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事态进入白热化阶段,原皓也不能再作壁上观,于是赶紧出声拦下,顶着常曦吃惊的目光,他硬着头皮道,“常娘子,杜管事正是母亲派来进驻工坊的人……”
    “什么?”常曦一副惊讶到无边的样子,她用难以置信地语气道,“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原大人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虽然我与长公主殿下未曾谋面,但对殿下的景仰那是如滔滔江水,这等小人怎么会是长公主府的人?”最后又一副了然的样子道,“原大人,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这个笑话其实不太好笑……”
    原皓看常曦这样,心里越发为难,最后只能艰难开口,“常娘子,这杜管事行事无状,我代他向你道歉,另外我一定会写信告知家母此事,绝不会让这等人坏了茶砖工坊这锅汤,你放心,我可以给你保证。”
    杜管事闻言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大爷为何要对一个民女说话如此软和?而且还给保证,这是什么骚操作?
    “不是,大爷,您别被这小娘皮给蒙骗了,她这是在做戏骗您呢,她这分明就是故意的,她这么做就是为了落长公主殿下的脸面,我的大爷哟,您可不能上了她的当……
    “你给我闭嘴!”原皓朝杜管事吼了一句,“再让我听到你说话,我就将你的舌头给割下来。”
    杜管事顿时睁大眼睛,这还是他认识的大爷吗?为了一个女人,至于如此威胁他吗?
    他满脸的不可置信,最后看到常曦冷然的笑容,他顿时打了个冷颤,瞬间明白常曦是故意的,他第一次领教到这个女人的可怕之处,自己之前还想拿捏她然后在她的头上作威作福,这想法真是天真。
    把心态放平稳了,他这才看出来常曦对原皓的影响,这个女人一定是凭这张脸把自家大爷给迷惑了,一定是。
    早知道实情是这样,他肯定换另一种方式行事,此时真有欲哭无泪,亏他还指望原皓给他讨公道呢,人家不拿他来讨红颜一笑就不错了。
    原皓看到杜管事安静下来了,这才重新一脸歉意地看向常曦,“他以前在京城时不是这样的,若母亲知道他是这样的人,肯定不会派他来,我也是到了这里才知道他的真面目,要不然真被他往日里老实的样子给骗了。”
    “原来如此,我就说长公主府怎么会有这等下人?原来是被蒙骗了,原大人,不管怎么说,我之前不知道实情,一心想要为长公主府正名,这才令人将他拿下,你看,把人打成这样,我也很是过意不去,还请你多多包涵。”
    “常娘子无须自责,这是他自找的,你何错之有?反倒是他,才是罪有应得。”原皓立即给常曦开脱,半点责任都不会落在她的身上。
    常曦立即一副感动不已的样子,“好在原大人你没有怪罪我,谢谢你的宽容大度。”她行礼致谢。
    原皓立即回礼,“茶砖工坊先恢复生产,这几个人我先带回去,不会把他们留下给你添麻烦。”
    “多谢原大人。”常曦这会儿占了便宜,自然舍得说好话,然后又看向敢怒不敢言的杜管事,“望你日后改过,学做好人,莫丢了长公主殿下的脸面。”
    杜管事别开脸不看这虚伪至极的女人,也就自家大爷吃她这一套,他这无根之人才不会上女人的当,这个世上最会骗人的就是女人。
    对于这种小儿行径,常曦半点都不放在心上,就这样的行事风格,这杜管事迟早会害死他自个儿。
    原皓没有按计划多留,赶紧把杜管事几人给带走。
    看着他们匆匆离去,常曦这才朝武老三等一众村民行了个谢礼,“这次谢谢大家维护工坊,维护我个人,这次难关是大家齐心协力才度过的,我会铭记在心。”
    一众村民立即手忙脚乱地还礼,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对工坊也多了份归属感。
