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豫丰年这一脚虽然没用上灵气,但他的力气却使了个十成十,并未丝毫留手。
    少年倒地后,旋即捂住胸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献血。
    他琵琶骨上的困妖锁受到震动也声声作响,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气息却比方才更弱了一分。
    “丰年!你住手!”
    豫丰年同行的师兄惊怒道:
    “他此前本就有伤,怕是只是一个凡人,你这是要活活打死他不成?”
    “凡人?”
    豫丰年脸上狠色一闪:“游荡在宿风谷结界附近,身上疑点重重的凡人吗?
    那些妖邪之物,往往最是奸诈狡黠!说不定就是用了什么手段隐藏了妖丹妖元妖气,这才让我们一时试探不出,放松警惕。”
    他脸上厉色不减,心生一计:
    “师兄,这小畜生是人是妖,倒也不必非要等回了师门用降妖镜才能看出!
    待我将灵力注入他心脉,岂不是一探便知!”
    说罢,他冷冷一笑,手中聚起灵力,便要施法于地上那少年身上。
    他师兄方鹏连忙上前拦住他,焦急道:“丰年!此事万万不可!
    他身上没有灵力,不是仙门弟子,若他只是寻常凡人,心脉被注入灵力,必然会因为心脉无法承受寸断而亡!你此举与杀人无异!”
    豫丰年的仙法和灵力,其实早已远胜于其师兄。他施展灵力抬手,轻易便挡开方鹏的手,然后笑吟吟道:
    “师兄,你也太天真了!宿风谷中灵力四散,哪有凡人可以深入到那么远?他绝不是好人,待我一试便知。”
    说罢便将掌中的灵力,向那少年疾射而去。
    堂屋中众人见状齐齐惊呼,他们不清楚前因后果,先前倒是也不好多管闲事,况且这还是在凭津阁的地界上。
    而此时,就算想要出手也来不及了。
    有些仙门弟子已经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就在众人本以为这少年怕是凶多吉少时,突然一道银白色灵光突然乍现,从客栈门口急射而出,在豫丰年手中灵力即将打中少年胸口时被它及时截住。
    银白色灵光与玄紫色灵光相撞,两道灵力同时四散开来,发出“碰”的一声巨响!
    “什么人?!”
    豫丰年脸上厉色一闪,猛地转头!
    却见客栈门口,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两道身影。
    逆着光线,堂屋中众人一时看不清来人长相,但那一身仙气飘飘的云白色道服,却极具标志性。
    有人立即认出那身装扮。
    “是......端虚宫来人了?”
    他旁边的人立马小声讶异的说:“不能吧?前两日我听相熟的端虚宫仙友说,他们宫中有令,弟子们都被召回了呀!”
    先前那人若有所思道:“可是这次在宿风谷秘境附近,也有几名端虚宫弟子失踪了。
    想来端虚宫就算召回外出弟子,也还是会派人来打探失踪的门下弟子行踪吧?”
    豫丰年蹙眉打量着门口那两人的穿着。
    逆光看去,来人身形明显是一男一女,但身量都很修长。
    那名端虚宫男弟子的身量本就极高,却也只比身侧的女子高出半个头颅而已。
    他蹙眉,确实是崇阿山端虚宫的道服,白衣翩跹,气质高华,做不得假。
    豫丰年皱眉问道:“不知是端虚宫哪两位仙友到了?倒是我们凭津阁招待不周了。”
    那名端虚宫的男弟子此时微微向前一步,从门口的逆光阴影下走出,他的脸庞也终于被客栈中诸仙门弟子们看清楚。
    一张俊颜如玉,身姿如临风玉树。
    他十分有礼的拱手一礼:
    “端虚宫清越峰弟子安罗浮,方才情急之下出手,得罪了。”
    “啊!竟是端虚宫的安师兄!”
