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曦哈哈大笑,“你又不是带着人来劈我的院门,我怎可会吓着?”
    柏氏一听,脸色当即一红,好在她的皮肤天生不是那种细腻的白,所以倒也不太明显,这让她不至于太尴尬。
    此时,她忙挥手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常娘子别再提了,我啊到现在都还后悔着,被方梵那贱人当枪使,好在我俩不打不相识。”随即爽朗大笑,半点也无昔日芥蒂。
    常曦看着这样的柏氏,倒是真心为她高兴,她就说嘛,咱好好地做人,别当劳什子的怨妇,那活儿太累人也太废人。
    “我还以为八少夫人会在娘家再住些日子,好好再抻抻解八爷,不然他不懂得珍惜。”
    柏氏叹息一声,“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昨儿他来跟我说要跟你合作茶砖一事须得我同意,还说是你开出的条件之一,我一听,这倒还算靠谱,不过怕他这人没轻没重的,今儿赶紧就回来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常曦却觉得柏氏是借这个台阶下了,既支持了解老八的事业,自己也不失面子,可以说这段时间在娘家,娘家人估计没少教她,行事比以往聪明了许多。
    柏氏苦笑了一下,“不瞒你说,我当初以为他这人老实上进,方才嫁给他的,哪知,嫁进来后,这才知道他就是那个话里说的,什么金玉外,什么絮中的……”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听到常曦这么一说,柏氏忙拍大腿道,“就是这话,你看我这脑子,这话我还想了老半天,他啊,就是一酒嚢饭袋。”然后握紧常曦的手,“若他是跟其他人做生意,我肯定不放心,谁知会不会把他带到沟里去?毕竟他在外那么多猪朋狗友,但你不一样,常娘子,你可得帮我看好他……”
    常曦一听,这还得了?
    她不就成了幼儿园的阿姨了吗?
    再说解老八已经是成年人,还是有了孩子的成年人,她怎么看住他?
    于是她忙抽回自己的手,立即义正辞严地道,“八少夫人,你这话我可担待不起啊,解八爷不是孩子了,我怎么看得住他?要不这样吧,你把解八爷牵回去,拿根狗绳拴着,挂在裤腰带上,保证万无一失,你觉得怎么样?”
    最后的话虽然是调侃,但柏氏听得出来常曦不高兴了,于是忙解释一句,“我就是那么一说,最好多派点活给他做,让他没时间拈花惹草即可。”
    这倒是可行,而且她这创业伊始,多的琐碎事情要做,既然打算赔养解明当职业经理人,那自然要物尽其用嘛。
    别看解明这人吊儿啷当不着调的,他身上却是有秀才功名的,要不然解家也不会任由他游手好闲天天惹事。
    不过这人应该没有什么上进心,考举人不中之后直接就放弃了,靠着家族混饭吃,如今被解老太爷停掉银两之后,这才想着另谋出路。
    “这个八少夫人尽管放心,就怕他忙起来会少了时间陪你和孩子……”
    柏氏不在意地挥挥手,“谁天天想着要他陪啊?我现在一看到他的脸,就想到方家那贱人,看都不想看到他,他少回来点我还省心些。”
    这应该也是真话,女人对于出轨后的丈夫,大多都会是这样的心理,虽然古代允许男人纳妾在外找女人,但解家的情况特殊,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说到这里,柏氏一副不大好意思地道,“常娘子,我听他说这茶砖生意很有搞头,不知道我可否参股一份?”
    常曦意外地挑了挑眉,柏氏急着回来原来是打这个主意啊,也对,没人会嫌钱多,尤其是解老八这样事事依靠家族的人,也不怪柏氏另有想法了。
    “八少夫人是想拿自己的钱投,还是你们夫妻的共同财产?”
    “这,这有区别吗?”
