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姐姐...”苏果眼眶一热, 想起这是大喜日子,重新将眼泪憋了回去,“你到了大漠, 要记得写信给我们。”
    “那是自然的,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以后你记得要睹物思人呐。”
    苏果没有推拒,而是小心翼翼地将发簪收起,“郑大哥什么时候来呀,定好了吉时,现在还差三刻就到了。”
    虽说婚娶前双方不得见面,但是卓岚山没把这些旧习俗放心上,照常召集部下商讨,是以苏果已然见过赵音笙的未来夫婿,看起来长相周正,性格朴实,年纪比赵音笙大,却也是第一次娶妻,是很会珍惜人的模样。
    “他一定快来了,我外祖父说,他守规矩的很,我记得小时候还见过他呢,那次和攸珩一起贪玩时——。”
    赵音笙忽然停住话头,听到前院传来敲锣打鼓的喜庆声,将红喜帕遮盖在头,坐回床上,淡声:“算了不提了,都是旧时往事。”
    苏果见她强压下来一脸平淡,心疼不已,忍不住朝左右四顾,咬牙轻声:“赵姐姐,其实如果你不想嫁,我现在还是可以帮你逃跑的!”
    “......”
    “你怎么和王爷说的话都一样。”赵音笙笑了出来,“别闹,快去把门合上,等会儿丫鬟就要过来接我上轿。”
    “哦...”
    苏果听话地将门带上,舒了口气站在门口,回头从窗里望了眼,发现看不清赵音笙的神色,不知为何,即使看到赵姐姐笑,也觉得她并不高兴。
    这世上,为什么不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少顷后,郑家的丫鬟到了内院,扶着未来夫人慢慢走过一道道垂花门,苏果跟在她们身后,作为‘娘家’的亲戚,她这次只能将赵音笙送至门口,然后会留在卓府用一顿午席。
    “摄政王到!”
    府门口,陆则琰从辇轿上下来,身后跟着下来的是镇北王世子陆攸珩,他因为要坐木轮椅,撑扶着下来的动作比较慢。
    最后时刻却是刚刚好,和出门的新娘子一行人正面对上。
    苏果半月有余没见过陆则琰,一时间心绪复杂,浅浅施了个礼便继续低着头,郑家小丫环们没见过世面,忽然见到传闻凶狠的摄政王,都呆楞住了,不知该绕道走,还是先行礼。
    赵音笙先开了口解围,“多谢王爷前来为我庆贺。”
    陆则琰侧眸瞥了眼苏果,“还站在那?过来。”
    苏果本不想过去,然而今天是赵音笙的大喜日子,她未免闹大,耷拉脑袋跑回了陆则琰身边,尚未站稳,腰已经被揽了过去,撞进了一鼻子的冷香。
    “赵音笙,本王上次说过的话还算数。”
    赵音笙微微抬起头,借着喜帕的缝隙,她能看到陆攸珩在对过,没有穿平日的素色袍,换了件宝蓝色绸缎。
    他坐着比旁人矮,她甚至能看到他腰间红色的绸带。
    莫名应景。
    “谢过王爷,不用。”
    陆则琰没有动,丫鬟们也不敢扶着赵音笙上轿,陆攸珩推着自己向前,扯住弟弟的袖袍,温声开口:“好了。”
    “阿琰,我们别挡路,误了吉时不好。”
    赵音笙好像已经很久没听到他的声音,即使残了腿,失了忆,少了年少时的意气风发,依旧不变的是那惯来平淡轻和的语气,他,对他的妻子应该也是那样的吧,呵护温柔。
    虽然摄政王府的消息密不透风,但她毕竟住过,有些相熟的丫鬟,偷偷告诉过她大世子一直在筹备和九娘的婚事,只不过因为摄政王似乎看不上九娘,一直没松口同意,大世子拗不过他,便只好拖着。
    个中具体,她无从知晓,只是她明白,陆攸珩早就成了她不该肖想的人。
    莫名的,赵音笙很想与他搭一句话。
    她上轿前,走路经过,顿错住脚步,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陆攸珩,我真的要嫁人了。”
    陆攸珩藏在袖袍下的手捏着扶柄,微笑道:“嗯,赵姑娘,我祝你同郑少将军百年好合。”
    “谢谢。”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中,喜轿总算按时启程前往城北的郑家,陆攸珩的淡然神色不见,止不住深咳了好几声。
    陆则琰表情倏冷:“我说过不让你来。”
    他压着陆攸珩的肩,戾气掩饰不住,“你不想她和旁人成亲,我把她带回来就是,要你这样作践自己?”
    陆攸珩拭了拭唇角,抬头惨笑道:“带回来以后呢,让她作妾,还是再耽误她十年?”
    或者说,他还有十年能耽误她么。
    “呵,随你。”
    苏果在被拉走前,竖着耳朵听懂了,大世子根本没忘记赵姐姐,那为什么不说清楚呢,是因为九娘吗?
