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敬重皇嫂,如何会害她?更遑论太傅自幼教诲兄弟手足之情,我又如何能对不成形的胎儿下手?
    ——皇嫂尚且才诊断出来,儿臣如何有通天本事提前知晓布局?
    ——东宫守卫森严,皇兄实在太高看儿臣了。
    他所言更站得住脚。
    爀帝阖眼。真真假假,他便是天子,又如何能辩?
    他摆手,让姬妄回去。后对着先帝留下的墨宝,半响不语。
    可,爀帝并未撤去对姬妄的疑心。若是真的,他的手未免伸的过长了。
    在他眼皮子底下,皇子可以出色,可羽翼渐丰这就得亲自折断了。
    若这只是姬甀的贼喊抓贼……
    刚有孕就小产,哪有这么巧?
    这宫里头,最不能讲的就是一个情字。
    父、母、兄、弟。之间的牵联只有算计。
    或者。
    是另一波势力?
    爀帝倏然睁眼,面色沉如墨。
    殿内伺候的奴才正端着茶水入内,心肝儿一颤。手抖间茶盏坠落。
    茶水四溅,茶具碎了一地。
    奴才面色一白,跪到地上。
    ——皇上息怒。
    ——拖下去,处死。
    姬霍欲扬先抑,怕是说书人都要敬佩三分。
    最后,他叮嘱。
    “这种事,我只和你说,你可不能说出去。”
    沈婳:“我的嘴最严实了。”
    回头,她就要告诉韦盈盈!
    毕竟姬誊不得宠,别说是太子妃流产,便是太子死了,都没人会怀疑是他下的手。
    也算是安慰。
    说着,她眼尖的瞅间姬霍袖口鼓鼓嚷嚷的。
    姬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当下眉飞色舞。
    “我阿娘本给我准备了一场相看宴,偏生宫里发生了那档子糟心事。也就耽搁了。”
    他掏出来,是一本厚的不行的画册。
    “都是原先要来赴宴的女娘。”
    “一个个水灵灵的!”
    “我真狠不得全娶了。”
    就是养不起。
    画册的女娘身份配恭亲王世子是低微了,可谁让他浪荡之名在外。
    但供他选择的并不少。
    那图册厚的比筷子还高。也不知他是怎么塞到袖子里头的。
    姬霍有意显摆,书页翻动快速哗啦啦的响。
    沈婳:……
    她真的:……
    女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她深吸一口气。
    “这哪里是相看,这是来进货的吧。”
    ————
    用了饭后,沈婳就带着影五,各种铺子的逛。
    累了就坐下歇歇。
    “娘子,这两份玉佩您配着都好看。”
    她刚要问沈婳要那一种。
    沈婳:“两个怎么够?给我取一箱来,我平时都是戴几日就扔了的。”
    影五:……
    “娘子下回扔,同属下说一声,属下去捡。”
    等天快黑了。披上一层黯淡的薄纱,这才意犹未尽的回府。
    她提着裙摆,小步小步走在羊肠小道上,打算抄近路回东院。
    得巧,得经过睢院。
    而崔韫就立在风口处,他着一身常服,身姿如玉,袖摆随风鼓起。
    崔韫冷清无波的眸子此刻染上醉态,潋滟无端。男子面若皎间月,如淡云清风此刻带着淡淡的薄红。
    沈婳听到他懒懒散散的一声轻笑。
    有点勾人。
    磨的沈婳耳根发软。
    “外头凉,表妹可要进屋坐坐?”
    第260章 可别一个不慎刨到她的坟了!!
    这是喝了多少,才会是眼前的妖精模样?
    沈婳欣赏半响,同崔韫对视,可很快败下阵来,她蹭蹭蹭走上前。鼻尖是浓郁的酒香。
    沈婳馋劲登时上头:“喝酒不叫我。”
    “你我之间怎这般生分了?”
    沈婳不虞:“我今儿出门可是给你买了礼的。”
    影五:她怎么不知?
    她可是一直跟着沈婳,寸步不离的!
    崔韫也不知信没信,他低声问:“买了何物?”
    沈婳理直气壮:“我给你买了副耳坠!”
    “由暖玉所致。”
    “雕工精美,白玉剔透无瑕。”
    “你可要瞧瞧?”
    崔韫:……“倒也不必。”
    他还能不明白沈婳的心思。
    果然,
    沈婳表示遗憾。
    “那我只能自己留着了。”
    影五又学到了。
    崔韫抵着胀痛的额,垂眼看着女娘:“酒,还有一坛。可你不能多食。”
    这还是六年前,他亲自酿的。
    当时,他在梨园养了半年的伤,差不多稳定下来,这才回府。
    那时的阳陵侯府已有衰败的迹象。
    可这半年,却有百姓陆陆续续的来紧闭的侯府门前磕头。更别提当年崔家父子棺椁运回时,赤城的百姓来了尽数一半。
    浩浩荡荡的人就跟在棺椁后,这一路过来,不知磨破了多少鞋。
    这些人,是父子生前以己命护着的。
    他们跋山涉水而来,只为了送他们最后一程。
    那时,盛京的百姓,衡州的百姓,池州的百姓……也有赶过来的。
    乌泱泱的人潮。
    盛况空前。怕是往昔帝王都没这个阵仗。
    就好像,那两个丧命的人,没被遗忘。至少在这些人眼里,他们英勇无畏。
    然,又如何呢?
    对此,崔韫生不出半点感激。父兄都死了,感激什么。
    他不曾听到那些人的悲凄,也难闻他们一句高过一句的。
    ——将军慢走。
    那时,崔韫只留意到崔绒在乔姒怀里哭啊,她小小一团,就连哭声都是小的。明明什么都不懂,却如何也哄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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