    柏氏一脸的不解,解老八这些年也拿回来一些钱给她收着,所以常曦口中的夫妻共同财产,她一听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没有?”常曦笑道,“区别大着呢,这样说吧,八少夫人,你拿你的嫁妆出来入股,那么这分红直接就算做你的嫁妆产生的收益,不管什么时候,这个钱都是你的,谁也夺不去。”
    《大宇律》在这一条上,规定得特别严格,女子的嫁妆永远归女子个人所有,就算是夫家或是娘家也不能夺了去,女子若是和离或者守寡,这份钱财也可以带走,随自己自由处置。
    女子死后,这份财产会平均分配给女子所出的子女,夫家与娘家同样不得干涉。
    当然如果女子无子女,那么这份嫁妆,娘家有权收回,总之,不管在哪种情况下,都不会便宜了夫家,算是最大程度地保护女人的私有财产。
    柏氏听常曦这么一分析,顿时茅塞顿开,大开眼界,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娘家也没人教过她这方面的事情。
    不过出嫁前,母亲还是告诉她婚后不要轻易动用嫁妆,她一直乖乖地听母亲的话,不管丈夫回来哭诉在外欠了多少银两,她也坚决不松口动用嫁妆帮他,以致她的嫁妆至今还保存完好。
    常曦对于柏氏是个法盲的事实,半点也不诧异,就她上辈子那个时代,还有不少偏远地区的人是法盲,普法工作永远刻不容缓。
    柏氏一脸感激地挨着常曦坐,“常娘子,好在你跟我说这些,不然我还没想到哩,对,不能便宜了男人,钱,还是得抓在手里才是最实在的,不能让他拿出去讨好外面的狐狸精。”
    常曦对于已婚妇女这种思维早就见怪不怪了,“八少夫人这么想就对了,钱攥在手里,人才永远有底气。”
    柏氏猛点头赞同这话,想到常曦的身份,她顿时明白,为什么常曦要这么努力地赚钱,这钱赚来就是自己的,当然要努力了。
    这么一想,她忙道,“常娘子,我名下还有几个不错的铺子,你是否需要用,若有需要,我就让人把铺子腾出来……”
    常曦这人很少羡慕他人,但听到柏氏说起嫁妆铺子,她还是少有地狠狠羡慕了一把,娘家给力,女人的腰杆子才能挺得直。
    不过很快她就释然了,从无到有,也是她给自己定下的奋斗目标,既然这辈子没有出身的便宜让她占,那她就努力做初代大佬吧。
    反正霸总永不言输。
    她出言劝住柏氏的毛遂自荐,“八少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门生意真的用不上这个,我这样跟你说吧,这钱你先准备好,日后我们总有用上的时候,到时候肯定算八少夫人一份股,如何?”
    换言之,茶砖的生意就不要想了,这门生意她另有打算,不会轻易接受他人入股,因为这点钱只是杯水车薪。
    至于施碧池的加入,那是一来要稳住她不让她搞事,二来她确实有些用处,所以才会开这个口子。
    柏氏一听,心底略有些失望的,她那几个嫁妆铺子经营得很惨淡,每年的收益都不多,只能算是勉强维持。
    不过常曦说日后能用得上,她顿时又高兴了起来,反正她又不是等米下锅的人,早点晚点并无多大关系。
    跟柏氏心情愉悦开诚布公地恳谈了一番后,常曦就与解明再次碰头,当然柏氏也在场。
    解明这回表现得正经了许多,至少把吊儿啷当那一面收了起来,只见他正襟危坐,听着常曦说给他的薪资待遇,一听到这薪资要跟业绩挂勾,他就皱了皱眉,这不就是大掌柜的待遇吗?
    不,还不如大掌柜呢,至少大掌柜会规定每年有多少钱,跟业绩无关。
    他想提出抗议,这样太埋汰人了。
    但柏氏一个眼神扫过来,他忙收起心里的小九九,经过这回,他算是怕了柏氏这人,再有下一次,他还活不活了?
    常曦冷着脸看他,“解八爷,当初我们说好的,对你,如何用,怎么用,得我说了算,你还记得吧?”
    解明忙点头表示记得,瞄了眼妻子柏氏的脸色,最后表态道,“常娘子放心,我这人最好使唤的。”
    常曦这才笑了笑,忽悠道,“解八爷,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绝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的,他日你得到的肯定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解明也笑着说他相信之类的好话,总之这俩个女人,他一个也得罪不起。
    “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派第一个任务,我要各大茶商的详细资料,一是家族背景,二是如何发家,三是经营范围,四是名声好坏,五是社会关系……”
    解明听得胆颤心惊,这得费多少心思啊,但他又不敢撂挑子不干了,于是只能把当初上学的那股拼劲儿使出来,一一记下常曦的吩咐。
    最后咬牙表示,他会干好。
    常曦点头表示相信,正想挥手让解明出去,解明就突然把一张纸递到她的面前。
    她抬眼一看,入眼的先是那笔走龙蛇,字字遒劲,力透纸背的好字。
    第92章 井水不犯河水(二更)
    常曦不由得在心里赞了一声,毕竟自己在书法一道上还是有点造诣的,看到一幅好字出现在眼前也会不由自主地欣赏,不过在看到落款处是解晋的大名时,她半点也不意外。
    这字跟人还是挺相配的,该承认别人优秀的时候,她还是会大大方方地承认,做人这点格局还是要有的。
    尤其是她之前说的聘用书,被解晋直接改成了聘用契约,嗯,这点更符合当下人的习惯用语,比她之前说的要好。
    总的来说,这事办得她还是挺满意的。
    “这个不用给我,解八爷,你直接拿着便是,若是有人质疑,你就直接拿给他看便是。”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若是有人怀疑他与她的关系,就把这张纸拍到那人的脸上,让他知道,他们是光明正大行事的,没有半点见不得人的地方。
    解明当然知道常曦要这个的用意,不过不拿给她看一眼,怕她会误会自己没办好这件事,这会儿他笑嘻嘻地把这张聘用契约收好。
    事情谈妥了,解明带着柏氏就回去自家的院子,他也正式要忙起来了。
    这些事,做为府里的老夫人容氏一一看在眼里,不过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她还是跟丈夫解老太爷嘀咕两句,“这个常氏心很大,放任明哥儿跟她混合适吗?也不知道老四心里是怎么想的,这常氏早点出府或许才是件好事。”
    她虽然欣赏常氏的不卑不亢,但这不是一个女人该有的样子,太好强的女人是后院锁不住的,这样的女人带来的并不是幸福,反而是灾难。
    解老太爷依旧躺在他的躺椅里一摇一摇的,只见他摇着手里的蒲扇,驱赶着夏日的躁热,人年纪大了,用冰又嫌冷得慌,惟有这样一扇一扇的,才觉得舒服。
    “我说老婆子,你操这么多心做甚?我们这把年纪还能有几天活头,儿孙自有儿孙福,就让他们折腾去,在我看来也未必就是坏事。”
    解明这孙子有多少斤两,他这个当祖父的会不知道?
