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又’字, 用的很好。
    赵善易一脸挤眉弄眼的样子看着她。
    赵幼澄:“裴大人这话问得有些没道理, 忠义候聪慧过人,其叔父更是吏部尚书,皇祖母康健,他对皇祖母向来孝顺,替皇祖母照看我一些, 也是情理之中, 表哥你说对吗?”
    “啊?哦, 有道理。”,赵善易跟着附和。
    赵善易显然对这话兴趣很高,两只眼睛发亮,但也听出意思了,她对周家没有兴趣。只是这两人之间的故事,他还没听出来。
    裴岘却听出她的回护之意,想起她之前说的,周聿昭屡屡北上送信,并特意和她说明,已经知道冯直是李家的人,他会行方便。
    “忠义候年纪虽小,但行事阴诡,少接触为好。”
    赵幼澄听得大为惊奇,这是她第一次见裴岘说起周聿昭。
    行事阴诡。
    居然分毫不差。
    她半晌都没说话。赵善易以为她生气,就解释说:“三月初,京中学子都在礼部参加文会,闹出一些争执,这位忠义候出面为江南籍的学子说项,后五月江南学子投帖举报北地学子私下结党闹事……”
    总之,意思是周聿昭恐有操作言论之嫌。
    赵幼澄知道归知道,但也不喜欢裴岘这幅态度,作何冷冰冰的样子。
    我又不曾得罪你,所求之事,也不过是为两位师兄,要细分说起来她也觉得委屈呢,。
    “阴诡与否,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托他救人,他愿意看在皇祖母面子上给我行方便,我总不能因为他人品有瑕疵,就不给他好脸吧。”
    赵善易喝着茶笑嘻嘻说:“倒是不必这样,忠义候这人聪明着呢。”
    她故意说:“忠义候再聪明,不过是小儿手段,毕竟年纪小是事实,忠勇侯却是阳谋难拒。”
    赵善易问:“你这是知道了?”
    赵幼澄并不知道朝堂的事情,但李珰被周宪实推举这份人情不认也得认。舅舅那日来了趟短暂说了声,也有些踌躇,按理来说李家和周家都和太后娘娘有亲,只是这些年李家龟缩在陇西,也不曾拜会过太后娘娘,所以舅舅拿不准是不是太后娘娘提携他。
    赵幼澄给了他很肯定的答案,不是。
    “知道什么?我只知道我舅舅经吏部尚书推举,已经出任吏部录事郎中。”
    赵善易也说;“周尚书却在陛下面前为李大人美言了,吏部尚书确实堪比吕大人,为陛下排忧解难,为人做事也公正,。”
    周家在先帝朝后期被搁置了好几年,建元六年,陛下和内阁大臣们争端正甚这才启用周宪实,将他提为吏部尚书。
    这几年周宪实也是深居简出,极少掺合内阁中的争端。
    裴岘还是不说话,仿佛像是对这些很不耐烦,扯开话题问:“这茶是滇南茶吧?”
    赵幼澄:“你怎么知道?”
    这是当年父王留给她的。
    赵善易立刻不再提朝中事,凑趣问:“当真是滇南茶?那我可就去搜罗了。”
    赵幼澄解释:“此茶属于小道,只是个人爱重而已。工艺不及其他茶那么经典。”
    赵善易:“钟爱难免不同。”
    裴岘问:“你不喜喝春见叶吗?”
    “我自幼身体不好,不适合饮春见叶。”
    裴岘知道这话有水分,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对太后和周家心生敌意。即便她满口道理,粉饰太平。但他知道,她对太后满心皆备。
    虽然听起来有些矛盾。
    赵幼澄才不管这些,等喝完茶就送两人出去了。
    裴岘最后出门前和她轻声说:“你师兄的事,我知道了。”
    赵幼澄:“……”
    等人走了,她才笑起来。白生气一场,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明明自己把事情做了,可偏偏嘴里吐不出半句好话来。
    哪像赵善易那样,像条泥鳅谁都抓不住他的把柄。
    章嬷嬷回来还说:“这赵大人也是,怎么会半夜来,只为讨杯茶喝。”
    赵幼澄手里拿起裴岘落在桌上的手串。此物大概是缀在腰带上,她没见他戴过,不知为何他落在这儿了。
    不知想到什么,她脸色一红。
    章嬷嬷问:“怎么了?”
