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帝瞟了一眼后,眼含深意地看向青璃,挑起眉峰,语气玩味:“求子符?”
    【……沉默是今晚的坤宁宫!】
    费心隐瞒的秘密被发现,青璃能怎么办呢?
    不能灭口就只有躺平任嘲。
    青璃松开康熙帝的衣袖,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寝殿,倒在床上,蒙着被子。
    【我准备好了。】
    【你笑吧,我听不见。】
    追着青璃走到寝殿的康熙帝就看见金色气泡飘在锦被上。
    康熙帝竭力收住嘴角的笑意,深呼吸过后,语气平缓地开口:“小阿璃,快出来。”
    “朕怎么舍得笑你呢?朕跟你一样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咱们的孩子快点来呢!”
    【是你盼,我没有!】
    康熙帝不理嘴硬心声也倔强的青璃,继续道:“阿璃不过是做了朕想做还没来得及做的事罢了!”
    【这不是我主动做的!】
    谁敢瞒着皇后给她荷包里塞符纸不成,康熙帝不信:“阿璃应该提前告知于朕,孩子是咱们俩的,符纸也该朕和阿璃一起求才是。”
    【……真的不是我!】
    “不过朕现在知道也不晚,等朕明日安排好,咱们过几日出宫去一趟云山寺,朕听说那里的求子符最灵。”
    青璃听得“云山寺”三个字也顾不得逃避,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老骗子的业务范围广得很嘛!】
    【连皇帝都听说了他的鼎鼎大名。】
    康熙帝搓着手中的黄色符纸,难道这张求子符就是出自云山寺?
    “福全告诉朕的,他说他十八年九月花一万两求子,结果他福晋果真半年内有孕。”
    “十九年正月他又花一万两请求孩子健康,果然嫡子出生后就白白胖胖。”
    “前不久他再次捐了一万两的香油钱,还想再添个大胖儿子。”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这老骗子还会看菜下碟呢?】
    【裕亲王看着比我额娘阔绰是吧?所以他的费用翻了一番?】
    【前前后后三万两,他这么招摇也不怕哪天踢到铁板?】
    【……不对,他不是已经踢到我这个铁板了吗?】
    康熙帝看到此处才觉得不大对劲,瞄了瞄手中的符纸,这莫不是阿璃的额娘求来的?还只花了五千两?
    康熙帝的第一反应竟然是:
    大胆妖僧!朕的宝贝儿子竟然比福全的儿子便宜!你是不是看不起朕?
    果然跟阿璃想的一样,你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大忽悠!
    青璃的出言也肯定了康熙帝的猜想:“您手上的符纸可值钱了,是我额娘花了五千两在云山寺求来的呢。”
    康熙帝狠狠甩开刚刚捧在手心,珍惜得不得了的符纸,黄色符纸在空中打着旋儿飘落。
    康熙帝愤愤开口:“阿璃,云山寺不可信!”
    青璃连连点头:“就是啊,这么看重钱财怎么可能是得道高僧呢!”
    与此同时,康熙帝的声音和青璃的话语交叠在一起:“朕儿子的身价竟只有福全儿子的一半,这怎么可能?”
    青璃再次沉默。
    【你看待问题的角度很清奇嘛!】
    “朕的儿子以后坐拥整个大清江山,福全的儿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亲王罢了,怎么能跟咱们的孩子相提并论?”
    【你口气真大,小小的亲王?】
    【好吧,你是皇帝,你有底气说这话。】
    青璃不搭理康熙帝的发疯,换了个坐姿,幽幽开口:“所以你现在相信了吧?”
    “这符纸真不是我求的,对上我额娘的盈盈期盼,我实在没法子置之不理,当着她的面收进荷包不过是想着糊弄糊弄她。”
    康熙帝勾起唇角,意有所指:“朕信,毕竟阿璃想生子,何必舍近求远去拜佛,求朕就好。”
    “阿璃不是常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嘛,只要朕晚上多多耕耘,朕就能早早收获儿子!”
    “人定胜天,谋事在朕,求神不如朕努力!”
    青璃看着又开始动起坏心思的康熙帝,拿起一旁的木枕朝他摔去。
    【你已经够努力了,求求你放过我啊!】
    康熙帝接过木枕,故作不知地曲解青璃的意思:“阿璃这是邀朕同床共枕吗?”
    “真是盛情难却啊,朕这就来!”