    常曦为了感谢大家的忠心,吩咐小桃这个月多发一份工钱。
    这等实惠入袋,一众村民立即欢呼起来,脸上更是洋溢着笑容。
    解明在一旁看得很清楚,借助这次的事件,常曦很好的凝聚了人心,这招真的可以学起来。
    事态平息了,常曦立即吩咐众人回到工作岗位,至于下班的人就先回去休息,至于管理层的人则要留下开会。
    在会议上,常曦重点表扬了众人,然后在众人沾沾自喜之时,她又严肃着脸提出了批评,“好的要表扬,不好的自然也要提出来加以改进,这次事件突然事发突然,但大家应对能力却是有所欠缺的,他们才几个人?我们又有多少人?不管如何,首先要保证工坊的运转……”
    她说出来的每一条,都让在座管理层的人低垂了脑袋,这次确实是他们应对得不好,尤其是四大掌柜的人,在这次事件中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对比其他人,就更是汗颜。
    随后管理层的人一个接一个站起来做自我检讨,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不足。
    比起神情严肃又认真聆听的常曦,解明是被震憾最大的那个,他来工坊当管理者,初时带着几分投机玩闹的心态,再到认真上心管理工坊事务,最后是现在学着如何做一个真正的决策者。
    此时他侧脸看向常曦,他在她身上学到的最多的,今天他学到的重要一课,在日后将会受用无穷。
    与常曦这边和谐有序的检讨相比,把杜管事等人带回去的原皓全程黑着脸。
    杜管事真的觉得自己很委屈,“大爷,那个小娘皮……常娘子真的是在您面前演戏,小的一早就禀明了身份,可她还要倒打一耙,小的真是很冤枉……”
    原皓不搭理他,其实他真的看不出来常曦在装傻扮懵吗?
    其实不见得,他从小长大的环境就不单纯,及长又浸在官场里,什么龌龊事没见过?
    常曦是故意而为,他一眼就看穿了,可为什么还要配合她演这一场呢?
    真的被她迷得没有了自己的认知了吗?
    他原皓若是这样的人,他爹娘又怎会放他出来外任?
    “你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你的错处吗?”
    看到自家大爷肯说话了,杜管事还没来得及欣喜,就先听到这句反问,整个人立即就要炸了,“大爷,小的是为了长公主府的利益才这么做的,这次那个什么茶砖工坊能开下去,都是托了长公主的福,那个常氏是不知好歹……”
    “我问你,是你会做茶砖?还是她会做?”
    “大爷,您这么问有失偏颇了,没错,茶砖是她做出来的,但没有长公主,她也做不得茶砖,早就被人告得流放三千里,不对,是被问斩才对。”
    看这杜管事依旧咬牙切齿的样子,原皓放弃了跟他继续谈话,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没有了常曦,茶砖工艺就只能止步于此,而且,那个茶砖工坊最值钱的不是工人,不是机器,也不是所谓的茶砖工艺,而是常曦本人。
    这并非因为他是常曦的爱慕者才会这么认为的,而是因为他看得很清楚,常曦的存在,才会有无限种可能,这才是他支持常曦的原因所在,无关风月。
    杜管事看到这样面冷心冷的原皓,整个人都十分绝望,这次的差事是他争取来的,原本以为可以凭此出头,现在中途折戟沉沙,若这样灰溜溜地回京,他将永无出头之日。
    该怎么办呢?
    杜管事这出师不利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不少人的耳里,司公公听说后,只是冷笑一声,“真是个蠢人。”
    旁边的小太监道,“杜管事悄悄地遣人来问,能不能与您见上一面。”
    司公公一听,眼睛微微一眯,对方这是想让他出面当和事佬为他说话,那他要不要给对方这个颜面?
