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李芝瑶当时色变,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扯近,压低声线疾色问道,“怎麽回事!”
    明明她之前送了母皇防身的东西,怎麽还会受伤。
    玄离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无事,只是有些受惊吓了,”他将脸贴得更近,靠在李芝瑶的耳边说,“已为她掺了一些药粉,不会有事,只是总不能让他人看出端倪,女王那边有自己的心腹,我便没有再插手,不过来之前我已让人保护好芝蔓,你且安心。”
    “好,辛苦你了,”李芝瑶紧绷的後背慢慢松懈下来,靠到他的身上,“到底怎麽回事,同我细细说来。”
    “数月前...”
    ...
    听完了事情经过,李芝瑶心中怒火升腾,这件事不仅打乱了她後续的所有计划,更是让许多事情都变得不可预料。
    原来,当时二王子被送回,面子里子全都丢光,还成了满朝的笑柄,一时之间几乎没有人再看好他。
    二皇子背後那群世家见着大势不好,要真二皇子没着落了,他们这些明里暗里支持过的人没准就未来被新皇穿小鞋,再者说,从龙之功没有了,谁能甘心?
    於是趁大长公主这个最大竞争者出外行军,觉着此时皇城兵力空虚,正适合二皇子起兵逼宫。於是在这群人的策划之下,皇城中几大世家趁着节日喧闹,联手了攻进了皇宫,打了女王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二皇子一干人等还没能靠近女皇寝宫,便已经被人拦在了外头。
    大将军出身的长孙氏以一当十护住了寝宫,又有数位金麟卫辅佐,一时半会儿的倒也没什麽事,只是谁都没料到,那一边瑟瑟发抖的女官竟然突然暴起,以一把短匕挟制了女皇。
    原来那二皇子不知是吃了什麽雄心豹子胆,竟然早在许久之前就勾引了女王的这位贴身女官。
    其实两个人接触得并不多,要不然女皇也不会没有察觉,也是二皇子临到用人了,才想起来这里有一枚暗棋。
    恐怕连二皇子自己都没想到,只是装作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说了些好听话,又给了一堆未来做皇後的承诺,这长在深宫之中没什麽接机会接触异性的女官竟然就上钩了。
    想来她多半以为自己成了霸道皇子爱上我的草根女主角。
    这女官手里还有两把刷子,女皇虽然也曾修习了些许时日剑术,但毕竟养尊处优的日子过惯了,又怎麽能和从小培养起来的女官相比,竟然是没找到机会逃脱。
    最後还是亏了二皇子见两队人马僵持太久,恐怕外头其他支持女王的世家反应过来徒生变故,竟然完全不顾里头人的死活,直接让弓箭手向着寝宫□□箭。
    这个行为分散了女官的注意力,在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从装窗帘中透出的箭头时,女皇趁机反手夺了匕首将她一刀毙命。
    据说当时情况极为混乱,就连长孙贵人都受了点伤,差点救不及,要不是玄离察觉不对,带上一队金麟卫及时赶到,恐怕连着女皇和都要交代在那里。
    等到将那些逆臣杀干净,众人冲进寝宫内的时候还有些惶恐,生怕见到的是女皇屍身,但在一片狼藉中,众人却只在地上找到了那被紮得如刺蝟一般的女官。
    众人寻了半天,终於在床後密道找到了昏迷的女皇,她肩头插着一根羽箭,已经因为剧痛而昏迷。
    原来女皇虽然因为夺匕首的关系挨了一箭,却也反应极快地将女官当成了挡箭牌躲过了後面的流矢,最终得以躲回密道,只是这箭头上似乎是涂了什麽东西,才让她因为剧痛而昏迷了过去,没能逃出。
    这前後事情发生得极为惊险,一有差池恐怕便是翻天覆地,李芝瑶听得後怕不已。
    “为何女王至今卧床?还有毒素未解吗?”
    玄离摇头,“无事,已解。”
    李芝瑶这才松了一口气,但随後她又皱眉问道,“我当时曾送她一片玉佩,难道她并未带在身上,要不怎会...”
