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苍凉的笑笑,眸中戾气太重已是威胁。
    一同过来的应公公眼珠子一转,忙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大公子在天之灵自会庇佑。官家也言,大少夫人是有福之人,绝不会再有事。”
    时间不懂悲恸,游走的格外磨人。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
    破晓时分,总算听到一声孱弱的哭啼。
    她太小了。哭的如猫叫。
    崔韫视若珍宝的抱在怀里。他用指尖碰了碰孩子青紫青紫的脸。
    不出片刻,消息传去皇宫,赏赐补品如流水般送来。与之而来的是一道追封的天恩昭书。
    后,崔韫衣不解带的照顾崔绒的同时,拿着崔柏留下来的图册,一一翻着,最后落下其中一页。
    虎腾——金吾卫。
    暗杀他的是金吾卫?他倏然变了脸色。
    崔老太爷是这时过来的。
    “这几日,我不曾顾及你,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崔韫笑的浑身抽搐,嘴里更是吐出一口血来。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崔老太爷怔怔半响。
    他背对着崔韫拭泪。
    “崔家……的确功高盖主了。”
    崔韫照顾着崔绒大半月,等她稳定不少,这才去了梨园解蛊。
    这时的崔柏已是千疮百孔。
    阳陵侯府步入落魄。
    外祖家的宣表弟和温家女娘被活活拆散,两道圣旨而下,一个另娶,一个另嫁。
    崔韫从那懒散的少年郎,一点点收起锋芒,变得无悲无喜。
    他的绒姐儿长大了。
    模样像极了乔姒。
    等她会说话会走路,乔姒拉着她,去了祠堂。
    “绒姐儿,给你阿爹和祖父磕头。”
    “阿爹?”
    崔绒小小一团的跪在蒲团上。奶声奶气。
    “阿爹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乔姒摸着她的头。
    眼里是稀碎的光芒,一如崔柏初次见她时的温柔。
    “他啊,是英雄。”
    第518章 (平行)天灾,还是人祸?
    当年一事,是全府的痛。
    崔绒很少听人提及崔柏,她还小,说的,多半转头就忘了。
    可乔姒这句话,她却谨记于心。
    她也不是从小就带刺的。
    直到,一次宴会。
    她听见那些小女娘叽叽喳喳的说着阿爹阿娘。
    崔绒这才后知后觉。
    别人的阿爹能陪她们踢毽子。
    她的阿爹没有。
    她的祖父,崔绒也没见过,更不曾见他教导二叔读书。
    阿爹是要和阿娘那般陪在身侧的吗?
    崔绒傻兮兮的问出声。
    “崔绒,你不懂什么是死吗?”
    “你阿爹早死了,成一坯黄土了。你就是野孩子,懂吗?”
    崔绒忿怒不已:“胡说!”
    “你阿爹才是土!我的阿爹是英雄!”
    “英雄又怎么了,还不是短命。都没法陪你翻花绳。”
    小女娘眼里涌起雾气。她攥紧手指,很是愤怒。
    可好像,她们说的都对。
    阿爹是全天下的英雄,独独不是她的英雄,她只在画像里见过。没说过一句话,也没被他抱过亲过。
    她就是个小可怜。
    崔绒难过不已,气的将这些人全部抡到地上揍了一顿,影卫护着她,女娘身上没落半点伤,以一打十,可她还是哭哭啼啼的回了府。
    她肩膀一抽一抽的。
    崔柏就跟在后面,心脏是被碾碎的疼。
    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又被下了不惑,好在有惊无险。
    他以这种方式夜夜守在乔姒身侧。又看着崔韫运筹帷幄,新帝登基。
    一年复一年。
    直至那日下了好大的一场雨。
    乔姒立在窗前,他陪在身侧。
    隐隐约约间,他听到三清道长是嗓音。
    “该回了。”
    他蓦地朝声源处看去,遗憾的是没瞧见人。与此同时周遭的景象一点点变得模糊。
    景象跟着崩塌和消散。。
    最后留给他的只有乔姒轻柔苦涩的嗓音。
    “又是一年了啊。”
    与此同时。
    昏迷了的崔柏倏然睁眼。随即是穹空不加修饰的惊喜声。
    “少将军您昏迷了两日。总算醒了。”
    两日吗?
    可他倒是像经历了半辈子。
    崔柏异常沉默
    少将军是温和是出了名的,可他如今这般穹空只觉不对,忙道:“属下这就去请军医过来,给您瞧瞧。”
    往外走时,他又止不住嘀嘀咕咕:“昨儿下了暴雨,善城那边刚传来信,说是山体塌方的厉害,埋了不少人,将军本还在帐内守着您,得知此讯,派了几支军队过去支援了。”
    这一句话,像是一道惊雷。
    崔柏毫不犹豫的起身,大步朝外而去。
    他记得。
    善城受灾的第二日,被破,赤城险些失手。
    崔旸的军营和他所住的地儿很远。
    崔柏翻身上马,一手甩鞭,一手挽缰。马蹄溅起一地的泥泞。
    “父亲!”
    他入账:“儿子有事同父亲提。”
    “很急?”
    崔旸纳闷:“你可知善城灾区严重。为父还需……”
    崔柏打断:“善城东山那边偏僻,本不该死那么多人。偏偏前阵子大兴动土,说是要建一座道馆。开的工钱也高,善城年轻靠力气过活的男郎去了四成。儿子说的可对?”
    他直勾勾的看着崔旸。
    “您说,这是天灾,还是人祸?”
    “你是刚醒,神志不清?”
    他也无需崔旸回应。只是万般慎重的,同他说了个字。
    “急。”
    崔旸深深的看着他。崔柏从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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