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时她才突然想起,「阿虹还没回来?」
    「许是耽搁了。」
    可老太太看出了彩嬷嬷的心虚,一下意识到不对劲。
    这已经是后半夜了。
    头尾相加,阿虹这算是离府四天了。是没借到钱?莫不是阿虹卷款逃了?
    「还不老实招来!」钱老太一生气,一碗药全都砸在了彩嬷嬷身上……
    虹嬷嬷是一个时辰前才回到了钱家。
    他们一行人在山野醒来才发现被抢了个精光,不但所有钱财都没了,就连虹嬷嬷头上的簪子,他们身上的袍子也都被人抢走了……
    他们连个铜板都没有,几乎是步行走了大半路程。临近本城,才搭到了一辆牛车,好不容易才辗转回来……
    一听五千两全被抢了,彩嬷嬷哪敢让病重的老
    太太知道,只能先瞒下。
    老太太昏睡,府里也没有能做主的。彩嬷嬷没办法,当时连夜修书两封,一封送去了二奶奶娘家,请二爷赶紧回来主持家务。一封则给大爷送去了,之前大少爷出事老太太一直瞒着大爷,这下是真就瞒不住了。大爷是当官的,有能耐,许是能有办法……
    彩嬷嬷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
    然而,她到底没瞒住老太太。
    「五千两,都没了?」老太太扶着额头,整个人都抽动起来。其实何止五千两,这可是借的钱,还得付利息呢!
    这么大笔银子的缺口,还怎么补出来?再有那刚被骗的三千两……这便是近万两的亏空啊!钱老太只觉天旋地转,再次晕死了过去……
    整个府里又一次地鸡飞狗跳。
    大夫一整夜都在床边施针。
    天一亮,钱老太终于醒了。
    可她的手,今日突然不太能动弹,口齿也不太清楚。
    她的病,更严重了。
    钱老太本人还是有韧性,即便她已是这般模样,可她深知现在家里全靠自己顶着绝不能倒下,所以即便心再痛,身上再难受,她依旧是张开了嘴,准备吃药粥……
    一口粥还不等吞下,外边又是来报,说是衙门来人了。
    钱老太赶紧示意彩嬷嬷扶自己出去。
    只是走出去的她才发现,来的这群衙门之人,她竟然一个都不认识。
    经过对方自报家门后她这才知道,这些人,不是本地衙门来的,而是省城来的。
    省城?
    省城来人做什么?
    而此时,却是一个花枝招展,约摸三十的女人从那群官差身后冲了出来。
    她冲到钱老太跟前,双手叉腰,嗓门清脆:
    「你便是钱家掌家的吧?咱也别废话了。自己家做的事,心里清楚吧?我可告诉你,我醉月楼可不是好惹好赖账的,赶紧拿银子吧!」
    「醉月……楼?又是个什么东西?」钱老太蹙眉,把心中所想道了出来。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上下打量对面女人,见她衣着打扮皆妩媚,穿金挂银,露脖露腕,心想这怕不是什么正经人。
    哪知,钱老太这平常的一句,却是叫对面这女人暴跳如雷。
    她口口声声钱家欺人太甚,这是有赖账之嫌,请那些官爷帮她做主。
    一个自称姓王的官差上前给女人做了介绍。原来这是省城四大青、、楼之一,醉月楼的老板娘。
    官差:「这种事就别赖账了,该多少银子就多少银子,赶紧支付了才是。否则闹大了也难看。咱们还得赶紧回去复命。」
    钱老太摇头。太荒唐了!
    她家现在连个正经男主子都没有,哪还有人去那种地方?
    「你们弄错了。燕城好几个钱家,许是他们。但绝对不是我们这个钱家。你们再去别人家问问。来人,送客!」
    这下,那老板娘彻底炸了。
    「官爷您看到了,这钱家果然是要赖账。你们和那钱丰一样,就是个提裤子不认账的垃圾!官爷,我要告他们!」
    钱家那群人瞬间一齐抬头,她刚刚说谁?
    钱丰?
    第277章 我要做恶人67
    钱丰?
    刚刚那鸨母口中提到的名字,是“钱丰”?没听错吧?
    面对众人异口同声的询问,那鸨母是冷笑了起来:“是啊!钱丰!这钱家的大少爷!钱定保的长子!是你们家的吧?”
    “不可能……”众人再次异口同声摇头。外人不知,可他们都清楚啊!大少爷已经被绑架好多天了。怎么可能在省城逛那种地方?
    钱老太努力开口:“你们若是想要讹钱,恐怕是……跑错地方了!”
    “你,你你……”鸨母气急败坏:“官爷,看到了吧?究竟是谁讹谁?他们钱家不就是仗着有人在做官吗?就敢这么一而再地是非不分!他们钱家能在燕城这么猖狂,到了省城可没这么好湖弄了!
    官爷,把他们抓起来,全都抓去省城衙门!不见棺材不掉泪,看来得好好打他们几十大板,他们才会老实!我倒要看看钱定保那狗官,究竟有多大本事!”
    “住嘴!”钱老太虽现在舌头有些大,还是厉声呵斥起来:“辱骂朝廷命官,你该当何罪!”想老太太忍辱负重多次,都是为了长子的官声。儿子的名声可比什么都重要,是家中要竭力维护的。岂是随便什么蝇营狗苟都能来抹黑?
