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着束着,便被他脖颈间的香气深深吸引过去,陶醉地微阖着眼,越凑越近,鼻尖擦过微小的绒毛。
    苏燃灰自带的味道太过独特,朝邺寻过无数地方,抓来上百个成名的调香师,却没有一个能复现出这种香气,仿佛来源自灵魂深处。
    红烛火苗跳跃,在自己都没注意的地方,魔尊清浅的瞳孔深处反射着两点火光,和藏不住的无尽贪婪痴迷。
    等苏燃灰若有所感地转过脸,他又不动声色恢复了正常。
    一切收拾妥当,燃灰也彻底从梦中清醒,面如冠玉,又成了那个不染凡尘的仙人,像是暗无天日的魔界里唯一莹白的月光。
    月光太过皎洁,和这魔界格格不入,自然被魔尊毫不犹豫收进怀中,玷污一番。
    最后还是燃灰尽力偏过脸去,微肿着唇提醒:“尊上,时间不早。”
    再啃就没办法见人了!
    朝邺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他,最后帮人理了理衣冠,总算是带着燃灰出了门。
    为了迎接妖王,魔界极尽铺张,盛筵如流水,妖媚的魔界侍女端着水晶盘金樽酒一个接着一个走过,带起令人迷醉的芳香。
    妖界之王身高九尺,是个肌肉虬结的金发大汉,怀中搂着一个狐耳青年,正旁若无人地调笑。
    见到远远而至的魔尊,他大笑着站起身来行礼:“魔尊今日怎的如此之慢,莫不是被温柔乡耽搁了行程?”
    朝邺淡淡看他一眼:“你怎知道。”
    他很冷淡,妖王却早已习惯,口无遮拦:“早就听说魔尊得了一位极尽宠溺的爱宠,今日可曾带出来,让兄弟们开开眼……”
    话说到一半,终于看见黑衣魔尊身后紧跟着的一抹白影。
    声音戛然而止,妖王铜铃一样大的眼登时看直了,看起来甚至有几分滑稽。
    燃灰只当明里暗里的窥探不存在,垂着眼,温驯地跟随朝邺,坐到他旁边的下首位置。
    妖王好半天才恍神,顿时觉得怀里的狐狸美人不香了,吞着口水问:“这位……就是魔尊的爱宠?”
    朝邺带着苏燃灰出现在席间,本是存了两分炫耀的心思。但如今全场目光都聚焦在温润的仙人身上,里头藏了无数的贪婪和欲望,魔尊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他在桌下猛然捉住苏燃灰的手腕,攥得很紧,面上阴晴不定变化一阵,好半晌才道:“自然。”
    妖王完全没发现魔尊的不虞,直勾勾盯着苏燃灰,嘴里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由衷道:“魔尊当真是好福气,为何我便遇不到如此的美人?”
    朝邺目光很冷,并不答话,周身气压一降再降,硬是把那些胆敢看苏燃灰的目光全都吓没了影。
    只一个妖王跟缺心眼似的,仍然坚持不懈地把目光黏在苏燃灰身上,突然将怀里的狐族美人往前一推,展示宝贝般殷勤道:“不知魔尊看我的宠物如何?”
    狐妖顿时直起身,对着魔尊羞涩一笑,狐族的妩媚多情便凸显得淋漓尽致。
    朝邺冷冰冰瞥了一眼,完全不感兴趣,语气冷酷:“难登大雅之堂。”
    狐妖:“……”
    妖王看了一眼怀里的美人,见过皓月之后,自然觉得萤火难以争辉,顿时索然无味,悻悻道:“自然是比不过魔尊的宠物,真真像个谪仙人——我说,不会当真是尊上去仙界抢来的吧?”
    这句话同时戳到了两个人的痛处,燃灰睫毛猛地颤抖一下,脸色也白了两分。
    这点小异样自然被朝邺完全捕捉到,心顿时沉了沉。
    小插曲之后,盛筵继续。燃灰照旧没什么胃口,宴席尚未过半,他就借口身体不适,早早离席。
    朝邺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早已后悔把苏燃灰带出来,平白招惹许多惦记,于是默许了他的失礼。
    从宴会回寝宫有一段距离,燃灰权当是散心,走走停停,顺便看看风景。
    但走了半柱香,突然发现,他又绕回了原点。
    如此这般反复几次,终于可以确定不是迷路。
    鬼打墙?
    燃灰饶有兴致地挑眉,男主把他看得密不透风,最近无聊得很,终于让他碰上点有意思的事。
    他假装自己解不开这个法术,无头苍蝇般无措地乱逛,终于,幕后主使现了身。
    燃灰险些撞上片城墙般的胸膛,一股属于动物的独特腥气扑面而来,让他登时有些反胃,心道难道动物变成了妖,照旧不爱洗澡吗。
    朝邺在魔界待久了,身上也有股常年不散的淡淡血腥气,不过他似乎很是在意,每次见苏燃灰之前,都会把自己洗得尽量干净,有时甚至还会用香料遮掩。
    这么一想,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面前的人自然是妖王。
    他实在是对惊鸿一瞥的苏燃灰眼馋得厉害,反正宴席上也没什么大事,干脆留了个分身在,自己偷偷出来找人。
    燃灰后退两步,表情还算镇定地行礼:“见过妖王。”
    金毛妖王的眼神在仙人身上色眯眯地流连,声音浑厚低沉,直接开门见山:“可愿跟我?魔尊能给你的,我能给你双倍。”
    本打算用爱宠互相交换着玩玩,但魔尊明显对妖王的宠物没兴趣,妖王却是对苏燃灰念念不忘了,为此不惜私底下来诱惑。
    他离得太近,属于动物的味道熏得燃灰直皱眉,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对上你没什么兴趣。”
    妖王一愣,从身到心怀疑自己听错了:“……啊?”