    康熙帝抱紧青璃,抚摸着她的纤纤楚腰。
    【我还小呢,我不想生孩子啊。】
    【而且你努力未必有用,我还在……】
    青璃微微颤抖,脑子里一片模糊,金色气泡也彻底消失不见。
    -
    钮祜禄家今年连办三场喜事,可其他府邸却郁气沉沉,山雨欲来。
    十一月,康熙帝七弟、纯亲王隆禧的遗腹子富尔祜伦夭折,年仅两岁。
    富尔祜伦是隆禧唯一的儿子,康熙帝早在去年三月,就下旨让他承爵,成为第二代纯亲王。更是连连遣派太医延医用药,却还是没能留住他的性命。
    纯亲王一脉就此绝嗣,高高在上的亲王门楣,一夕之间轰然倒塌。
    尚佳氏丧夫丧子,孑然一身。
    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丧事,逝者的身份不及富尔祜伦可悲可叹,可对朝堂局势造成的影响却远远超出他。
    九月十八日,太子的外祖父,领侍卫内大臣、佐领、太子少保、一等公赫舍里噶布喇逝世。
    赫舍里氏权势鼎盛之时,噶布喇排不上号,可索额图和法保都被削得干干净净后,噶布喇称得上是赫舍里家如今的牌面。
    而且自去年九月康熙帝问罪赫舍里法保后,更是不准许赫舍里家除噶布喇以外的人前去毓庆宫看望太子。
    噶布喇一去,不仅是赫舍里家的一杆大旗轰然倒塌,更重要的是赫舍里家跟太子的联系也会进一步减弱。
    太子收到外祖父的丧迅,立即前来乾清宫求见,希望康熙帝允他前往赫舍里府吊唁。
    当时青璃正在乾清宫,听得梁九功的通报正欲退下却被康熙帝拉住手腕不放。
    太子一脸忧虑伤怀,行色匆匆地走进殿内,就看见皇阿玛亲密地拉着皇后的手。
    秋日的阳光温暖柔和,打在帝后二人的身畔,更衬得二人眉眼灼灼,深情似海。
    太子脑海里忽地冒出一句话来:“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寥寥八字刺痛了太子的心神,太子咬了咬舌尖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给皇阿玛和皇后娘娘请安。”
    康熙帝见太子称呼青璃“皇后娘娘”略有不满,青璃摇摇康熙帝的衣袖,让他别在意。
    【我也从不叫他崽崽,孩子,保成啊。】
    康熙帝安抚地拍了拍青璃的手背,示意太子“平身”。
    太子的余光将帝后二人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心里更不好受。
    努力压下心中的愤愤难平,开口请求:“皇阿玛,外祖父今日仙去,儿臣想出宫送他一程,以全孝道。”
    太子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殊不知康熙帝把他的不痛快看得一清二楚。
    康熙帝瞥了眼心浮气躁的太子:“你才多大年纪,去了也帮不上忙,安心呆在宫里。”
    太子不满,语气咄咄:“儿臣年纪尚幼,但也知晓孝悌礼义,身为外孙,怎能对外祖父的逝世不闻不问。皇阿玛要儿臣做不孝之人,恕儿臣办不到!”
    康熙帝被太子带刺的语气冲的火冒三丈,不顾青璃还在身侧,拔高声音训斥:“你姓爱新觉罗,是朕的儿子、大清的储君,哪有给臣子送终尽孝的道理!”
    太子自三年前日子就不好过了,特别是去年康熙帝不许赫舍里家的人进出毓庆宫,还限制太子跟母族传信后,太子满心愤懑无处可诉,心中的压抑一日更甚一日。
    直到今日外祖父去世,还要被康熙帝约束在宫中,彻底爆发了。
    太子不管不顾,语气嘲讽:“储君?”
    “皇阿玛怕是早就盼着皇后为您诞下嫡子,取代儿臣吧,儿臣如今不过帮未出世的弟弟占着位置罢了!”
    太子伸出右手指着青璃,看向青璃的双眼中满含恨意:“太子之位孤能坐到何时都要看她的脸色!”
    太子对青璃明晃晃的敌视和愤恨,让康熙帝怒不可遏。
    康熙帝拿起手边的青瓷茶盏狠狠掷在太子的脚边:“放肆!”
    “皇后是你的嫡母,你怎可如此狂悖不端!怎敢如此无礼!”
    青瓷茶盏砸在地上,瞬间炸裂开来,四散的碎瓷片洒满地面,太子的额角也被飞溅的瓷片划出血痕。
    太子摸了摸额角,看着手指上的鲜血竟笑出声来:“敢问皇阿玛,儿臣刚刚所说,有哪句话不对?”
    “还是正因为儿臣一字一句直指皇阿玛的打算,皇阿玛被儿臣戳穿,恼羞成怒?”
    青璃看着康熙帝微微抖动的右手,知道他这是气狠了,轻轻握上去。
    “太子今日失言了,还是先回毓庆宫冷静冷静吧!”
    青璃试图制止场面走向更糟糕的状况,却不想对太子而言却是火上浇油。
    太子扯起唇角,语气尖锐:“怎么,皇后想把孤打发走,趁机蛊惑皇阿玛废了孤?”
    康熙帝被太子气得失了冷静,拿起青璃跟前的茶盏冲着太子的脑袋砸去:“你给朕闭嘴!滚出去!”
    青璃瞳孔紧缩,顾不上多想伸手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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