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可别下去,仔细家法无?情伤着?了你。这大少爷犯下这样大的错,惹了蔺家,说不?定不?多时啊,这宅子就不?是我们的了,你倒是有高?家帮衬,可我们这些人可怎么办。”
    “你闭嘴。”高?氏大喝一声。
    周姨娘这话,无?疑就是火上浇油,果然,萧石山听见这话后越发生气了,呵斥着?管家,“用点力,没吃饭吗?”
    管家挥扁担的手一顿,在萧石山那阴狠的目光中,只?能打的更狠,高?氏大声叫嚷着?让他?住手,却被周姨娘的人压着?,根本上前?不?得。
    又是重重的几下过后,萧子规原本洁白的里衣已经被血染成了鲜红,血水混合着?雨水落到地?上,将庭院中的积水染成了淡淡的粉色。
    萧子规额上青筋暴起,手死死地?攥着?凳子,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他?的脸上全是水,有雨水,但?更多的还是汗水。
    此事天已经全然黑了,但?院里石灯笼里的灯都燃着?,将小小的庭院照得明亮。有胆大的下人抬起头来偷偷瞅一眼,就又被那血腥的场面吓得缩成了鹌鹑,甚至有胆小的丫头已经被吓哭了。
    “子规!子规!”
    高?氏也感觉自己心疼的也快要死了。或许,或许她刚才就不?该听子规的话,就算子规会不?开心,但?至少不?会遭此大难。
    她抬头去看萧石山,可站在他?侧前?方的人,就那样静静的站着?,像一个外人一样,冷眼旁观,脸上除了冷酷无?情,看不?出丝毫其他?的情绪。
    高?氏想要求饶的话堵在了喉间。
    “老爷,少爷晕过去了。”管家突然说。
    “什么,子规,子规!”高?氏看着?那条凳上手耷拉在地?上,已经一动不?动的儿子,也不?知忽然哪来的力气,一把陬翻了按着?她的人,连跑带爬的走到萧子规跟前?。
    她手向前?伸了伸,却忽然又害怕,“还愣着?干什么,快请大夫啊!”
    见管家还有询问萧石山的意思,她大吼一声,“我以高?家大小姐的身?份,命令你去请大夫。”
    这是高?氏嫁过来这么久,第一次用这个身?份去命令管家。
    这管家原本就是他?高?家的人,准确的说,算是她的陪嫁。
    只?是这人有点本事,当时她嫁过来,萧家生意并不?怎么景气,萧石山又花言巧语,她就准许让管家去帮他?。
    后来萧家在两人的努力下一步一步做大做强,萧石山也记着?他?的功劳,让他?做了萧家的管家。两人关系越走越近,到显得她像个外人了。
    高?氏这一声,吼的在场的众人都虎躯一震,尤其是萧石山。自从高?氏嫁过来,他?几乎就没听到她用这个身?份去威胁过他?什么。
    其实说实话,他?真的不?惧高?家吗,也不?见得。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高?家若真要和他?抗衡,他?不?见得能全身?而?退。他?之所以敢这么放肆,全都是因为高?氏懦弱。
    可现在,他?明显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哟,姐姐好大的威风啊!”周姨娘见萧石山一副诺有所思有所动摇的模样,继续添油加醋。
    “老爷,这大少爷都昏过去了,快让他?回房休息吧。这到时候要是蔺家跟咱们算账,说不?定咱们还得依高?家的势呢,可不?能让姐姐生气。”
    周姨娘伺候萧石山多年,自然知道他?最?忌讳的就是听到别人说她依高?家的事。果然,在她话音刚落之际,萧石山就冷哼一声,“他?高?家算什么东西。既然那逆子不?服从管教,那就让他?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想清楚了肯认错了,再放他?出来。来人,把大少爷带去祠堂,顺便请个大夫看看,别让他?死了。”
    萧石山说完,又冷冷地?看了高?氏一眼,转身?离开。
    “老爷,你去我院里坐坐,我煮了冰糖雪梨,您喝了消消火。”周姨娘看着?庭下的场景得意一下,随即扭着?腰肢儿,追赶上萧石山的步伐。
    高?氏没空搭理她们,她嘱咐着?下人,让他?们将萧子规小心翼翼地?抬到了祠堂。
    翠云已经先她一步在祠堂铺好了被褥,又去找了萧子规干净的衣服拿过来。
    萧子规身?上的里衣,后背已经不?能看了,腰部?那一块儿被打得皮开肉绽,衣服也成了碎片,粘连在上面,大夫需得拿着?夹子一点一点的夹出来。
    那会子都没有喊疼的人,这会儿却疼得浑身?发抖,高?氏就坐在旁边,死死地?握着?萧子规的手。
    眼泪都已经流干了,也无?甚伤心的了。对于萧石山,她已经失望透顶了。
