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个年代是劳改犯,而他的妻子,是资本主义大小姐。
    他们每天都在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那是他最怕的事。
    可现在呢,讲的是凡事往钱看,争做大富翁,人人又抢着当地主。
    楚青图在他的专业领域当然很牛,他是整个生化基地的骨干力量。
    但他的意识被时代甩的太远,他内心根植的恐惧,也跟现实早就脱结了。
    时代的车轮滚滚碾过,只留下满身伤痕的人们。
    薛昶再塞照片:“看看嘛,照片上还有你爸呢,还别说,你家老爷子可真是,龙骧虎步,一身霸气!”
    说起他爹,东海那位活龙王,啪的一声,楚青图手里的眼镜杆断了。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是拒绝,是排斥,也是抗拒。
    不过对于孩子的好奇终是战胜了他对父亲那种复杂的拒绝和抗拒。
    他伸手来接照片。
    那是一张过年时全家聚在一起拍的照片。
    楚青图扫了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忙又戴上眼镜,眼镜啪一声掉了,他又够书桌上的一副新眼镜,这一看,瞳孔地震!
    因为照片上不但有他爸,竟然还有他爸的死敌柳连枝。
    而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并肩坐在一起,笑的从容而又平和。
    就好像交缠几十年的争斗,锋尖对麦芒从未发生过似的。
    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又是谁,能让他们俩坐到一起的。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女孩子的脸上,那是个格外特别的女孩子。
    她的眼神凶凶的,正在瞪他老爹,唇角却又似笑非笑,满脸写着嫌弃。
    而在看到女孩子的一瞬间,楚青图仿如深埋流沙中不知多久的壁虎,终于能从地底钻出了头,猛吸一口空气。
    是了,那确实是他的女儿。
    虽然他头一回见,但他确定那是他的女儿。
    多神奇,他的女儿竟然敢那么瞪着她暴戾乖张的爷爷看?
    这还没完。
    薛昶点了支烟,见楚青图直勾勾望着照片,笑着说:“猜猜她在干啥工作?”
    楚青图皱了一下眉头,又摇了摇头。
    薛昶拍拍大腿:“当年我那痛风你记得吧,骨头缝里面长石头,哎哟喂那个痛呀,就是她给我灸了一针,配了些药,好了。”
    楚青图点了点头:“她竟然已经参加工作了,还是个中医。”
    “对了,你猜她还会干啥?”薛昶在笑,但眼睛红的厉害。
    楚青图没说话,目光回到了照片上,就听薛昶哽噎着说:“她能放翻我!”
    楚青图蓦的回头,一脸疑惑。
    “你闺女练了一手好拳,真的能放翻我。她能放翻老子。”薛昶说着,哽噎了片刻,一大老爷们,嚎啕大哭了起来。
    楚青图记得他说过,他的妻子沈庆仪还活着。
    他当然还想问更多的消息,可看薛昶哭的那么伤心,他一时间问不出口。
    而整整二十年了,他的妻女还活着,他的女儿竟然能跟他爸坐上一张桌子?
    那他的妻子呢,她人在哪里?
    楚青图于他的家是那么的好奇,急切。
    急切的想知道一切!
    不对,他想回家,他想立刻就回家!
    ……
    再说林白青这边。
    今天周末,她专门在家等了一整天,但并没有再等到边疆来电话。
    当然,楚青图的心情她可以理解,以为妻女俱亡,结果大漠二十年,不但有女儿,孙女都有了,他一时间估计接受不了,得给他点时间让他慢慢接受。
    林白青让顾培打听了一下特殊部门的工资,发现还挺高的。
    就她爸那种部队籍的科研人员,工资跟大学高级教授同档,一月应该在两千元左右,所以原则上她爸应该不缺钱。
    不过凡事要往最坏处打算。
    所以她又翻出薛昶的地址来,到邮局给薛昶汇了两千块钱。
    只要薛昶能让楚青图从基地出来,两千块足够他买机票,回东海,回家来。
    当然,涉及保密单位,她爸又是搞生化武器研发的,估计一时半会他回不来,林白青暂且就把在工作方面寻求爸爸帮忙的事给撇下了。
    那位女博士的乳腺癌,她准备单靠自己,以她自己的中医手段来治疗。
    而那个手段说来比较让人头痛,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个毒方!
    ……
    关于爸爸还活着的事,她肯定要告诉二老和沈庆仪。
    正好妈妈是后天的飞机就会回来,也说好了,一来就会到灵丹堂。
    再加上柳连枝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在做针灸,林白青就打算后天等妈妈来了,一家团聚时再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而因为柳连枝身体不舒服,单让保姆带着又不放心,正好今天林白青要去寻一味药,干脆就又挂了诊牌,自己带着孩子出门采药去了。
    上辈子因为没有孩子,每个月林白青都要抽那么两天的时间专门出门采药。
    花国疆大物博,各地植被当然不同,所产的中药也不尽相同,不过东海是块风水宝地,越到山里头,溪水边,越是有些好药材。
    原来的林白青出门不方便,但现在有柳连枝的车,喊上司机,也就可以轻轻松松出门了,她去的也不远,其实就是安阳县,她曾经的老家。
    这一片因为山高林深,常有些好药材。
    林白青运气也不错,进山后就在一块溪流旁,采到了一大筐的药材。
    楚楚也算婴儿中的王者了,生来还连路都不会走,就跟着妈妈爬山越坎,大山森林全见识过了,小家伙头一回外出,乐的一路伊伊呀呀的。
    赶傍晚回到药堂,正好一帮实习大夫还没下班,林白青遂喊了大家过来,要让实习大夫们看看自己今天新采来的药,七叶一支花。
    一帮实习大夫才在学中医,只懂得学校的教本宣科,其中一个说:“这药咱药堂不就有嘛,林大夫您干嘛非要自己出门去采一趟?”