    这就是个不成器的,读书做官是别想了,读书他没有那个耐性,若是按柏家给的路子走去当个吏,他也嫌丢人,还不如这样让他折腾去,成了的话,孙子自然受到了锻炼,不成的话,那也没损失。
    容氏瞥了眼丈夫,这老东西越老越懒,连儿孙的前程都不管了。
    “晋哥儿不是默许了吗?你呀,就别管那么多,这事我们在一旁看着就好,老四不也什么都没说吗?”解老太爷宽慰着妻子道。
    容氏沉默了,她知道丈夫是有所顾虑,罢了,这么多年风雨都走过来了,也不差这点工夫。
    因为有老两口的纵容,其他人纵使颇有微词,但也没敢说什么,钱氏就是那个心里郁闷但却又阻止不了什么的人,如今儿子也好,女儿也好,全都不听她的,气得钱氏又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解二老爷说她这是找罪受,自家小儿子是啥样的,自己不清楚吗?
    有人带着他混就不错了,更何况现在儿媳妇也回来了,有儿媳妇在一旁看着,她这个当婆母的又何必出来找人嫌?
    这话说得钱氏更是病恹恹的,觉得男人跟她不是一条心了,换做是以前,肯定全都听她的,心里越发对常曦和柏氏有偏见。
    对前来侍疾的俩儿媳妇道:“还是你们贴心,回去看好自家男人,别被外人的话给蛊惑了,做出有辱家门的事情。”
    这话太意有所指了,杨氏和狄氏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对于解明和柏氏夫妻俩的选择,她们也不是太理解,那常氏不过是个典妻,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吗?
    不过常曦没有犯到她们的头上,她们也不至于去找人家的麻烦,这样不体面的事情,出身大家的她们是不会干的,总之像这样井水不犯河水最好。
    “婆母放心,夫君他一心备考明年的会试,再过些日子就要进京了,公爹已给大伯父去信说这事了,大伯母说早已备好了院子就等夫君前去,这次说什么都要考中进士,哪有闲工夫去理别人的闲事?”狄氏忙道。
    这话钱氏相信,次子一向最能静下心来读书,只不过前两次运气不好没能考中进士,明年再战一定能传捷报回来,她还等着这个儿子给她挣个诰命呢。
    于是,她点点头,“这段时间你多多照顾昭哥儿,我这儿你就不用过来侍疾了。”
    狄氏巴不得不用过来侍候钱氏,不过面上敢表现出欣喜来,忙推却一二,直到钱氏一再坚持,她这才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应了。
    杨氏见状,暗暗叫苦,她就是太老实了,不如妯娌圆滑,这下子侍疾一事肯定全落在她的身上。
    “晓哥儿媳妇,以后你就多担待点。”
    听到这吩咐,她勉强露出笑容道,“婆母莫要这么说,儿媳应该的。”
    自家丈夫不是考科举的料,当年中了秀才后就屡试不第,最后才不得不放弃,随公爹一块儿打理家族的产业,将来很可能会按公爹的路子去走,当官夫人这个想法,她一早就放弃了。
    好在解家还有大房和三房在朝里为官,也不至于会真正没落。
    解家各房的事情影响不到常曦,她的事情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
    不过是一夜工夫,解明就红着眼睛顶着个黑眼圈把一叠厚厚的资料摆在她的面前,然后边打呵欠边道,“这就是宜阳城各大茶商的情况,你看看。”
    常曦挑了挑眉,这解老八的办事能力不错啊,短短一晚时间就把资料给整理好,以前还真是小看他了。
    解明不由得嘿嘿笑了两声,这可比他当年考科举的时候用功多了。
    常曦顿时被他这副样子给逗笑了,罢了,看他真有用功的份上,她就不打击他那可怜的自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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