    老太太听到长子名字被提及,着急想要辩驳,一时甚至没听出鸨母刚提到“一而再”这几个字。
    彩嬷嬷知道老太太说话不利索,赶紧帮道:
    “官爷,这事绝对不是我们家少爷做的。会不会是这妇人诬蔑敲诈我们少爷?”彩嬷嬷又看向那鸨母:“当着官爷的面,您诬蔑在先,触犯国法在后,官爷也能治你得罪!你说话做事可得想好了!”
    那官爷上前一步:“够了!这是最后问你们一次,可承认这些?”他拿出了张纸,在钱老太眼前抖了抖。
    上面的一张,似乎是清单,写得乱七八糟,钱老太一眼扫过去,直接略了。
    她的视线停在了第二张纸上。
    最后落款处,有一个手印,还有一个印戳。
    她使劲眨了下眼睛再看了眼,随后慌了。
    这印戳……这印戳……是丰儿的。这是她给丰儿定制的,字体和设计都是她选的,那别出心裁的暗号也是她设计的,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真的。
    怎么会?
    等下,这是张欠条?那上面写的,丰儿欠他们多少银子?
    钱老太觉得自己眼睛有些花。
    一时间,她不知是该惊还是喜。
    她让自己镇定下来,她一把抓过那张欠条。
    不对,不对。
    这字迹压根不是丰儿的!
    也就是说,这欠条是他人写下,逼着丰儿按了手印和印戳吧?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官兵之面,竟敢如此明讹?
    “我家丰儿在哪儿?你们把他抓去哪儿了?”钱老太顿时凶光毕露,一把撕碎欠条后,手指鸨母一阵急抖:“是你们!是你们这下三流的地儿用肮脏手段绑架了我家丰儿!”
    否则呢!
    就说谁有这么大能耐,连钱家都敢多番戏耍,原来是省城的贱地!
    他们骗走那么多银子还不够,这居然还讹上门来了!
    “把我家丰儿交出来!把我家的银子还回来!否则我砸了你们那肮脏之地!”钱老太抡起拐棒就砸了出去……
    那叉腰站在最前面的鸨母真就没想到这老太婆会突然发飙还打人,闪避不及,就叫老太婆一棒抽到,手臂被打出了一道红印。
    她顿时大嚎起来:“不得了了!官爷都看到了吧?还不快将这赖皮老太婆给抓起来!欠钱不还还嚣张!还当众撕欠条!我当钱家什么风光大户,原来如此下贱,从上到下都是歪的!过河拆桥还敢倒打一耙,真不要脸到家了!”
    鸨母叱骂之余,见对面那群钱家人依旧没有半点悔改之意,还一个个凶神恶煞让自己闭嘴道歉?还在诋毁自家营生?
    真就活久见了!
    “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虚伪大族,还不如我们凭本事吃饭的下三滥呢!在这里清贵什么?”
    摸着手臂上发烫发痛的伤,鸨母一把抓住了那个领头的官差:“官爷,我不协商了!我不做好人了!原本我还想着钱家算是有些名望的大族,给他们些颜面,没有第一时间状告而是选择上门好好说话!可我敬他们一尺,他们却直接在我头顶拉屎撒尿了!
    这钱家果然如传言里,就是十足十的恶霸人家!可我珍娘也不是什么小白兔。今日我既然热脸贴了个冷臀,作为受害者还被打,那也不用有什么顾忌了!当如何就如何,现在谁来也不管用!现在就是钱定保跪在我脚边也没用。我这就回去写状纸!”
    鸨母冷笑着手指钱老太:“撕了欠条就不用还了?告诉你!给你的只是拓印件!白纸黑字的东西,你家赖不掉!你若好好说话,我还能给你少算些我们的损失!现在,我是一步都不会让了!好好备钱吧!”
    那鸨母打量了钱家大宅,这破宅子,怕也当不了多少银子!
    她手一挥,带着她的人气势汹汹离开了。
    “等等!拦住她!”钱老太又急了,口水一顿乱喷。“我家丰儿在哪儿!快把我家丰儿放了!”
    一众官差拦住了钱家的人。
    “做什么!你们官府难不成与那青楼勾结了不成?”钱老太对官差的表现很生气,她早就有这怀疑了。
    她这一句,一下就让那群官差又气到了。就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人家,恐怕传言是真。这家,是真的烂透了!
    他们手上没留情,就连钱老太也被那个王姓官差给推开了,并警告她谨言慎行。
    “既然这么惦记孙子,刚刚麻熘利索把欠的银子给了不就行了。”
    “官爷,绑架大少爷的是他们!要状告的也是我们钱家!凭什么我们拿银子!”彩嬷嬷和管家都气不过,上前强调。
    “行了行了!”官差不耐烦。“事发你们家别院!酒宴是你们大少爷主持!哪来的什么绑架!你们大少爷享受完服务,给钱不是天经地义?你们跑了就行了?
    去去去!紧收拾下,随我们去省城衙门。有什么话,去公堂上说……”
    什么玩意儿?
    一群人又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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