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事儿啊!
    一定要跟皇上告状才行。
    但是在告状之前,这个局面还得他来收拾:“他们三个是我邀请的贵客,你们要是没事儿,可以交流一下……对了,今天有御膳可以吃。”
    他特意点出来御膳,就是想让他们知道,这次北海泛舟,可是经过了皇帝的许可,御前挂了号的事情,别给他搞什么歪心眼子。
    可惜,他这话说的,更让三个人有恃无恐了,他们可是跟滇南王有亲戚的宗室,想在两边和稀泥呢。
    “是嘛?”
    “有御膳享用啊!”
    “怪不得什么人都来泛舟呢。”
    温润他们不搭理人,张虎不乐意了:“先吃饭,再说话!”
    这里是十分有规矩的地方,入席前,先上二对香,茶水和手碟;台面上有四鲜果、四干果、四看果和四蜜饯;入席后先上冷盘然后热炒菜、大菜,甜菜依次上桌。
    这个时候,其实饭菜已经上来了,御膳的确是御膳,但是御膳只有赏赐下来的四道菜,也就是冷盘。
    四道御菜都是冷盘。
    鸡丝黄瓜,桂花莲藕,凉拌小野菜和山东大拌菜。
    用的是明黄色的盘子盛来的,且据说是御膳房直接送来的,也是,这个地方立御膳房也太远了点儿,如果是热菜的话,送来也味道不太美了。
    而且这么热的天气,送来凉菜吃着爽口也不错,湖上微风荡漾,他们这般折腾了一下,就坐在了一起吃午饭,皇帝赏赐的御膳,为此次泛舟增光添彩了不少。
    可三个不请自来找茬的却一直不住嘴的嘚啵嘚啵,张虎这人脾气直,刚才他跟温润以及许攸都聊过天,但是更喜欢吕山长这种教书育人的名士,看他们三个一直在捣乱,气氛也不好,他也生气了:“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吗?”
    张虎是出了名的脾气直,而且一旦动手,文人圈子里的还没几个是他的对手。
    “我说张老虎,你干什么呢?”兰道吉一甩扇子:“几个人这么值得你护着?”
    “我是怕你们说话口水溅在菜肴上。”张老虎拉着脸:“吕山长,来,尝一尝这道山东大拌菜,据说御厨真的是山东人,这道菜他做的最为爽口。”
    吕山长道了谢,吃了一口:“是很爽口,这个时节吃点凉拌菜,还是很好的。”
    随后上来了两道热菜,红烧大鲤鱼,老大一条鲤鱼盘在很大一盘子里,上头还放了香菜葱花点缀。
    一道是盘龙茄子,做的也很地道,主要是两个菜的菜码都很大。
    结果许攸吃了一口盘龙茄子,有点热了,毕竟这是热菜,而现在就已经过了端午,北地也热了起来,他就打开了扇子扇了两下风。
    一下子就被兰道吉眼尖的看到了:“你这扇子挺好的啊?给我看看。”
    说完伸手就去抢了!
    许攸没见过这样的人!
    温润在许攸旁边就坐,许攸跟吕山长将他放在中间,然后吕山长挨着张寅这只张老虎。
    兰道吉是特意挨着许攸坐着的,他本来还想挨着温润呢,结果许攸跟吕山长提前一步,让他没能得逞。
    许攸刚把扇子抬起来:“兰兄……哎呀!”
    他想说,兰兄你别急,他这扇子也不是不给他看,但是你别上手抢啊?
    一举扇子的时候,兰道吉的手就到了跟前儿,没能抢到扇子,他还不乐意了:“你一把破扇子,还不让人看了!今儿我非要看看不可。”
    说着一下子拽到了扇子的扇坠,一把就给薅了下来:“什么破、玩……意儿?嗯?这是东珠!”
    作为宗室,岂能不知道东珠的大名?
    东珠是产自东北关外松花江、黑龙江、乌苏里江、鸭绿江等流域的野生珍珠,质地圆润硕大,色泽晶莹透澈。因以天然形成,无植核等培养工艺。
    自古就有:得之不易,弥足珍贵的说法。
    东珠是所有材质的珍珠中等级最高者,只有皇帝、皇太后和皇后才能佩戴,即使贵为皇子、亲王,皇亲国戚、高官显贵,不得赏赐的时候,也不得使用,这东西很珍贵。
    且有严格的等级制度,自汉朝开始就有人采集东珠了。
    这玩意儿,他都没有,他母亲有一个东珠打造的朱钗,是他外祖母在他母亲出嫁的时候,亲自给她戴在头上的,就那么一个,珍贵的很,他想要来送给相好的,被他父亲知道了,对着他一顿家法啊!
    后来他不服气,挥舞着银票,京中各大银楼跑了个遍,没人有东珠,这玩意儿是贡品,且一般低级的官吏,都不配拥有。
    “你干什么?”金大雅怒吼一声:“敢在这里动手?”
    金大雅是宗室里难得的文化人,他当然在温润他们进来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拿的扇子是皇帝赏赐的,那扇面儿,还是他跟皇帝一起绘画的好么。
    也是那天,皇帝跟他说了,让他多照顾照顾这三位。
    结果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让人给抢了御赐的扇子!
    简直是太丢人了,太让人生气了。
    温润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我们三个人的确出身不高,但是此物乃是皇帝御赐,岁寒三友整套折扇,兰道吉,你这是什么意思?损坏御赐之物,是个什么罪名?你不会不知道吧?毕竟你也算是宗室之人。”
    哪怕是边缘化的宗室之人,他们也是宗亲。
    他们应该是最尊重皇帝的人,结果呢?皇帝的御赐之物,就是这么容易被破坏掉的?
    “怎么可能?”兰道吉不信:“这是御赐之物?”
