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风流,风花雪月皆为常事,世人评价大可一笑置之。
    “阿妹的意思我明白。”南康公主不单明白,甚至想得更深。
    “姑孰那边传来消息,那老奴渐渐不妙,桓熙得手,桓伟桓玄虽保得性命,心智似受到影响。短期且罢,一旦那老奴过身,城内必将生乱。”
    乱局一起,建康不会坐视不理。
    遇到外来势力插手,桓氏族中必当联合一气,尽速推举新任家主。桓容想要掌控桓氏,将私兵收入掌中,这是最好的机会!
    与之相比,些许私人情谊不足为虑。
    “殿下,宴席已散,郎君正送秦郎君归客厢。”
    阿麦入内室禀报,南康公主点点头,吩咐道:“让阿黍照看即可,无需再派人跟着。”
    “诺!”
    人声逐渐散去,纵至不闻。
    李夫人牵起南康公主的衣袖,道:“阿姊不担心?”
    “瓜儿并非无意。”南康公主站起身,眺望高悬夜空的弯月,声音低不可闻,“今日之宴不会再有,今日之景不会再现,何妨顺心一回。”
    李夫人没有出声,倚在南康公主身侧,缓缓闭上双眼。
    与此同时,桓容将秦氏兄弟送回客厢,命婢仆送上醒酒汤。
    秦玒醉得不省人事,一碗醒酒汤灌下去,依旧鼾声如雷。秦璟醉得不深,稍坐片刻,酒意便退去三四分。
    “秦兄,”桓容突然开口,双眸湛然发亮,“可请月下一行?”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桓容笑了,起身道:“请。”
    话落,当先迈步走向房门,衣袖被风鼓起,仿佛一双青色羽翼。
    银月如钩,繁星璀璨。
    秦璟站在桓容身侧,正准备开口,衣襟忽然被抓住,不提防踉跄半步,对上桓容双眼。
    “秦玄愔,你知我在门外。”
    这句话有些没头没脑,出言者和听话人却是心知肚明。
    “你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秦璟没有出声,静静的凝视桓容,许久方道:“容弟信即使是真,不信自可视为假。”
    桓容冷笑,道:“信如何,不信又如何?他日都将战场相见。”
    换做平时,桓容绝不会口出此言。
    或许是酒劲上涌,也或许是为真正做个了断,他不打算拐弯抹角,决意直来直往,就当给自己一个交代。
    “容弟,”秦璟略弯下腰,任由自己被桓容拽着,眸底清晰映出对方的面容,“昔日秦扫塞北,汉逐匈奴,汉臣可言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预感到秦璟要说什么,桓容心头微动,手指渐渐松开。
    “汉末至今,华夏祸乱百年。烽烟不息,百姓离乱,饿殍遍野,贼寇肆虐。昔日繁华都成焦土,华屋广厦尽成断壁残垣。雄兵赫赫尽成虚幻,留下的不过是醉生梦死,不过是……”
    说到这里,秦璟忽然停住,深吸一口气。
    “我知容弟有大志向,秦氏亦然。”
    “璟心仪容弟,然幼承祖训,不敢抛却应担之责。如言他日不会兵戎相向,实乃诓骗之语。”
    “所以?”桓容眯起双眼。
    “所以,璟只想遂心一次,梦醒亦可不悔。”
    夜风微凉,鼓起两人长袍。
    鬓发拂过额角,迷乱了漆黑的双眼。
    桓容没说话,忽又拽住秦璟的领口,抬起头,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狠狠碾上那双薄唇。
    “秦玄愔,你的话我会记住。”
    自始至终,两人都没有闭眼。
    唇与唇接触,不似亲吻,更像是一场角力,势均力敌,谁也不愿让步。
    “你也要记住今日之约,他日战场相见!”
    松开手,桓容退后半步,调整一下呼吸,声音微哑,“在那之前务必保重,千万别死于他人之手,可记清楚了?”
    “容弟是要亲手取我项上人头?”秦璟舔舔嘴唇,分外惊悚的一句话,偏似诉说情语。
    桓容哼了一声,长袖一甩,“大可期待!”
    “好!”
    目送桓容离去,秦璟朗声大笑,甚至惊醒醉酒的秦玒。
    秦五郎坐起身,扶着阵阵胀痛的脑袋,奇怪的看向门外,阿兄这是怎么了?笑成这样,莫非醉得比他更深?
    第一百六十九章 意外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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