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听错吧?
    桓容勾起嘴角,示意几人靠近些,压低声音,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解释一遍,旋即拍了拍钱实的肩膀,正色道:“临战之时,我便将世子交给你了。”
    翻译过来:假如绳子都拖不走,无妨动手抬来。抬起来耍赖,甭管什么手段,凡是有用尽管上!
    “府君放心,仆一定办到!”钱实摩拳擦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这业务他熟。
    绑个人而已,手脚捆住,世子庶人一个样。
    桓容满意点头。
    桓大司马披肝沥胆,为国尽忠,不惜牺牲儿子性命。桓熙身为世子,理当继承亲爹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抄起刀子赤膊上阵,同贼寇面对面厮杀。
    至于能不能厮杀得过……反正大司马有言,马革裹尸是光荣,血染沙场是荣耀。
    桓世子战死沙场,正好应了此言。
    “仆定然看好世子!”钱实咧开嘴,打算今晚就守在桓熙帐外,防备他派人向桓大司马求救。只要守住这两日,等到上了战场,神仙也休想救下他的命!
    桓大司马想捞人?
    除非他不要脸面!
    先前一番慷慨激昂,为国为民舍弃亲子,让桓容第一线冲锋,死亦无憾。转过头来,换成桓熙就不行?简直是自抽嘴巴,没有半分信义可言!
    假以时日,谁还会信他?
    即便是仰慕其名,跟随多年的谋士武将,怕也会重新掂量一番,这样的表里不一,说一套做一套的“明公”,到底值不值得跟随。
    桓熙的事情仅是小插曲,同鲜卑骑兵对战才是重中之重。
    盐渎私兵曾战胜鲜卑溃兵,取得相当不错的战果。但过程有些取巧,遇上对方轻敌,才能一战而下,斩首七百余级。
    现下情况完全不同,双方正面交锋,锣对锣鼓对鼓,面对的是慕容垂手下精锐,比拼的是硬实力,想要保住性命甚至杀敌致果,绝对是易事。
    不易归不易,桓容心中明白,既然上了战场,就不能有半分怯懦。甭管武力值如何,狭路相逢勇者胜,三军力战之时,胆气先丧者总是第一个丢命。
    “后日御敌,我领刀盾手列阵,先以武车开路。”
    武车内空间不足,木屋难免憋闷,加上营中防卫严密,桓容没有可避人之处,干脆席地而坐,将计划道于诸人。
    泄露也没关系。
    这个关键时期,即便渣爹也不敢乱来。除掉他一个人不要紧,稍有不慎引来重怒,甚至发起兵变,绝对够渣爹喝上一户。
    见过刘牢之,明白右军上下对军令的观感,桓容愈发确信这一点。
    “竹枪兵列阵中,尔等务必记得,配合刀盾手行动。”
    “鲜卑骑兵冲锋时,武车左右不可留人,至少要相聚二十步以上。来不躲闪,可迅速移到车后。”
    “稍后组织役夫,连夜赶制投石器,无需精益求精,能投掷两到三次即可。”
    “凡随我北上者,此战之后,每人可领稻谷绢布,有功者加倍。”
    说到这里,桓容顿了顿,扬声道:“战中立功者,赏!制投石器有功者,赏!临战怯懦者,罚!不战而逃者,杀!”
    两赏一罚一杀,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众人肃然表情,齐声应诺。
    夜色降临,营中燃烧起火把。百余只围拢起来,橘色光亮遍洒,黑夜犹如白昼。
    役夫们脱光了膀子,忙着砍伐木材,搓紧粗绳。随着一架接一架投石器立起,百余名汉子均汗流浃背,胸前和脊背仿佛浸着油光。
    “带来的绢布全部裁剪,几层缝合。再将用不上的竹盾拆开,夹入绢布之内。”
    竹盾都刷过桐油,极有韧性。加上几层绢布,纵然不能抵挡刀枪,却能挡一挡流矢,大大增加众人活命的机会。
    桓容亲自安排,令人去寻不当值的刀盾手,穿上这层绢衣,再套上护心镜和皮甲。
    看到试验后的结果,刀盾手用力抱拳,腮帮紧绷,沉声道:“桓校尉看重我等,我等必当效死!”
    能活着没人想死。
    对桓容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于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军汉而言,却是天大的恩情。
    绢布数量不多,分发下去,没人仅能护住胸前。
    饶是如此,众人仍是感动不已,发誓上了战场,必定竭尽所能以报此恩。
    “校尉,环首刀过重,您怕是抓不起来,要不换成匕首?我手中恰好有一把,是从胡寇手里缴获。”
    “桓校尉放心,匕首尽够。只要仆等有命,绝不让贼寇靠近校尉半步!”
    简言之,环首刀您都舞不起来,别提和鲜卑人捉对厮杀。有咱们在,您拿把匕首装装样子就成。
    军汉们一片赤诚,绝对出于好意。
    桓容良久无语,眼见众人已开始讨论匕首的分量,不禁咳嗽一声,道:“诸位,容有一言。”
    军汉们立刻停住,等着桓容出言。
    “后日同敌交战,我军列方阵。容与刘将军商议,可在阵前稍作变化。”
    “如何变化?”
    “这样……”
    桓容简单解释两句,见众人云里雾里,干脆拉上几名刀盾手和竹枪兵演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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