    一名三流小仙门的弟子此时认出他的脸,惊喜道:
    “安师兄!不知你可还记得在下?两年前我在平湖除祟遇险,您曾出手相助。”
    仙门中相熟的弟子,多以“仙友”、“师兄弟”相称,以示亲厚。
    安罗浮微怔,他定睛看向他,旋即恍然,他认得他,于是微笑道:
    “自然记得,原来是浮光门的季仙友,许久不见。”
    那名浮光门的弟子名叫季程晓,他听了这话摸着后脑勺,傻笑道:
    “能再遇安师兄,才是我之幸事,上次安师兄有事先行一步,我还未来得及好好道谢。”
    安罗浮遇见故人,脸上也带了丝笑意,微微摇头:“只是随手之劳,不值一提。”
    二人正在寒暄,却听凭津阁那少年豫丰年冷笑着道:
    “如此这般在下便懂了,原来这位安师兄,惯有多管闲事的爱好,那我倒是不觉得意外了。”
    这话说得就太过失礼了,不仅安罗浮、季程晓闻言眉头紧蹙,就连季程晓身边追随他的几名浮光门弟子也面带不虞。
    他的师兄方鹏连忙再次上前,拉住他,训斥道:
    “师弟!不可失礼!怎可在安师兄面前造次?”
    豫丰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淡笑道:
    “我如何造次了?安师兄固然身份贵重,是端虚宫楌桪宫主的亲传弟子,但是我豫丰年也同样是凭津阁阁主的门下。
    怎么?端虚宫的弟子便比旁的仙门弟子高贵几分不成?
    师兄,你如此长他人之势、灭自己威风,莫不是已经看不上咱们凭津阁,想要另攀别家的高枝不成?”
    方鹏一张方脸登时羞恼的通红。
    “你!你听听你这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我有说错什么吗?”
    豫丰年面上傲慢十足。
    “你不过是因自己天赋不如我,在师父面前也不如我更得他老人家的信重体面,便处处以大师兄自居,想要制衡管束于我罢了!
    便是你再长袖善舞,精于交际又如何?凭津阁是凭实力说话的地方,师父百年之后亦断不会将阁主之位交付于你。
    ——你省省吧,收起这幅老好人的样子!我不吃这套。”
    豫丰年这话说的实在太过张狂不客气。
    别说方鹏本人,就连一贯脾气很好的安罗浮,脸上也不太好看了。
    但毕竟涉及别门他派的内务,他贸然开口帮腔,怕会令端虚宫难做。
    方鹏抖着手指向他:
    “......豫师弟!你简直太过分了!”
    在场的其他凭津阁弟子们,明显也对豫丰年很是忌惮,虽然各个面带怒容,却都敢怒不敢言。
    正在此时,一声清冽又雅致的女子声音,忽而淡淡响起:
    “——狂悖。”
    豫丰年脸上得意的神色一顿。
    他目如急电般射向说话之人,客栈中众人也都寻声转头看去。
    只见开口之人,正是先前客栈门口光影下,静立不语的另一名端虚宫女弟子。
    她此时终于缓缓抬起脚步,踏入了客栈一楼堂屋之中。
    云白色裙摆及地,轻轻扫过褐红木色的门槛,无端居然让人生出一种仙人入凡般的空绝清冽。
    ——仿佛那半旧的门槛能被她经过,能被她的裙摆轻抚,便是那门槛的几世修来福报。
    女子的脸庞也随之显露人前,终于被客栈中人看得清楚真切。
    只见她身姿挺拔,身量纤长,风姿绰约,居然比先前朦胧中显现出来的身形看起来更加清瘦嶙峋,身姿翩然若仙、格外惹人注目。
    只是看起来,这名女子似乎身体并不是很好。
    她一张素颜,清透如一块上古冷玉,虽泛着苍白,却没有一丝一毫柔弱之态。
    一只极简的乌木簪,轻轻插在乌发之上,明明头顶再没有什么其他奢华的装饰点缀,却显出十足贵气。
    她微微低垂视线,水墨山水画般的眉眼,带着一丝女儿家少见的英气。
    她深深的清澈的眼瞳,此时被室内的光线照映,投出一片清澈如洗的写意风流。
    然后,女子轻轻抬头,从容不迫的看向堂屋之内众多仙门弟子。
    一片鸦雀无声之下,一个带着惊讶的声音突兀响起:
    “啊!......居然是......”
    众人纷纷醒神,恍若梦中般惊呼:
    “——是端虚宫的......卓掌宫?”
    “真的是她!是卓清潭,卓师姐!”
    第9章 救人一命
    豫丰年身体一僵,动作也是一顿,他脸上神情莫测。
    不用旁人提醒,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豫丰年便已然认出来人是谁。
    端虚宫是四大仙门之首,曾多次承办仙门百家盛事庆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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