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
    这三个字三岁孩童如何会说,定然是有人教的。
    这句话宣窈说的很大声。顺着风尽数吹了过来。
    乔姒沉沉的叹了口气。
    实则与她而言,同宣窈的生母认识的更为久些。
    然,想到宣窈的生母,乔姒美眸染上几分不虞。
    当时,阳陵侯府没落,那人身份又尊贵眼高于顶,当崔家人是攀着宣家的穷亲戚。又如何看的上小门小户出生的乔姒。
    看不起她也便罢了,偏偏还看不起绒儿。
    宣沉在时尚且收敛,宣沉若不在……
    那施灵灵混身上下,毫无一处比得上温以苒。
    崔宣氏吩咐身后的婆子:“也快到饭点了,让厨房那边多做几个菜。”
    这是要留人了。
    也对,眼下这般情形。也的确不好回去。
    “是。”
    宣窈很抗拒温以苒。她甚至不愿看见温以苒。可见果郡王府的人日日灌输的那些话,是极有成效的。
    俨然宣鄂氏说什么她都不听。
    最终,宣鄂氏免不得斥她几句,她便哭,风筝也不要了,四处寻奶娘。闹着要回果郡王府。泪眼汪汪的,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这般,宣鄂氏是又恼又心疼。
    她是宣窈对祖母,也是温以苒的婆母。手心手背都是肉。眼看着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好在崔宣氏快步过去。
    崔绒也跑过去。
    乔姒跟了几步,又走回来,推起沈婳。
    瘫在轮椅上的沈婳沉默。归属感让她端正了姿态。
    女娘做的规规矩矩。绵白的素手置在膝前。
    崔宣氏轻声:“窈窈啊,还记得姑祖母吗?”
    “姑祖母屋里存了几件有趣的宝贝,本想着给你绒表姐的,可一见咱们窈窈,就不给她了。姑祖母带你去瞧瞧可好?”
    崔绒:……
    所以,受伤的总是她吗?
    崔绒当即大怒。
    然后被沈婳睨了一眼。
    她瘪瘪嘴,这才没发作。
    崔宣氏把抽抽噎噎的宣窈抱在怀里。又冲温以苒温温柔柔的笑。
    “侯府早些年沉哥儿就带着你来过,可以侄媳儿的身份来府上还是头一遭,自要留着用饭的。”
    这一句话,很明显是刻意说给温以苒听的。
    早些年,温以苒来此,便是用宣沉未婚妻的身份。
    乔姒也道:“我刚研制了几盒胭脂,正要送给表嫂。不若先去我院子坐坐。”
    温以苒指尖蜷缩,知道这是给她点台阶,忙不迭:“好。”
    崔绒也跟着崔宣氏走了。
    温以苒有些无地自容,像是找事做,很快代替乔姒的位置,去推沈婳。
    这一家人真是没有一个把沈婳当外人。
    乔姒的院子,沈婳来过几回。
    三人入了屋,乔姒让婢女上了茶点。
    等所有奴仆都退下,乔姒张了张嘴,似有迟疑,最后化成一句:“这茶是年初宫里娘娘赏的,嫂嫂觉得如何?”
    温以苒捧着茶盏:“我以为你会劝我。”
    乔姒若是温以苒,定然得钻入死胡同里了。
    “窈窈这个年纪,最容易被人教唆,虽说童言无忌,可那番话却也伤人。”
    乔姒说话细声细气,很是温婉动人:“我没有立场劝,便是真劝了,只怕嫂嫂也不爱听。”
    温以苒一怔,适才压抑许久的情绪,让她蓦然红了眼眶。她低头去看盏中茶叶茶沉沉浮浮,嘴角也溢出些许苦涩。
    “她不过是三岁孩子,我如何能同她计较,长辈恩怨也不该算到她身上。”
    她还是明是非的。
    可有些时候,便是如此才会伤身伤己。
    可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
    她是温家嫡次女,最是尊贵不过。自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她更能为了不起眼的一件小事,同宣沉吵的不可开交。
    有一回,她理智不在恼怒不已,甚至将手里的书重重砸到宣沉身上。
    宣沉吃痛:“温以苒!”
    她书也不要了,得逞后就要跑。却如何跑得过宣沉?很快被他扣住了手腕,压到墙角。
    这样的姿势,让她顿觉不安。
    “我再也不敢了。”
    “每次你都是这么说的!下回该砸还是砸!是半点不长记性。”
    宣沉又好气又好笑。
    “疼的是我,怎么你还哭上了?”
    “你我的事——”
    他仔仔细细的盯着她看,少年郎红着耳根却做镇定严肃之状。
    “女娘家的嫁衣最是耗时,你也该着手准备了。”
    再后来,她的嫁衣的确绣好了。
    可宣温两家却在‘皇恩浩荡’下,不得不退了婚。
    为避免陡生事端,钦天监选了个最近的吉时。宫中重视,邹皇后出宫亲自观礼。
    长长的姻亲队伍,锣鼓喧器。
    宣沉一身喜服,坐在骏马上。他目光并无焦距,好似一只被提了线的木偶。毫无新郎官的意气风发。
    直到,他倏然看向一处。
    人群中,太子姬甄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温以苒身侧。
    后,姬甀硬着拉着温以苒去宣家道喜吃酒。
    温以苒不胜酒力在婢女的陪同下,去不远处的小廊吹风。
    小廊五步一盏红灯,暖色融融。
    宣沉迎面而来。
    两人之间隔了三丈远。
    一个另娶新妇,一个是待嫁的太子妃。
    他们再无可能。
    两两相望,一眼足矣。
    宣沉深深看她一眼,作揖:“愿二娘子此生平安喜乐。”
    温以苒笑,她福了福身子。
    “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再转身时,双双红了眼。
    “二娘子。”
    宣沉背对着她。
    “别再回头。”
    第270章 皇权是会吃人的
    屋外翠鸟啼鸣。
    屋内,温以苒没再说话,乔姒也不是话多的,很快,陷入了死寂。
    直到,轮椅上的女娘稍稍探过头来。
    “宫里赏的茶叶,的确不错。”
    舌尖唇齿留香的同时她将手里空的茶盏朝乔姒那边递了递。
    “……能续杯吗?”
    这一声,将温以苒从记忆拖回现实。
    宣沉是一个时辰后赶来的。身上的官服尚且未脱。他着急忙慌:“阿苒。”
    便是成亲了,温以苒成了他的枕边人,宣沉却仍旧不能心安。
    他小心翼翼害怕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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