    旁边的小太监看到司公公若有所思的样子,顿时知道可能有戏,到底收了杜管事的好处,于是掏出杜管事交给他的半块玉佩,“这是杜管事请小的转交给您的。”
    司公公看到这半块玉佩,立即伸手拿起来细看,顿时脸色就沉了下来,“你出去唤他进来见我。”
    没想到会是个故人。
    第218章 债多不愁(一更)
    杜管事焦急地在外等候,看到小太监出来通传,这才心定了些许,整了整衣冠,他随着小太监往里屋走去,一进去,就看到司公公歪靠在罗汉床上的软垫上,手里把玩的正是自己用做叩门砖的那半块玉佩。
    见此,他忙上前给司公公见礼,身处下位他心有不甘,但又不得不感叹人各有命,他没有人家命好,能认司礼监掌印太监蒋星这样的干爹。
    司公公忙起身扶他起来,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确实在这张脸上找到几分故人的影子,于是热情地笑道,“这一路走来见天的见面,你怎不吱一声?平白错过了这么些日子。”
    杜管事其实拿出这半块玉佩的时候也是心有忐忑的,毕竟当年的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谁知道人家认不认?万一不认呢,他岂不是自取其辱了?就是想得多了,方才耽搁了,好在这结果不赖。
    “在下想着这平白无事的也不好打扰公公,只是这次真遇到了难事,还请公公救我一救。”说完,立即又拱了拱手。
    司公公忙还了一礼,叹息一声,“你啊就是想得太多,当日我在茧房时若不是得你的照顾,估计也活不到今天,如今你遇到难处,我无论如何都会想法子相帮。”
    他乃罪臣之后,当时被判处以宫刑,受刑那日的痛楚不堪回首,当时在茧房当差的杜管事,曾给他送过吃食,他以仅剩的半块玉佩相赠,表示日后必定报答。
    后来侥幸活了下来,在宫里当小太监时也是屡受欺负,直到遇上了干爹蒋星,他这才时来运转,只是没想到杜管事居然在千荣长公主府当差。
    杜管事一脸的感动,遂也不隐瞒,把自己得罪了常曦的事情全盘托出,“如今大爷说要遣我回京,我若这般回去,日后估计再无前程,还请公公帮我一帮,为我与那常氏讲和,我若能留下必报公公今日之恩。”
    他思来想后,想要留下或许得那可恶的常氏点头才行,大爷那边说了不算,他算是看明白了,大爷就是围着这常氏转的一条狗,所以他暗地里已经写信回去给长公主,万万不能让大爷被一个小寡妇给迷魂了头。
    就常氏那样的出身,给大爷当通房丫头都不配,更遑论是明媒正娶?不过被恋爱冲昏头的男人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大爷现在就是那利令智昏的人。
    当然这些他是不会说出来给司公公知道的,虽然他早年有恩于司公公,但两人的交情没到那份上,交浅言深是大忌。
    司公公其实也不想知道太多杜管事的私事,尤其是长公主府的私密事,虽然皇城里人人都说长公主是个老好人,对谁都和气,但他接触过长公主,真没觉得长公主就是个老好人,只觉得对方深不可测,不过这些心底话他连干爹蒋星都没有透露过。
    杜管事所求之事,其实于他而言并不难,他与常曦有一面之缘,找个借口就能过去找她,相信自己的面子她还是会买的,不过他做事谨慎惯了,打包票的话是从来都不说的。
    于是他微皱眉道,“我与常娘子倒是见过,这个娘子能混出头来可不是省油的灯,这样吧,我试试跟她提这事,至于她应不应,就非我人力可为之事,”看杜管事脸色有些难看,他为难地道,“常娘子这次得了这道圣旨,算是在御前挂了个号,陛下日后兴许会问到她,所以有些事不可做得太过,毕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话等于是在点醒杜管事,至于他听不听得进去,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这次帮了杜管事的忙,这恩情也就一笔勾消了。
    杜管事哪敢强求,只能一个劲地表示明白了,然后与司公公叙了一会儿旧,就识趣地告辞离开了。
    司公公亲自送他出去到大门口,给了最高的礼遇。
    而此时的常曦正在别院与解晋通气,“那个杜管事我打都打了,也没想过要后悔,长公主那需要我写封信去解释一下吗?”
