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与此同时,他说出口的话却是冷的:
    “都别哭了。”
    红衣美人的声音冷极了,似乎是看也不看秋君药,但秋君药能感受到,被他握住的手腕在微微颤抖,似乎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陛下需要休息,你们都退下吧。”
    红衣美人转过头来,云鬓边的金步摇发出清脆的响声,而当视线落在秋君药身上的一瞬间,秋君药终于看清了,那双冰冷的眼眸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令他心头陡然间咯噔一下。
    下一秒,美人素白的指尖轻轻一动,似乎是想趁所有人低头退出去的瞬间,悄悄将一个药瓶推进衣袖,不让任何人察觉:
    “明福......你再传太医,让他们进来给陛下瞧瞧。”
    那声音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好像不是想要让太医进来给秋君药治病,而是要趁人不注意,拔了秋君药的氧气管。
    秋君药:“..........”
    秋君药忽然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脑子瞬间被一个猜测塞得满满当当——
    这个大美人,刚刚是不是想噶了他?
    第2章 侍疾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虽然秋君药从小生活环境单纯,除了生病之外几乎“零挫折”长大,但并不影响他在几秒钟之内就迅速判断出面前这个红衣美人的杀意,于是果断地选择了——
    装晕。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对一切都不熟悉,如果再这样和这些人面面相觑,难保不会因为绷不住而慌乱露出马脚。
    如果让人发现他此刻这具身体的壳子里已经换了人,那就糟糕了。
    思及此,秋君药在红衣美人眯眼看他的那一刻,就白眼一翻,直接躺到了下去,如愿听到了一阵惊慌失措的哀嚎。
    他死死地闭着眼睛,本以为等众人都走了之后,就能如愿独自思考和适应环境,但他没有想到,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他竟然在太医的安神香的作用下,竟然直接睡了过去。
    引鸳是在亲眼看着秋君药昏睡过去后,才离开勤政殿的。
    彼时的他尚还穿着大红的婚服,头上金钗步摇摇曳,碰撞在一起发出细碎叮当的响声,却并不规则,彰显出他内心的慌乱和紧张。
    他在陪嫁侍女浣尘的搀扶下一路疾步走到自己的寝宫中,在宫门关闭的一刹那,原本面对众人的冷静和淡然顿时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面上难掩的焦躁和慌张。
    在无人的偌大宫殿内,他如同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等到他微微抬眸时,入目则是滴血的红,床帏和地毯、窗棂,甚至连桌面上的蜡烛都是描金的鲜红色,如燃烧的血泪,昭示着在这个宫廷里刚刚举行过多么盛大的典礼。
    引鸳见此,不由得苦笑一声,那笑里带着凄苦和不甘,素白的指尖用力绞着喜帕,肩膀神经质地颤动着,惹得浣尘将他看了又看,几乎要疑心自己的主子疯了。
    还未等引鸳笑够,正待他要承受不住过于汹涌的情绪,掩面而泣之时,他袖口处的药瓶忽然随着他抬手的动作猛然脱落,当啷一下掉落在地,在地上滚了几圈,好半晌才停下来。
    而浣尘在看认出那个药瓶的一瞬间,刹那时脸色变的惨白无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伏在地面上,像个筛糠般发着抖,声音还打着颤:
    “公子!”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连面上的覆粉也掩盖不住她额头暴起的青筋,失声道:
    “您.....您糊涂啊!”
    “怕什么。”引鸳看了他一眼,明明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但按在桌上的动作也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咬牙切齿道:
    “狗皇帝成日炼丹作死,早就已经到了弥留之年,我只是在交杯酒中下了药,送他一把而已。”
    “若是让太医发现了陛下中毒,那可该如何示好?”
    浣尘没有想到自己的主子胆子竟然大到了这种地步,但她是引鸳的人,如果引鸳被发现,她也难逃一死,只能硬着头皮帮引鸳瞒下去:
    “公子可想好退路了?”
    “先把易筋散收起来吧。”引鸳光风霁月了十几年,也是头一次做这回事,手还在发着抖,完全是强作镇定:
    “你放心吧,这个药,是我在离京城几十公里外的吴县的一名隐居侠客中买的,所以就算他们将京城药铺的掌柜盘查个底朝天,也查不到我头上来。”
    “况且,他平日里服用的丹药也含毒,到时候使点手段将锅推到那些妖言惑众的道士身上,也不算难事。”
    引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让外人看出异样,眼神却发着狠:
    “狗皇帝这么多年荒废朝政,沉迷炼丹导致国库空虚,百姓早就对他怨声载道,我这么做,算是为民除害。”
    “........”浣尘不懂这些事,她跪在地上,赶紧爬过去将引鸳脚边的易筋散收好,随即慌慌张张地想要去销毁。
    临走前,她还回过头,泪水涟涟地问引鸳:
    “公子,我们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不会。”引鸳斩钉截铁道:
    “中了易筋散,他必死无疑。”
    言罢,殿门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明福尖细的嗓音从门缝里传了进来,还伴随着啪啪啪的敲门声:
    “主子!”