    “你们凭什么说,这是御赐之物啊?”褚道新立刻就质问起了许攸:“你只是一个区区六品的翰林,怎么可能有东珠?这是你违制!”
    孟道友跟着就附和:“对,你这是僭越,是大不敬……。”
    不等他们三个否认,金大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是御笔,我那天跟皇上一起选的扇子,皇上亲自画的扇面儿,还有皇上的小印在上面,你们三个怎么回事儿?这都认不出来?”
    “他们家里估计连一件御笔都没有,怎么认呢?”张老虎给他们三个补了一刀:“损坏御赐之物,是大不敬之罪,十恶不赦呢!”
    三个人相互看了看,兰道吉立刻就把东珠的扇坠丢还给了许攸:“还给你!”
    许攸一时没反应过来,就接住了那贵重的东珠扇坠。
    温润叹了口气,这傻子!
    吕山长拉了温润一把:“都坐下吧。”
    他是这里年纪最长的那个人,又常年教书育人,自带一股子教育者的气场,将这几个明显是要炸毛的年轻人都给安抚住:“扇子的扇坠可以再装回去,你们三个都是宗亲,更应该知道,这御赐之物的珍贵,我们三个初来乍到,此次泛舟乃是大雅名士提倡,请给主人家一个面子吧!”
    “大雅名士……。”三个人这会儿知道看向金大雅了。
    “你们还知道有我这个人呢?”金大雅也不想将事情搞得太僵,这三个人别看不咋地,可家里是真的宠爱啊。
    温润他们虽然有皇帝当靠山,可这靠山太忙了,未必能时时刻刻的想起他们三个。
    “我们哥三个也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兰道吉立刻摆出来一副八面玲珑的脸,亲自斟酒:“来来来,咱们走一个,一杯酒,一笑泯恩仇如何?这事儿我们做的不地道。”
    其他人见状,也赶紧的和稀泥,这事儿可大可小,全看双方的意思了。
    “没关系,这扇坠不是系回来了么。”许攸是接了扇坠之后才反应过来,他不该接的,不接的话,这扇坠就是兰道吉扯下来的,责任在他。
    可是他接了就不同了,那是他跟兰道吉一起的责任!
    不愧是宗室子弟啊,看看人家这瞬间的反应,一般人早就吓坏了,兰道吉没有,直接推卸责任了。
    而且按理来说,这兰道吉跟皇上还沾亲带故,算是亲戚呢。
    皇上总不能因为一个扇坠的事儿,把自家亲戚的小孩儿给揍一顿吧?
    有了许攸这话,气氛一下子就热闹开了,好几个人都是文人雅士,说话都十分有技巧,喝了酒,吃几口菜,谈一谈眼下京城的热门话题。
    兰道吉他们三个刚消停了一会儿,趁着聊天的功夫,又出了幺蛾子:“要说眼下京城最热门无非是皇宫,中宫之位空悬,皇后已经去世一年多了吧?”
    “是啊,皇上一个人怎么能前朝后宫一起管呢?”
    这么明显的带节奏,讨论的又是皇帝的婚事,这帮人惊诧之余,也挺感兴趣的样子:“是啊,皇上这也不能独守空殿,而且皇上子嗣不丰……。”
    皇上的后宫实际上人也有七八个,可是肚皮都不怎么争气。
    有的是宠爱有加,可是就不怀孕;怀了孕的生了也是个公主。
    如今宫里头就一个大公主,一个二公主,还有一个最小的三公主。
    以及东宫那位皇太子,就这么四个孩子。
    先帝再怎么子嗣不丰,起码有七八个儿子,哪怕太子身体不好,英年早逝,二皇子也身体不好,也早早的没了,那也是身体不好,人家也出生了啊!
    可是皇上这边,出生的少,就太子殿下一个独苗苗哦。
    如今皇后去了,中宫之位,多少人眼巴巴的看着呢!
    “皇上与元后伉俪情深,怎么也得缓两年吧。”温润觉得古代的男女真的是很不平等,尤其是夫妻之间。
    丈夫死了,妻子一般都是守寡一辈子,以全恩义,如果有孩子,还得含辛茹苦的拉拔大孩子,继承家业什么的,辛苦的很。
    妻子死了,丈夫只需要守妻孝一年,就能再娶一个回来,如果是守妻孝三年的话,那就真的是当世好丈夫了,谁都会说,那女子值得了。
    不管是民间,还是皇室,都这么个习俗。
    如今皇后去世一年了,所有人都在看着皇上,盯着皇后宝座呢。
    “要我说啊,皇上应该立后,毕竟皇上也是年富力强的年纪,这后宫也不可一日无主,天下也不能没有皇后。”
    “这不对,皇上跟皇后那是共患难过的,夫妻情深意重,皇后去世的时候,皇上多伤心啊。”
    一群人还是真容易被带节奏,可惜,温润只想吃点饭,他饿了。
    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消化没了,又喝了一肚子的茶水,去解手了一趟回来,肚子里早就空了,现在不吃,何时吃?
    赶紧的吃两口,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可他想息事宁人,兰道吉他们不想啊!
    这次出马的就是孟道友:“不知道温雅士对此怎么看?”
    “看什么?”温润正好咽下去嘴里的鱼肉,这红烧大鲤鱼,鱼腩真是肥美。
    以至于他刚才都没有听他们说什么,光顾着吃饭了。
    “皇上立后的事情。”孟道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提醒他。
    “皇上立后不立后,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温润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巴:“这是皇上自己的事情。”
    “立后怎么是皇上自己的事情?”孟道友更不高兴了,他认为温润没听清楚他说的话:“那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继后,那也是皇后啊!
    作者闲话:
    差点忘了今天是本月最后一天,只能爬起来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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