    毕竟是解晋为她与长公主牵的线,纵使瞧不上杜管事,她也没想让解晋在中间难为,长公主毕竟是权贵,这个头该低还是要低的,在她还没有成为牛b哄哄的人物之前,低调点没错。
    解晋道,“既然不后悔,那就无须解释了。”
    “这样不太好吧?”
    “没有什么不好的,既然那什么杜管事如此不识趣,那就哪里来滚回哪里去,长公主另派一个识趣的来便可。”
    解晋这番话正中常曦的下怀,正好她也不太想接触千荣长公主,与天家打交道费的心神比做生意赚钱还要多,而且说话做事都得极小心,不然一句不对惹怒了对方,那很可能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当然解晋会这么说,估计他背后已经给长公主去信了,也罢,就当欠了他一个人情,反正债多不愁,再说她也没那么矫情非要逞能,她这人一向很识时务。
    “这敢情好,不过我也有心理准备,如果这人不过份,我容下他又有何难?”她非常豁达的摊了摊手。
    “你倒是想得通透。”解晋看了她飞扬的眉眼一眼,其实他就喜欢看她这样,再大的困难在她眼里都能克服。
    “我让人备了薄酒给你祝贺,现在正好入席。”他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常曦笑了笑,大方地随他过去入席,正好这会儿也饿了。
    喝过两杯,解晋这才表示寻到一能工巧匠,不日就将他请来别院,“这人正好可以做出你改良设计的纺织机,先把样版做出来,然后试用后可行再大规模的生产。”
    常曦是越听眼睛越亮,纺织机的改良若成功,等工厂建起来后,那赚的银钱就非茶砖可比了,当然这竞争估计也会很激烈就是了,但她常曦从来最不怕的就是竞争。
    等林玉奇那边的蒸汽动力研究成功,那进步就将会是飞跃式的,各行各业都会得到好处。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十分的融洽。
    周南看到这气氛,本不想进去打扰的,但这消息若是不能提前告诉常娘子,只怕她会在应对上吃亏,于是他硬着头皮进去。
    “有什么事?”解晋看到这长随进来,脸色当即冷了下来,虽然对他的不识趣非常不高兴,但是周南的性子他知道,这肯定是事情要进来禀报。
    周南看了眼常曦,还是选择开口道,“那杜管事去求见司公公了,司公公答应他会当和事佬,为他和常娘子你说和。”
    常曦闻言柳眉紧蹙,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虽然有一面之缘的司公公一副极好说话的样子,但到底是皇城里的太监,代表着天家威严,她若是与他对上,跟打了杜管事不是一码事。
    “你若不想,我替你把他给打发了。”解晋看不得常曦皱眉,为这俩无根之人烦恼划不来,不想见不见便是。
    常曦知道自己若真说不想见司公公和杜管事,解晋真会把人远远地打发了,他有能力做到,但还是那句话,若自己事事都依靠他,那将离不会走的瘸子也不远了,她要做的是能翱翔的老鹰有凌云之志,而不是养在家里的金丝雀混吃等死。
    “我还是见一见这司公公吧,看他颁了圣旨还没有急着回京复旨,估计他这趟来还有差事要办,我若跟他打好关系,于我也是有好处的。”
    司公公的价值非杜管事可比,这可是皇城权力中心的人,哪天她若是混到京城去,这将会是一条有用的人脉。
    毕竟能拓宽自己的人脉,受益的也将是自己,常曦在这一点上目标很明确。
    解晋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遂也不打算越俎代疱,他喜欢的从来都是她进取的样子,那就无须折断她的翅膀。
    “我让周南整理一份司公公的过往经历给你做参考,这样你跟他打交道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常曦立即笑了,忙拱手致谢,这份礼物是真送到她的心坎里,跟解晋交往越深,越能感觉到他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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