    以前?觉得他?虽然对自己不?好,但?至少对儿子是好的,可如今她却看明白了,他?对谁好,全看你有没有价值。
    是她过分懦弱了,才让萧子规受了这样的难。
    “臭小子,明明小时候那么娇气怕疼的人,现在挨这么重的打,居然连吭都不?吭一声。”
    高?氏闭了闭眼,一滴清泪落在萧子规的脸上,而?后又粲然一笑,抚摸着?萧子规硬硬的发根,“我的宝儿长大了,知道维护娘了。”放心吧,娘以后,肯定不?会拖你的后腿了。
    黑夜低垂,大雨如瀑。萧子规当夜就发起了高?热,高?氏衣不?解带的照料,直到清晨才堪堪合了会儿眼。
    只?是一个晚上,大少爷受罚禁足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这个大宅院。
    那些平日里颇受萧子规照拂的姐姐妹妹,嘴上说着?有多担心,但?却没有一个人前?来看望,生怕自己不?小心惹怒了萧父被波及。
    但?其实,萧父这命令下得还是有所顾虑的。他?知道,如今他?们母子一条心,自己若是做的太过,难保高?氏爱子心切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到时候不?好收场可就麻烦了。
    这宅院里住着?的也都是人精,哪里还能猜不?出这一点呢,只?是她们都不?愿意去赌,至于萧子规平日里对他?们的好,他?们也全都抛诸脑后当做不?存在,真真是虚伪冷漠到了极点。
    但?高?氏也没盼着?这些人能来,她在这大宅院待的久了,这些人什么德行,她一清二楚。
    *
    翌日的天气依旧晴好,夜里的大雨冲刷尽了一地?的尘埃,但?终究还是留下了让人难以清扫的落叶。
    柳溪宁是被下人们扫落叶的声音给吵醒的。许是昨日受了惊吓,这一晚上,她总是做自己落水的梦,反复惊醒,一直到清晨才沉沉睡去。
    屋外阳光明媚,柳溪宁懒懒地?伸了个懒腰,一直守在屋外的桃红进?门,伺候她穿衣洗漱。
    “嗯,怎么不?见桃绿?”柳溪宁穿好了衣服,洗脸时才发现,平日这个时候该在梳妆台跟前?等?她上妆的桃绿不?再,而?且仔细想想,似乎昨天下午她回来时就没见她人。
    桃红捧着?擦脸的布巾站在一旁,听见柳溪宁问起桃绿,霎时紧张起来。“我,小姐,桃绿她……”
    在柳溪宁探究询问的目光中,桃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说,索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拽着?柳溪宁的裙子,“小姐,桃绿昨天,昨天下午就出去了,已经一晚上没回来了。”
    “什么?”柳溪宁眉头一皱,“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昨日街上鱼龙混杂,桃绿一个女孩子,若是遇上什么歹人可怎么是好。
    “她什么时候出去的?”柳溪宁问。
    “就是小姐回来之前?的不?多时,她领了赏赐,就说要出去见个人,晚点就回来,还说让我给她留门,而?且千万保密,不?能告诉别人。”
    这些日子桃绿一直神神秘秘的,她也是昨日才知道,桃绿居然和时常来家里拜访老爷的一个富家公?子哥看对眼了。今日那人也来拜访了老爷,并和她约了见面的时间,所以她下午才会偷跑出府的。
    “我见她天黑了还没回来,也想过禀报小姐您,但?是您那会儿已经睡了。我就想着?或许是她回来的路上耽搁了,我等?等?她再说,结果一不?小心,我就睡过去了。”桃红嚎啕大哭,“小姐,桃绿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虽说桃绿总说她傻爱欺负她,可好歹她们是一块儿长大的,自小的情意还是在的。
    “不?会的,” 柳溪宁一时心里也没底,但?也只?能佯装镇定,吩咐桃红,“你去找周管家,跟他?要几个人,就说我要用,咱们一块儿去找找,切记,一定要悄悄的。”
    桃绿毕竟是女子,这一夜未归,若是传扬出去,坏了名声可怎么好。
    第106章 chapter106岗前培训
    桃红得了令, 就火急火燎地打算去主院儿找周管家?,结果刚出院门,就与急匆匆赶来的桃绿撞了个满怀。
    “哎哟谁啊, 不长眼睛啊,跑这么快是?急着投胎啊!”桃绿被撞的眼冒金星, 捂着?鼻子就是?一连串的骂。
    慢慢抬起头?来,她就看到了和她一样捂着鼻子, 满眼泪花乱转的桃红。
    “桃红?你这大清早的, 疯疯癫癫的干啥去?”说完, 她又把桃红往门边拉了拉, 四下看了下,低声询问, “对了, 小姐起了没,有没有问起我, 你没出卖我吧!”