    另有个小女孩知识面更丰富一点,说:“我看您给有些乳腺癌患者就开过这个药,就是咱药堂自己的,是市场上没货了您才自己去采的?”
    穆成扬也正好收拾完下楼,他更懂,一看,试着说:“你是给那个马上要来看病的,得了乳腺癌的外国女博士准备的吧,纯野生的七叶一支花?”
    几个实习大夫对视一眼,因为知识层面的不同而误解林白青了。
    而且误解的有点不太地道。
    一男实习大夫试着说:“是因为咱们头一回接待洋病人,您怕市场上的药不好,才专门自个儿去采的药?”
    另外几个实习大夫有点吃惊,心说不会吧,林东家不像个崇洋媚外的人呀。
    这涉及到二十年后的医学知识,刘大夫也不大懂,但立刻说:“不可能。”
    但也问林白青:“咱药堂就有七叶一支花呀,你怎么想起来专门去挖它的?”
    林白青拈起一支药来,说:“因为病人已经动过手术,且已经化疗,放疗过了,而化疗和放疗是近代,从西方发展起来的治疗手段,它会改变整个人体环境,而应对这种改变,咱们中医并没有适应的老方子,我目前也正在琢磨,尝试,就比如七叶一支花,它于别的乳腺癌并不适用,但于炎性乳腺癌有奇效。”
    见实习大夫们皆在点头,她又说:“目前药堂的七叶一支花都是家培的,你们可以对照着尝一尝,就会发现,药堂的只是微苦,而我采来的特别苦,相应的,我采来的药性更好,毒性也更大,而药堂现有的,毒性和药性都会低得多。”
    七叶一支花有毒,当然不能吃,但大家都是中医大夫,尝药是他们的基本工作,更何况东家这是在教他们知识,所以大家一人揪了一点在嘴里尝着。
    穆成扬揪的最多,嚼着嚼着,突然说:“师妹,这七叶一支花既是中药,也是毒药,咱们国人是习惯了,大夫开啥吃啥,你说人家外国人,还是博士呢,会不会一听成份有毒,人家就不敢吃了?”
    刘大夫也说:“外国人的理论可跟咱的不一样的。”
    病人马上就要来了,她会是林白青这辈子,第一个接诊的西方人。
    但跟上辈子,她只是接诊了一个普通病人所不同的是。
    这个病人是个极凶险的炎性乳腺癌,还是放疗后。
    在西方,现代医学其实已经宣告不知,给她算好生命终止期了。
    对方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来花国尝试中医,其实抱的也安慰疗法的心态。
    这时林白青给人家开的方子里有毒药,人家能接受吗?
    而且刘大夫是个妇科老大夫,但现在林白青所涉及的,是她从来没有学习过的领域,所以她还得问问:“小林,你这方子真的可行吗,我可没这样开过药。”
    林白青笑了笑,对大家说:“等病人来了,只要她愿意接受治疗,我会把整个治疗过程跟大家细讲的,这是个新方子,大家跟着我,一起验证吧。”
    毕竟她是东家,而且说了是要验证新方子,也是要大家学习新知识。
    穆成扬就率先说:“可以呀,到时候你随治随讲,我也跟着学一学。”
    几个女实习大夫顿时吃吃笑了起来,一个说:“穆大夫您是个男大夫呢,就别学治疗乳腺了吧,听起来怪怪的。”
    还有俩对视,撇嘴,一脸嫌弃。
    穆成扬纯粹只是想学技术的,怎么莫名其妙的,好像就变成流氓了?
    聊到这儿,大家也就散了。
    话说,林白青基于她现在所知道的,那位女博士的身体状况而准备的药,是她在二十年后,癌症普遍会接受化疗和放疗的情况下研究出来的,专门针对癌症术后的药方子,也算是她接力顾明之后,自己于中医领域钻研和创新的成果。
    而且既然说是个毒方子,性状带毒的中药,可就不止七叶一支花一种。
    当然,考虑到那位女患者是个学者,也是想从根本上让她信任中医,她专门把方子中几样有毒的药材给了顾培一封,让他带到实验室给她做了个成份化验。
    也准备好了等病人一来,就亲自给她讲解药方的。
    转眼就是两天后,病人也如期来了。
    除了沈庆仪外,还有她的上司saruman,以及病人的父亲louis,还有病人mila,saruman是个瑞士人,mila是他表妹,当然父女都是瑞士人。
    他们当然没有亲自去灵丹堂,因为ciba跟军区有合作,所以saruman跟军区领导协商了一下,就让他表妹mila住到军医院的疗养中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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