    玄离回忆了一下,缓缓开口:“若你是说她腰上挂着的那片玉佩,我去之时,玉佩已碎。”
    李芝瑶愣了一下,随後才反应过来:是了,如果在箭雨之下还得抢匕首,只是肩头挨了一箭的情况,恐怕那玉佩也是出力颇多了。
    她按了按眉心,只觉得头痛无比。
    没想到那窝囊的二皇子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在外族面前被打成落水狗回来,却知道联合其他人去皇宫里面逞威风,要不怎麽说这世上有的人就是窝里横呢。
    出发之前她也担心城中生变,便嘱托了玄离一定要好生照看芝蔓,就算他出来寻自己,也须得在芝蔓身边布下足够的人手保证安全才行。
    且她的御器坊也需人时常帮着照看,虽然此时她在皇城中也已经培养出不少人手,但终归是没法分拨给宫里的。
    若是她真的安插许多人进宫里,恐怕不等出乱子,女皇就对她心生芥蒂了。
    李芝瑶考虑到这些,才在临行之时送出护身玉佩以防万一,再加上女皇身边护卫众多,出现情况的概率并不高,也就放心远征了。
    万万没想到,二皇子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球还真的敢在这个时候动手。
    这种出门在外为家国打拚,回头却发现自家後花园生变的事情史书不是没有过,真正遇上了才让她知道这到底得有多憋屈,想到那苍茫无尽的大海,想到那原本即将成行的征途,李芝瑶愤懑地拍了下桌子,“真是混蛋!”
    ***
    出了这档子事,李芝瑶也没有心思再去折腾出海的事情了。
    长孙那边同样得到了消息,很快就把她叫进了营帐,两人略一商议,李芝瑶便拿了个由头,先众人一步回皇城去了。
    毕竟军队车马辎重过重,若是等大军一同折返,还需要不少时日,李芝瑶便带着麾下辉山军疾行折返,快马加鞭回了皇城。
    玄离一行人之人来的时候就轻便,此时也回去得更快一些,因此宫中就提前知道了长公主即将班师回朝的消息,只是等李芝瑶一行人真的回来,浩浩荡荡地围聚到了城外之时,还是把守城将领吓了一跳,险些以为有谁兵临城下要造反了。
    这麽巫泱泱的一大群人围在城外头,看着实在让人脚软,守城将士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却依旧被对方那精悍整齐的声势吓了一跳,不敢耽误,连忙差人去向上头汇报了。
    幸好李芝瑶也没有真的带这麽多人入城吓唬百姓的打算,不过是给某些人一个警告罢了,等整队完毕,她就直接让大家在城外紮营开火,只带了一千兵士入了城去,到了要入宫的时候,也不过带了几十人罢了。
    朱红色高门次第打开,两侧侍从躬身行礼。
    “恭迎长公主殿下。”
    “恭迎长公主殿下。”
    “恭迎长公主殿下。”
    走过一道道大门,终於接近了内殿,按紧手中长剑,李芝瑶沿阶抬步而上。
    出行时女皇给予的大氅随着她的动作向後扬起,掩去了甲胄过於锐利的光芒。
    暗沉乌云蕴着紫电,沉甸甸的水汽扯得人发闷,一如她此时的心情。
    这群人,哪怕二皇子已经废物成那样,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明君之相,却也非要赶鸭子上架扶一滩烂泥上墙,到底图的是什麽?
    她闭眼叹息,其实心里也知道为什麽。
    总是有人丢不下那些无用的礼数,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知道,什麽叫做——
    天.命.难.违!