    这句话有点崩人设,燃灰神色不变,泰然自若转移话题:“妖王还是请回吧,我暂时没有找下家的打算。”
    妖王却不放弃,这样极品的爱宠百年一遇,当然要可劲地继续说服。
    “朝邺那小子没甚经验,哪里有我知疼着热,跟过我的情人都说好,保证你能爽上天。”
    “再说了,我心胸宽广,即使一方日后腻了倦了,也能好聚好散。魔尊可没这等觉悟,到时候你死无全尸,可是哭都没地方哭。”
    “如何,你跟还是不跟?”
    燃灰拒绝了他好几遍,妖王却像是听不懂人话似的,始终步步紧逼。
    他看着苏燃灰莹白如玉的脸庞,越发心痒难耐,终于忍不住伸手想碰上一碰。
    燃灰翩然后退一步避开,百无聊赖地提醒:“阁下还是放尊重些,若是被尊上发现,恐有性命之忧。”
    像是听见了什么离奇的笑话,妖王咧开嘴大笑:“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性命之忧?开什么玩笑!”
    他知道自己这事做的不地道,但顶多是被揍上一顿,也没什么——朝邺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小小的宠物把妖王杀了吧?
    燃灰闻言,隐隐约约笑了一下,这一笑便如繁花乍开,让妖王顿时五迷三道找不着北:“是吗?那阁下便试试吧。”
    妖王还以为他同意了,顿时大喜,一只粗壮的手掌刚想拉住苏燃灰的手臂,构建出的独立空间却轰然破碎。
    身侧猛然传来一股大力,将他直接踹飞出去。那么大一只妖,硬是飞出了十几米,在地砖上砸出一个明显的坑。
    眼冒金星地摔倒在地,妖王刚支起身,就看见魔尊满脸黑气,朝着自己杀气腾腾走过来。
    他一惊,想不到魔尊找来得这么快,忙不迭陪笑:“魔尊老弟啊,我只是与你的小宠碰巧遇上了,这都是巧合,巧合!”
    像是把妖王当成了发泄口,朝邺最近积累的满腔郁气都尽数宣泄而出。他双目赤红,唇边露出一个狰狞扭曲的笑:“是吗?那当真是巧、极、了。”
    察觉到魔尊周身有如实质的杀气,妖王终于意识到:朝邺是来真的,他是真的想宰了自己。
    他连滚带爬地后退,色厉内荏:“朝邺!你当真要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宠物跟我动手?!”
    这句话却越发激怒了朝邺,他阴森森狞笑一声:“这不是已经开始动手了吗,还用问什么?”
    语罢又是一道毫不留情的术法过去。
    妖王当然不能坐以待毙,连滚带爬躲过去,奋力反击。
    他俩的打斗早已惊动了不少下属,此时在旁边大惊失措,纷纷试图劝阻,无奈早已红了眼的朝邺完全听不进去,还有来谁杀谁的架势。
    这场打斗结束得很快,妖王完全不是魔尊的对手,没过几招就皮青脸肿昏死在地,刚刚打算碰苏燃灰的那条手臂也扭曲地折断了。
    朝邺却还是不罢休,手中森森黑气凝结,目标正是奔着妖王的心口。
    匆匆赶到的蛇女大惊:“尊上不可!”
    若是真的把妖王杀了,那可是结下大梁子了!
    魔尊并不理会她,刚想痛下杀手——
    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尊上若是再打,妖魔两界便少不得一场大战了。”
    朝邺那双发红的眼怔了一怔。
    他回过头,另一个处于事件中心的人物站在不远处,长身玉立,面庞如月,神色淡淡地看着他。
    沉默片刻,朝邺霍然起身,大步朝着苏燃灰走来。
    妖界的属下立刻冲上去,把他们的王拖离了战场。
    蛇女总算松了口气,动作很快,迅速给魔尊和仙人留出了独处的空间。
    朝邺浑身杀气尚未收敛,如同把出鞘的魔刃,冷白色的面孔上溅到了血,越发邪魅冷厉。
    身上一直被刻意压制的铁锈味又出现了,而且很浓。
    燃灰默然不语地垂着脸,一只手却不容拒绝挑起他的下巴。
    视线上下扫过,朝邺声音沉沉:“他可曾碰到你?”
    燃灰轻声道:“未曾。”
    这句话好歹算是把男主安抚住了一点,但不多。
    朝邺手指力道微重,细细摩挲着苏燃灰的下颚骨:“为何不反抗?你明明有本事逃开,就站在那里,任凭他这样对你?”
    燃灰垂下眼,没回答。
    那种克制不住的焦躁和恐慌油然而生,魔尊眼底血色一点点攀爬:“……说话。”
    苏燃灰为何不反抗,去找他求救?
    难道是真的半推半就,想跟着妖王离开?
    心中无数阴暗念头翻卷,却听见苏燃灰苦涩一笑,轻声反问:“我如今只是个玩物般的爱宠,尊上要让我如何反抗呢?”
    朝邺顿时僵在了原地。
    第60章 仙侠世界
    像是晴天霹雳, 朝邺的手指僵在半空中,理智瞬间回笼。
    面前的人仍在低声道:“我的确能反抗,可若是真的和妖王动起手来,惹了尊上不快, 身为爱宠, 又该如何自处?”
    “……如今我人如草芥,生杀掠夺, 都只凭尊上一念之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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