    “我……”这一连串的问题让桃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胖胖的小脸皱成一团。
    桃绿看她那个表情,哪里还能猜不出来呢, 当即放开了桃红的手, 沉着?脸指责她,“好啊,你居然出卖我,亏我还打算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我没有, ”桃红揪着?衣角, 弱弱的说:“是?你一晚上没回来, 我担心你……”
    “得了吧,”桃绿打断她的话, “你担心我,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本来小姐就向着?你,这下肯定就更看不上我了,死胖子,还挺有心机嘛”
    “我没有,是?小姐问了。”桃红想解释,但桃绿显然是?不愿意听,推了她一把,“起开,我自己去?找小姐。”然后径直走向了柳溪宁的房间。
    房里,柳溪宁自己随意梳了头?发,套上外层的罩衣正说要出门,就看见桃绿从门口?走过来。
    “小姐,”桃绿走进门来,在柳溪宁正欲说什么的眼神中,“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仰起头?说:“桃绿没跟你禀报就私自出门,还彻夜未归,让您担心了,你罚我吧!”
    “你去?哪了,怎得这么晚才回来,也不叫人传个信来。”柳溪宁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人平安回来就好,其他就再说吧。
    柳溪宁将桃绿扶起来,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见她都安好,这才放心。
    “桃红说你昨天出去?见人到现在都没回来,可把她担心坏了,我正打算让她找周管家?要人去?寻你呢。哎,你进来的时候没碰到她吗?”
    “碰到了,还真是?多亏了她。”桃绿这话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扒了桃红的皮。果然是?那个小蹄子告的状,否则小姐怎会知道她彻夜未归是?去?见人了。
    但眼下,她最主要的是?应付了柳溪宁的询问,至于桃红,有的是?时间治她。
    思及此,桃绿又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眼睛瞬间就红了,“小姐,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轻信别人,巴巴地贴上去?。”
    柳溪宁原本还打算好好问问桃绿他出去?见人的事呢,见她这一副委屈的样子,话到了嘴边也咽下去?了,手忙脚乱的给桃绿擦眼泪,“你别哭啊,有啥事你好好说。”
    但她越擦,桃绿哭的就越凶,眼泪更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看起来受了不小的委屈。
    “呜呜呜,小姐……”桃绿声音哽咽着?说,“我跟他是?几天前?认识的,那天我在花园剪花打算插瓶……”
    “……”
    桃红所说的那个他,指的是?溪春源的少东家?秦风。
    那人是?清水县有名的浪荡公子,人确实长得不错,也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所以但凡是?女子碰到他,就没有不被他吸引的。
    桃绿也是?那日也是?碰巧在花园遇到他的。当时溪春源的东家?来拜访柳舟年,秦风也跟着?来了,后来两?老头?谈生?意,他嫌无?聊,就到花园去?转,刚好就碰上了采花的桃绿。
    他天生?就嘴贫,对着?桃绿就是?一顿忽悠,甚至还说了许多溢美之词。桃绿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哪里遭遇过这些,而且看那人的穿着?就知他身?份不俗,当即就觉得人家?是?看上了自己,并对人家?芳心暗许,念叨了好几天。
    刚巧昨儿个端阳节,秦风跟着?他爹又来拜访,见桃绿对他媚眼含羞,秦风便约她出去?,说是?带她游玩逛街。
    这孤男寡女的大半夜游玩,一看秦风就没憋什么好屁。可偏偏桃绿不明?白,所以等主院儿的客人散了,她就急急忙忙赶去?了他们约好的地方。
    秦风原本也没打算放她鸽子的的,毕竟送上门的女人,不睡白不睡嘛,可谁成想就在他出门的时候,突然下起了漂泊大雨。
    这大雨天的,去?见的还是?个没几分姿色的下人,秦风顿时便散了心思,回房找他的美妾去?了。
    桃绿就在大雨里等了他两?个时辰,没有伞,浑身?都湿透了。
    “即如?此,你为何不回来?”柳溪宁听得又心疼又气,心疼的是?桃绿一片真心喂了狗,还淋了那么长时间的雨,气得是?她因为一个没见过几面的男人,把自己弄成这个模样。
    “那你这一晚上是?怎么过的?”柳溪宁问。
    “我先前?也是?怕他是?有事耽搁了,我若是?走了他就找不到我了,所以我就一直等着?,”桃绿哭哭啼啼的说:“后来,后来我知道他是?真的没想来,就想着?回来的。但是?当时雨下的那么大,那地方离府里又远,我若是?走路,肯定是?没法在宵禁之前?回来的。”
    这要是?宵禁后走路,被巡逻的官兵发现,可是?少不了要挨一顿板子的。
    “还好我身?上带钱了,我就找了个简陋的客栈先住下了。”桃绿抹着?眼泪,哀嚎连连,“小姐,都怪我不听话不矜持,让小姐担心了,小姐你罚我吧,呜呜呜……”
    “好了,你先起来再说。”柳溪宁将她扶起来,拿手帕抹掉了她脸上的眼泪,温柔地说:“你没出事就好,这一次,也算是?让你找个教训,这世上虽然好人多,但坏人也不少,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行了,你先去?洗漱一下吧,哭的跟个小花猫一样。你昨晚淋了雨,我回头?让桃红煮一碗姜汤给你送去?,驱驱寒。”
    “谢谢小姐。”桃绿终于不哭了,破涕为笑。
    “好了,去?吧。”柳溪宁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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