    赵幼澄才立刻说:“大概是江南的事有了结果,冯唐应该快回来了。”
    章嬷嬷也说:“他早些回来也好,年底了府中也忙。”
    章嬷嬷的丈夫刘据这些时日一直在布庄当差,布庄的冯正去管着粮米生意。
    “快了,再过两天我们也要进宫去住。京中店铺也都关门休息了,等上元节前后再开。咱们也不用收拾什么东西,上元节就回来了。”
    章嬷嬷见她没什么欢喜,就说:“怕是太后娘娘不肯放人。”
    赵幼澄心里并不担心,她当初不要公主府,执意住在太微宫将永嘉寺扩进来,不就是为了给父王母妃祈福。
    这理由不好听,但是好用。
    腊月二十七那日她正准备进宫,叶雄正来接叶嬷嬷回去过年。
    赵幼澄见他腰间挂的已经是红牌,大概是升职了。
    他自己也报说,那日之后回步军营,三日后他在擂台比武胜出被总督提携,升了千门总。
    对他来说已经一步登天了。
    赵幼澄也为他高兴,恭喜说:“章嬷嬷去取两坛父王的藏酒,再让库房取金馃子给叶嬷嬷带着,让她回去散一散。咱们上元节之前肯定就回来了,到时候你也来府上帮忙,永嘉寺要造一座灯山。”
    叶雄忙阻拦:“怎么能劳烦殿下……”
    赵幼澄摆摆手:“父王不在了,若是父王还在,你们的前程何至于此。不过是为父王高兴罢了。”
    叶雄听着心理叹息,如今说这样话确实有些伤感,若是当年的太子殿下还在,有姑母在,他也不会一个大头兵当了好些年。
    但他是知恩的人,如今的富贵也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得来的。
    便不再推辞,“那些虚言我也讲不出来,倘若殿下用得着我的时候,下官万死不辞。”
    赵幼澄笑着说:“何须你万死,你们都好才好。有什么事也是你们总督大人顶在前面,京中权贵云集,勋贵子弟众多,保不齐就不上谁家的亲戚,你做事稳重,但真遇上什么也不能事事都和总督报备,若是遇上麻烦只管来和我说。”
    “是。”
    等嘱咐后,叶嬷嬷已经准备妥当,赵幼澄看着叶嬷嬷精神很好,笑着说:“今年冬天还不错。”
    叶嬷嬷笑着说:“是不错。我这把年纪没得让殿下费心。”
    “嬷嬷这话不对,这太微宫因为有嬷嬷在,才太平。”
    两相别后,赵幼澄领着人这才进宫去了。
    过雀仙桥时,正遇上一行人出来,为首的孟廷元和其他几位刑部衙门的人,还有裴岘等几位年轻的按察使。
    年底这几日就快休息了,等明日的大朝会之后就放假过年了。
    这几日陛下一直在召见臣子,在含云殿议事。将一年的风波也压下去了。
    高崎静悄悄的从江都江都监狱中出来,就直接往西南去了云南,都没有回京。
    听说忠义候也已经北上,陛下对周宪实的恩宠已经很明了,便加恩在周家小辈身上。
    赵幼澄一行人驻足在桥头,等大人们过来,她才微微低头见礼,今日太阳很好,她依旧兜着披风,看着有些畏寒,孟廷元有些汗颜,见了她只管行礼,赵幼澄无所谓,但身边的赵诚吓了一跳,忙说:“大人不必如此。”
    后面的人不识得她的脸,也跟着行礼。
    一行人短暂的遇见后,她抬头看了眼裴岘,只觉得他心思冷淡,前几日还喝茶呢,今日就又装作不认识了,那手串也不还给他了。
    裴岘却是皱眉,她好好在太微宫不待着,去宫中做什么?
    他知道忠义候北上,快的话日夜不歇这几日就能进京,她住到宫里去,到底为什么?
    他脑子里一心二用,但也只是看了赵幼澄一眼,便随着人群穿过桥出宫去了。
    赵幼澄回头远远看了眼,心里暗恨,裴岘,你惹我不开心,就别怪我耍脾气。
    等我出宫后,有你好看的。
    延嘉殿的人都在等着了,静义公主早几日前就回宫了。
    等她领着阿弟进了殿内,皇祖母已经等着她了,见姐弟俩一起进来,一是情绪难耐,眼泪夺眶而出。
    身边的嬷嬷劝她:“娘娘该高兴,小殿下长大了。”
    周太后看着两个孙儿,又哭又笑招手:“到皇祖母身边来。”
    赵幼澄的戒心已经没有第一次进宫那么强了,第一次入宫的时候,她脸上的恨意都一清二楚。
    快半年了,她的情绪也平静了,和皇祖母的关系也缓和了。时间才是最可怕的东西,会让人遗忘,也会忘却真切的绝望。
    可赵幼澄知道,她不会忘记。
    第45章 到手的媳妇
    ◎飞了◎
    赵诚对皇祖母没有芥蒂, 只是宫中的男孩子都是养在前朝,不住在后宫中。所以两人见的时候不多。再加上皇祖母从前力主皇孙登基,怎能不让陛下防备, 所以赵诚一直都在陛下眼前养着。
    赵幼澄养了一个多月, 外伤已经好了,只是看着瘦。
    “儿臣见过皇祖母。”
    两人行礼后坐在周太后身边。
    周太后今天高兴,笑着和殿内的宫婢们说:“今日开筵早些, 阿鲤怕是要饿了。”
    说完和她说:“这几日后面的延禧殿才收拾出来,你去看看还有哪里不满意的地方, 我让她们去换。若是缺了什么和和我。”
    一旁的傅嘉宜立刻说:“里面的摆设丝帐,我都按照表姐的喜好准备的, 表姐看看还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 我让人去换。”
    她依然一派主人的架势。
    赵幼澄并不在意她的小心思, 只说:“那我去看看。阿诚要不要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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