    没忘记还变心,真是过分。
    陆攸珩不置可否,方才的对话像是没存在过,“既然都来了,我们进去喝杯酒罢。”
    卓岚山作为长辈,在郑家接受拜礼,卓府没有什么非见不可的人物,陆则琰这次过来,也全是为了迁就苏果和陆攸珩,所以他们三人直接到了大厅,众人看到摄政王到来,纷纷上前拜见敬酒。
    苏果好几次想趁乱溜走,陆则琰索性将她整个人按进了怀里,陆攸珩笑着摇摇头,独自拿了一樽酒瓶,推轮椅到了后院。
    他曾来过卓府很多次,对这里当然无比熟悉。
    站在庭院的入口,忽然体会到了近乡情更怯的感受,他有点害怕再踏进一步,怕回忆如水涌来。
    “大,大世子?”
    陆攸珩下意识偏过头,见到了熟悉的面孔,“香冬。”
    “大世子,是奴婢,奴婢是香冬!奴婢听说大世子不记得事了,还以为......”
    香冬满眼通红的看着面前的大世子,她是陪赵音笙一起长大的丫鬟,自小也会端茶递水,能认出陆攸珩再正常不过。
    陆攸珩一时放松,忘了要装作失忆,他敛起神情,“嗯,最近偶尔会想起一些。”
    “那,有没有想起小姐?!”
    “没有。”
    香冬绞着衣角,闷着声失望:“哦。”
    “对了,你怎么没有陪赵姑娘出嫁?”这般说来是挺奇怪,他好像上次也没见到香冬陪着笙儿,明明笙儿最是和这个丫鬟要好。
    “小姐说,她最信任我,所以让我呆在府里守着后院,好好照料院子,就好像照顾她一样。”
    “院子?”
    “嗯,奴婢推您进去看看,或许您看了就会想起来了!”
    陆攸珩没来得及拒绝,香冬走到他身后,将他推进了庭院,一眼望过去,扑面而来的是熟悉感。
    每一件陈设,摆放,甚至连花种都和十年前他最后一次见到的一模一样。
    当年,他站在这里答应赵音笙一定会回来。
    “大世子,您走的时候还有海棠花开,那时您的,您的死讯传回来,小姐为了让这些花尽量不败,找工匠画了图纸,特意挖地坑取暖,日夜呵护。”
    “后来赵家老爷逼嫁,小姐不得已才找摄政王劫轿......虽然后来,后来小姐她常住摄政王府,但也会回来照料。”
    陆攸珩慢慢自己推进花丛深处,这样的天气,即使有取暖,花儿开得也很一般,不过总算是有几分颜色。
    他伸手扶起一朵。
    香冬很执着:“大世子,您想起来了没。”
    “没有。”
    “为什么呢,您都能想起奴婢这种无关痛痒的人,也能想起您的亲弟弟,为什么偏偏不记得奴婢的小姐!”
    香冬哭着跪在轮椅边,“小姐要去大漠了,只要您开口,她一定不会嫁,不会去大漠,奴婢求求您,哪怕假装想起来。”
    她边哭边扯着男人的衣角:“小姐等了十年,等到个不记得她的人,她太苦了,太苦了啊!”
    陆攸珩转过头,翻折衣袖,语气淡淡的:“我真的,不记得了,你先下去罢。”
    香冬张着口哭到半中,看了他一眼,抹干了眼泪,“是,奴婢退下。”
    陆攸珩坐在花从旁,指腹浮掠过花瓣。
    他中的毒积年已入筋脉,身上时不时会有一阵痛感,这些日子他都不敢有大的情绪,深怕熬不过赵音笙的婚期,好在今日还能送嫁,看一眼她作新娘的模样。
    习惯的疼痛慢慢从下肢爬上胸口,手臂很快就麻的没有知觉。
    他不甚在意,手上始终捏着那支花。
    “笙儿。”
    “都以为我是圣人,为了报恩,不得不娶九娘。”
    “不是的。”
    陆攸珩偏头扯唇,无奈地轻笑了几声,“秦素棉那日替我诊治,说活不过今年的霜降,所以,我怎能,让你等了十年,才发现,等到的是一个死人。”
    “你不知道,你很早就嫁给我了,在我心里,千千万万遍。”
    “但是如果,如果有来生。”
    陆攸珩额头沁出冷汗,心上撕扯比以往更剧烈,他闷哼一声,嘴角感觉滋出了液体,血腥气昭然,一滴滴血落在他的长袍,意识一点点抽离,在昏迷前,他好像听到赵音笙在喊他。
    “陆攸珩!”
    如果有来生,能不能真的,嫁给他一次。
    ...
    第95章 第 95 章
    ◎她不选你怎么办◎
    苏果跟着陆则琰冲到后院时, 看到陆攸珩已然几乎没有了意识,连续喊了他几声都得不到回应。
    “陆攸珩!”
    “王爷,我们快带世子去找我师父!”
    苏果给大世子喂了一颗秦素棉交给她用以应急的补药, 焦急地抬头望向陆则琰,只见他迅速将人从轮椅上抱起, 阔步往外走, 旁人自是不敢阻拦,让出了宽阔的通道。
    苏果起身要走, 手上不知被谁塞进了张纸条, 环顾四周却无人看她, 她猜到是陈安洛的人在与她传信, 姆妈还在他们那, 她本来也不可能与他们断了联系。
    苏果此刻无心多想, 藏进袖袋后便上了回摄政王府的马车,陆则琰为了照顾陆攸珩,没有与她同乘,她落下纱帘,偷偷打开纸条。
    【门外傍晚, 急事等你。——陈安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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