    明福扯着嗓子喊道:
    “陛下他醒啦!”
    引鸳:“.........”
    浣尘:“.........”
    浣尘腿都软了,差点跪倒在地,一脸绝望地看着引鸳:“您不是说,他必死无疑吗?”
    引鸳:“........”
    他攥紧了手中的喜帕,狐疑不解:“难不成,那个吴县大侠卖给我的,是假药?”
    而在另一边,吃了假药的秋君要在昏睡几个小时后,悠悠转醒。
    等他醒来的时候,太医尚还归在他床边,守着他给他把脉,一见他睁开眼睛,就惊喜道:
    “陛下,您醒了?”
    秋君药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竟然还在这个鬼地方,再也蚌埠住,有些头痛的捂住脑袋,口中发出微弱的呻\吟,发出了穿越剧主角的经典必备台词:
    “我这是在哪里?”
    “陛下,您现在在勤政殿。”
    太医以为秋君药在药性作用下已经记不住事了,于是贴心提醒道:
    “你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了。”
    “.....你是谁?”
    秋君药看了一眼长着花白胡子、小腿还没有他手臂粗的太医,心中的警惕和戒备缓缓消下去,但还是无法立刻适应陌生的环境。
    他慢慢从一开始穿越到现在众人对他的态度和称呼中慢慢推算自己的身份和设定,本想一股脑儿地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口,但是又不敢贸然暴露自己穿越的事实,只能装作被药物影响了神志,摆出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样:
    “我又是谁?”
    秋君药此话一出,太医顿时变的面如土色,将头磕的砰砰响,哭天喊地道:
    “陛下呀~陛下!”
    老太医哭的情真意切,但光打雷不下雨,连滴眼泪也没有,看上去假的不行。
    “别嚎丧。”
    秋君药本来是装头疼,现在是被吵得真头疼了。
    他本来就是二十一世纪爱岗敬业诚信友善的好青年,看一个年过六十的老者跪在自己面前磕头——虽然演技很差,伤心也是假的,但秋君药的良心还是微妙受到了谴责,揉着太阳穴,被一旁的小太监手疾眼快地扶了起来。
    秋君药已经大概知道自己穿越过来的身份是什么了,但他还需要进一步确定。他不是明知事已至此还喜欢逃避的人,便也不再装晕,选择既来之则安之,让那个太医站起来说话,低声道:
    “我头有点疼,很多事情也记不得了,待会儿我问你一些事情,你只需要回答,无须问为什么,可以吗?”
    “是。”其实不需要秋君药多说,太医也不可能多嘴的。
    但秋君药这副平易近人的模样还是让太医心中犯起了嘀咕,毕竟往常这个昏君陛下往常清醒的复健项目一般都是抄起床边的花瓶砸他脑袋,然后再骂一声废物的。
    想到这里,太医心有余悸,心疼地摸了摸自己脑袋,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道:“陛下请问。”
    “第一个问题,”秋君药指了指自己:“我是谁?又是什么身份?”
    “您是大端王朝的第七任国君。”
    太医没想到秋君药的脑子竟然坏的如此彻底,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他在直呼秋君药名讳的时候还有些纠结,但在秋君药鼓励的眼神里,还是犹犹豫豫的说了下去:
    “名叫秋君药。”
    秋君药没想到这具身体的名字竟然和他一样,意外地挑了挑眉。
    这个略带着俏皮和少年气的动作在一具死气沉沉的身体上显得如此违和,太医心中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但很快又被秋君药的话打乱了思绪:
    “那今日坐在我身边的人,是谁?”
    “是您新迎娶的继后,引鸯。”
    “引.......鸯?”秋君药被这两个字触动了敏感的神经,顿感大事不妙,原本懒懒散散靠在床头的身体忽然直了起来,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哪个引,哪个鸯?”
    “吸引的引,鸳鸯的鸯。”
    太监老实道:“是引家的二小姐。”
    不是吧.......
    秋君药闻言,神色一僵,整个人如遭雷劈般傻在当场,好半晌都能没有消化这个事实。
    他穿越过来之前看的那本小说里,里面的主角受,就踏马的叫引鸳!
    在书中,引鸳和引鸯本为一对双生子,原主在现任皇后死去后,便想娶年轻貌美的引鸯为妻,但引鸯誓死不从,在大婚前一天收拾东西和心仪的家丁跑路了。
    为了避免皇帝龙颜大怒之下,下令以抗旨不尊之罪将引家满门抄斩,引鸳无奈只能换上女装,替妹上凤轿。
    而在小说的描写里,灯下看美人的原主按捺不住躁动的下半身,本想一尝洞房花烛的美妙,却因为心有余而力不足昏迷,足足在床上躺了七天。
    而在这七天里,原主的几个皇子前来侍疾,结果和美貌的小妈对上了眼,之后为了得到小妈,各处奇招,成功在原主35岁那年,联手把原主弄嗝屁了。
    那么按照大婚的时间线来看,自己现在穿越过来的年纪,刚好是32岁,离嗝屁还有一段距离。
    秋君药没想到自己刚出虎穴,又如狼口,心下复杂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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