    第180章 第六个战五渣 :终战修真界 插手大理寺
    “母皇, 儿臣回来了。”
    李芝瑶单膝跪地, 等待屋中人的传唤, 只听里头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 里边似乎有人端起了水杯, 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 那咳嗽声便停止了。
    没过多久, 一个略带着沙哑的女声说道,“进来吧。”
    等到李芝瑶坐到床前,与那侧躺着看向自己的女人四目相接, 一时半会儿竟有些认不出来。
    眼前这瘦弱的女人,这竟然是自己那霸道又妩媚的母皇,这次也许真的是伤的厉害, 才会让对方露出这样的形状。
    在自己的印象里, 她一贯是骄傲妖艳又肆意的,也许,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 她才会显露出那被隐藏得极好的脆弱。
    但是这种脆弱, 并不会让母皇像是拔了爪牙的小猫一样温软可欺, 倒更像一头在阳光下慵懒休眠的母狮, 会在短暂休憩後等待着再一次进攻。
    这是能在层层重压中得到王位的女人, 又岂是那些受了点轻伤便哭哭啼啼让人吹吹的娇夫人能比。
    毕竟,坐在王位上的人不可以倒下,也决不能示弱。
    猛狮带伤, 则鬣狗猖狂。
    李芝瑶看着她泛白的嘴唇, 还有那明显是为了好气色而小心妆点在脸颊上的红霞,突然便有些心疼。
    抬手轻轻握住了女皇放在被子上,脱去了尖锐指套的手掌细长,柔软的指腹有些凉意,却让人无端感到几分脆弱。
    她看着女皇的眼睛,再次开口,声音压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肩上的蝴蝶。
    “母皇,我回来了,”
    所以,不用担心了。
    ***
    李芝瑶带着人离开寝宫的时候,女皇已经睡着了,一边的侍从连忙将门掩起防止进风。
    李芝瑶拿过一边人递过来的药方看了一眼,点点头,就让医官去抓药了。
    这次她带进宫里的多半都是军医,还带了不少她之前特地研制出来的器械,对付此时中毒的伤口有奇效,不是她不想直接给母皇塞一颗药让她彻底好,但母皇毕竟不是一般人。
    身为一国之君,她不仅观察力远超常人,所考虑的也跟一般的母亲截然不同,使用那些能够解释的手段,才是对她们俩最好的选择。
    如果是生在平常人家,她或许会因为保护女儿而将那仙药的秘密隐藏,但是对於一个帝王来说,不管她此时看起来多麽弱势多麽可怜,但始终是高高在上的审视着其他人。
    一旦出现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而且又有如此可怕的疗效,那她首先考虑的,定然是此物从何而来,如何得到更多,以及自己的女儿手里有多少。
    而更往深处去想的话,便会考虑到李芝瑶隐瞒自己这件事是所图为何,对两人此时的地位又会有何影响。
    李芝瑶走在走廊上,有些自嘲地轻笑。
    算了,都已经这样了,何苦再让陛下费心想那些有的没的,有自己在旁边看着,总是治得好的。
    天边突然炸起一道惊雷,照亮了半边天空,乌云滚动,凉风起。
    李芝瑶看向远处行色匆匆的宫人,凤眼微眯,那现在该看的也看了,治疗的准备也做好了,那麽就该做其他重要的事情了。
    她转过身看向一边侍候的宫人,“那些活着的歹人现在正关在何处?”
    宫人微一犹豫,似乎还想说些什麽,但还是没说,只小心地看了一眼她的神色,咽了咽口水,“小,小...小人带您去...”
    一行人临近出口的时候。雷声已到,风越刮越急,地上出现了一个个深色的小点。
    随着斑点越发扩大,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大颗的雨珠将天幕掩盖,只留下空气微凉。
    “落雨了,”有机灵的宫人很快找出伞撑在李芝瑶的头上,将那一颗颗剔透的水珠挡在了伞沿之外。
    李芝瑶径直往前走着,脚步丝毫不受大雨的影响,身後,一把又一把的伞打起,随着她的脚步一路盛开。
    她身上从战场上带下来的威压近乎实质,压得周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只能默默小跑着跟随。前头路过的小宫女见到这样一行人路过,连忙躬身行礼,连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他们走的远了,小宫女才呼出一口气,软下身子来拍拍胸口。
    “那是...长公主殿下?”她小声问一边的侍从。
    一边的内侍连忙嘘她闭嘴,左右看了一眼,这才凑近她耳边小声说,“是呀,估摸着刚从战场下来吧,看着真是...”
    他一时半会儿有些想不出形容词,好不容易憋出一个,“可怕”,那宫女听了,立刻白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那白裘,穿在她身上可真好看...”
    “啊?”内侍不明所以,随後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毕竟是陛下的珍藏,能不好看吗?”
    “...”宫女抿嘴,“我不同你讲了,笨死了。”
    侍从看着宫女拎起裙子一路跑远,目瞪口呆,我这到底又说错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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