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叹息一声,起身行到刘媵跟前,将她揽入怀中。纤细的手指梳过刘媵的发,就像幼时一样。
    “想去就去吧,夫主那里有我。”
    “恩。”
    刘媵合上双眼,依偎在刘夫人怀中,轻声道:“阿姊,我要王猛和苻坚的人头。他日夫主攻陷长安,我要用氐人的头筑成京观,偿还我子今日之痛!”
    刘夫人没应声,只是抬起头,双目直视站在门边的秦策。
    “夫主以为如何?”
    秦策背对阳光,俯视陪伴自己半生的两个女人,郑重给出承诺。
    “好。”
    刘夫人拍了拍刘媵,后者擦去眼角的泪,正身面向秦策,伏跪在地,双手合于头前,颤声道:“妾还有一请。”
    “可言。”
    “据悉贺野斤已被擒获。”刘媵抬起头,一字一句道,“待他没用了,妾要亲手执刀,活剐了他!”
    “可。”
    “谢夫主。”
    刘媵再行拜礼,鬓发垂落,瞬息遮住眉眼,只露出饱满的双唇,未涂胭脂,仍鲜红似血。
    第一百四十二章 桓容的人情
    秦玒伤势实在太重,在前往豫州的途中,一度陷入危急。寻来的医者日夜看顾,使出浑身解数,奈何本领有限,仅能维持现状,终究无法让他清醒过来。
    眼见秦玒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几乎汤药不进,医者皆是战战兢兢,唯恐哪日稍有不测,自己就要一起陪葬。
    队伍抵达襄城郡时,秦玒仅吊着最后一口气。断臂的血止住,伤口却红肿起来,明显有发炎的迹象。人也发起高热。如不能找到医术高明的大夫,恐将回天乏术。
    “怎么办?”
    秦玦双眼布满血丝,眼底挂着青黑,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医者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秦玸更加沉默,不许秦玦太过为难医者,自己守在秦玒身边,按照从晋军中学来法子,用热水烹煮绷带,每次换药时都叮嘱医者净手,又化雪水为秦玒擦拭手足。
    坚持两日,秦玒高烧渐退,终于能灌下汤药。虽然伤势未见好转,却也没有继续恶化。
    “不能这么下去。”
    秦玦用力握住双手,不停在室内来回踱步。可惜无人应答,他只能自言自语。实在憋不住,干脆对着矮榻和胡床撒气。
    秦玸一边看顾秦玒,一边命人前往颍川,告知颍川太守,他要在襄城停留数日,由后者暂管州中事务,遇不绝之事可遣人飞马来报。随后劝说秦玦,让他尽快返回彭城。
    “阿兄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离开!”
    秦玦怒视秦玸,大声道:“我不走!”
    秦玸放下布巾,命医者继续为秦玒擦拭手足,站起身,一把抓住秦玦的胳膊,将他硬拉出内室。
    “你放开我!”秦玦挣扎着,“我比你大!你不能这么对我!”
    “住口!”秦玸终于爆发,甩开秦玦的手臂,一把薅住他的衣领,喝道,“四兄将彭城托付给你,是信任你!如今慕容涉和慕容友带兵流窜,如果进了彭城祸害百姓,你如何向四兄交代?!”
    “我……”
    “再者说,为何慕容涉会在这时起兵?他哪里来的钱粮,是不是和慕容评慕容垂有关,你想过没有?!”
    秦玦张口欲驳斥,秦玸的手用力收紧,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现在要防备的不只鲜卑,更有氐人,甚至是遗晋!”秦玸的声音变得低沉,似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秦玦心上,“阿兄是英雄,他不会有事,我绝不会让他有事!你给我立刻回彭城,听到没有,马上!”
    秦玦咬住嘴唇,握住秦玸的手腕,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
    “阿兄的仇呢?就这么算了?”
    “你傻了吗?”秦玸瞪着秦玦,“依阿父的脾气,怎么会放过算计坞堡之人?!”
    “阿岚,阿父已经称王。”秦玦舔舔嘴唇,提醒道。
    所以说,再称“坞堡”不合适。
    秦玸哼了一声,没好奇的甩开他。
    “用不着你提醒我。”
    甩甩手腕,秦玸收敛怒气,沉声道:“消息送回西河,阿父定会派人遍寻良医。你留在豫州并无大用,毛毛躁躁只会添乱。不如尽快返回彭城,避免有鲜卑兵趁虚而入,坏了大事!”
    “我明白了。”
    秦玦叹息一声,用力搓了搓脸,随后上前半步,单手扣住秦玸的肩膀,顶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两人是双生,从娘胎相伴至今,关系自然亲密。秦玦幼时常这么做,外傅之后才逐渐收敛。
    兄弟俩身高相当,对面而站,活似在照镜子。
    秦玸忍了几忍才没推开他,终究磨了磨牙,反手扣住秦玦的后颈,低声安慰道:“放心,我会想办法,一定不会让阿兄有事!”
    “恩。”秦玦靠在秦玸的肩膀,用力点了点头。
    “阿岚,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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