虽然可能不会拿成年期的怪物怎么样,但是暂时将它控制在这里,还是可以做到的。
    不过....
    冬歉看着被怪物丢在地上的镣铐,缓缓笑了:“自由了?”
    “那还等什么,快点跑吧,别被人发现了。”
    怪物顿在那里,迟迟没有动作。
    就在冬歉没有反应的时候,小怪物的触手探进了冬歉的衣摆。
    一阵酥麻的感觉蔓延到他的每一根神经。
    “我是叫你逃跑....没叫你碰我。”,冬歉咬着牙,没什么威严的训斥着。
    小怪物却无动于衷。
    下一秒,冬歉感觉到一个类似于尖刺的东西扎进了自己的皮肤。
    并不疼,紧接而来的酥麻感甚至让他有一种想要更加深入的欲望。
    不知道小怪物对他做了什么,冬歉的意识越来越昏沉,身体软了下来,倒在了小怪物的怀里。
    .....
    换脸手术比预期的提前了一天。
    白年的生命体征突然快速下降,一时之间引起了不少人的恐慌。
    实验数据已经足够完备,什么时候做只是时间问题,早一天晚一天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这种情形下,提前手术几乎是所有人心中默认的事情。
    毕竟,对白家而言,这手术对他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从始至终,也只有冬歉一个人受到伤害罢了。
    可这个过程,对任白延来说也是极其煎熬的。
    命运逼着他必须在冬歉和白年中间选择一个人,又推着他面对这突发情况。
    他自己尚且接受不了,更何况是冬歉。
    虽然他一直想过这一天会来,可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任白延才意识到这一切有多么的艰难。
    冬歉躺在实验台上,像是被打碎的瓷器,凄凉又脆弱,偏生眉眼里没有多余的感情,仿佛接下来无论被怎样对待,他都无所谓。
    白年的家人紧张的站在白年的身边,神情关切,时刻准备庆祝白年的新生。
    而冬歉,还是像以往那样....无人问津。
    任白延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缓缓朝冬歉走过去。
    苍白的灯光落在任白延的面庞,将他整个人衬托的愈发冷血,漆黑的眼眸里却颤动着复杂的情绪。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今天冬歉的状态和以前很不一样。
    如果说以前冬歉给人的感觉是轻飘飘的,仿佛在等待解脱一般,那么今天,他变得格外的死气沉沉,看人的目光都带着一丝空洞。
    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起奇怪的,谁的生命受到了这样的威胁,应该都不会好过。
    冬歉现在还能这么平静地看着他,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纯白宽大的衣服罩在冬歉的身体上,任白延这才意识到,原来不知不觉,冬歉已经这样瘦了。
    手腕骨纤细略薄,嘴唇毫无血色,像是一个任人摆弄的傀儡。
    他整个人好像支离破碎一般,脆弱到仿佛随便一阵风都会让他消散,什么都握不住。
    “冬歉...”,任白延发出很轻的一声呼唤,好像如果不这样做,冬歉立刻就会从他的身边烟消云散。
    白年的家人好像才注意到冬歉的存在一般,吝啬地朝他投来一抹目光。
    “冬歉,如果今天的手术成功,你就算是白家的恩人。”
    明明把他称作“恩人”,可语气却依然那样高高在上,仿佛不是感谢,而是施舍。
    少年仿佛无所察觉一般,漆黑的眸子里仿佛照不进一丝光,映不出任何人。
    这种漠视一切的态度惹恼了白年的父亲。
    他冷了脸色走过去,一把扯起冬歉的衣领,迫使他看向自己。
    “做个手术而已,你非要摆出那副死人脸?又不是做了手术就死了,矫情什么?”
    “我们白家这些年好吃好喝地伺候你,你也应该为此付出一点代价,不是吗?”
    白父明显动了肝火,手臂上的青筋泛起,和他比起来,冬歉简直是弱不禁风。
    冬歉任人摆弄,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抓起来,头颅无力地向后仰着,脖子被勒出一道明显红痕。
    被人这样大声吼着,好像真的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般,冬歉这才机械般地抬起眼眸,眸子里甚至没有一丝可以称得上是“情绪”的东西。
    这样的冬歉,活着和死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白父被冬歉空洞到窒息的眸子摄住了,慌忙丢下了他。
    任白延伸手护住冬歉,这才没有让他磕碰到。
    他看向白年的父亲,压低眉眼,眸色阴沉:“手术快开始了,您可以出去了。”
    白父显然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看任白延的表情,显然因为他刚刚的行为极为不悦。
    再耽搁下去,恐怕也没办法讨到什么便宜,还会影响白年做手术。
    白父轻叹一口气道:“好,我知道了。”
    他最后看了白年一眼,就拉着白母一起走了。
    门关上之后,空气终于安静下来。
    他的手指触上冬歉刚刚磕到的地方,喃喃道:“小歉...疼吗?”
    冬歉仍然目光空洞地看着他,一字不答。
    这样的少年,比任何时候都让人揪心。
    任白延想要触碰他,可是到了最后,却又隐忍着收回了手。
    “小歉...我不会让你出事。”
    “疼一下就好了。”
    “等一切都过去了,我带你离开,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任白延知道自己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但是,他实在不想看到冬歉这样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的模样。
    自始至终,冬歉都没有跟他说一句话,也没有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这样的反应,让任白延的心里不受控制地陷入不安。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助理提醒他去,手术要开始了。
    实验室的门口的提示牌由绿转红。
    对任白延来说,那更像噩梦的开始。
    整场手术,任白延不知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坚持下来的。
    少年的皮肉分离,任白延心如刀绞。
    其实有件事情,他一直瞒着白家。
    他一直利用怪物来修复伤口,是想让最后的最后,冬歉被剥离下来的脸可以恢复如初。
    这样一来,不光白年可以得救,冬歉的面容也不会有所改变。
    不过,白家人应该不希望这世界上有人顶着跟白年一样的脸。
    所以他会带着冬歉离开,带他去他喜欢的地方,远离白家。
    可就在手术的最后一刻,助手忽然惊叫道:“不好了,冬歉的情况不对。”
    检测心率的仪器闪烁着急迫的红光,刺耳的报警声不绝于耳。
    任白延这才意识到,小怪物的血液落在冬歉的身上并没有丝毫的作用,他身上的刀口没有恢复,血液仍从脸上源源不断地流淌。
    与此同时,冬歉的心率也在极速下降,直至跌成一条直线,直至死寂。
    变故发生的如此突然,任白延的心脏狂跳不止,灭顶的恐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给淹没。
    他打开仪器,准备立刻给冬歉进行抢救措施,可是下一秒,助手却抢先一步,赶在他之前开启了另一个按钮。
    冬歉躺着的实验台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将冬歉整个人包裹在里面,紧接着,那玻璃罩的外壳便不再透明,而是结上了密密麻麻的冰晶。
    这让冬歉失去了最后抢救的机会。
    “...你在做什么?”,任白延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脚下踩着的地面仿佛变成一道深渊,他深陷进去,僵硬地转过眼眸。
    一阵彻骨的寒意席卷全身,连愤怒都如此无力。
    “公爵,做这个的目的不就是让白少爷获得救治吗?”
    助手不明白,为什么任白延要用这么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贡献体死亡后,需要立即进行冻结处理,保护尚能利用的身体,这难道不是常识吗?
    “冬歉已经死了,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快速冻结,他的面部细胞就会失去活性,不能供手术使用了。”
    冬歉死了....
    任白延好像现在才明白了这几个字的含义。
    “不...这不可能。”任白延喃喃道。
    “我明明已经将手术的失败率降的很低了...”
    “是啊,不可能的。”
    他的手轻轻触碰在玻璃罩上,看着里面安静睡着的少年。
    有一种强烈到近乎恐怖的预感充斥在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好像失去了对他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重要到会让他接下来一辈子的时间,都会陷入生不如死的地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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