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西岸,第九炮台。
    尚可喜高擎手中腰刀,正有条不紊下达号令。
    伴随着高可喜的口令,汉军火枪手依次上前,对着炮台外打放。
    伴随着“呯呯呯呯”的放铳声,对面的明军便纷纷倒在血泊中,在倒下了大约有一成左右的士卒之后,剩下的明军终于意志崩溃,大呼小叫的溃逃了回去。
    然而,还没有等尚可喜喘口气,便又有一队明军扛着木牌攻上来。
    “佛朗机炮,准备!”尚可喜一声令下,便有两队汉军将两门佛朗机炮推上来。
    这两门佛郎机炮的重量大约在七八百斤,固定在两具木头炮架上,两具木头炮架的底部有木制的小轮子,可以自如的滑行。
    跟随尚可喜的汉军,多是当年东江镇的边军。
    这些边军征战多年,操炮经验已经极其丰富。
    快速的将子炮填入,锁紧闭合,随即校正射角。
    待锁定之后,炮手便将烧红的铁钎从火门插进去。
    随即就是轰的一声,两门炮连同基座一下往后滑出。
    与此同时,上千枚一两重的铅子已经呈扇形勐泼过去。
    佛郎机炮可装霰弹,也可以装填合口弹,射击人马木牌阵时装填二两重的石弹两百枚或者一两重的铅弹五百枚,射击舟车时装填二十五斤合口弹。
    此时装填的就是一两重霰弹,两门炮足有一千枚霰弹!
    霎那之间,上千枚霰弹就呈扇形倾泻在明军的木牌阵上。
    伴随着“啪啪”的撞击声响,被明军顶在前面的十几面木牌瞬间就被射得千疮百孔,缩在木牌后面的第一排明军也同时被射成筛子。
    明军的木牌阵抵御大稍弓的重箭没问题,抵御鸟铳甚至鲁密铳也是差强人意,但是用来抵御佛朗机炮的霰弹真就不管用。
    炮终归是炮,再怎么也不是铳能比。
    十几个明军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地身亡。
    “火枪队……”尚可喜正要命令火枪手上前之时,
    却发现对面的明军已经溃了,在木牌阵遭到摧毁,顶在前面的十几个明军被打成筛子之后,后面的明军一下子就崩溃了。
    这次的表现比刚才的那次还要不堪。
    刚才那次进攻好歹还顶住了两轮鸟铳齐射。
    “呸,一群废物。”尚可喜对着溃退的明军啐一口,不屑的骂道,“都过去十多年了,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轰!”身后忽然间传来一声勐烈的撞击声。
    随即整个炮台都在微微颤动,尚可喜却是丝毫不以为意,不用回头他都知道,这是明军水师战船的红夷大炮击中了炮台。
    不过这没有什么,因为炮台面向黄河一侧修建的护墙带有大倾角,而且极厚,所以明军水师的红夷大炮根本构成不威胁。
    顶多就是在护墙上面砸出几个大凹坑。
    尚可喜甚至都不打算转到炮台外侧去指挥红夷大炮作战。
    因为相比河面上的明军水师,来自地面的明军步卒明显威胁更大,所以他得留在炮台内侧指挥火枪队以及佛朗机炮作战。
    火光中,对面明军忽然向着两侧散开。
    “王爷,红衣大炮!”有汉军惊恐的大叫起来。
    “嗯?”尚可喜急定睛看时,果然看见明军用牛车拉来了十几门红夷大炮,拖到距离炮台大约五百多步的距离,明军炮兵便开始钉入铁钎。
    这么远的距离,佛朗机炮的霰弹威力明显不足。
    “合口弹!”尚可喜当即声嘶力竭的怒吼起来,“装合口弹!”
    东江镇出身的炮兵确实过硬,以最快速度将子炮换成合口弹,然后只用了不到片刻便将装有二十五斤重合口弹的子炮填入。
    然而对面的明军反应也是不慢。
    就在八旗汉军准备好佛郎机炮时,
    对面明军也在红夷大炮前筑起土墙。
    “入娘贼!”尚可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这片刻,明军炮兵居然就在红夷大炮前筑起了一道土墙?
    定睛细看,尚可喜才发现那并不是夯土墙,而是用麻包垒成的麻包墙,但是麻包里装的估计也是沙土,其防御力跟夯土墙估计差不多。
    关键是麻包垒成的护墙也带了一个大倾角。
    果不其然,两发合口弹虽然准确命中了目标,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只是打塌了一段垒土墙。
    明军炮兵很快又搬来更多的麻包,迅速补好土墙。
    八旗汉军又打了两发,同样命中,但还是没什么用。
    等到八旗汉军打放第四发子炮时,对面红夷大炮终于开火。
    尚可喜只觉红光一闪,随即耳畔便是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哗啦啦的垮塌声,炮台内侧的护墙顷刻塌了大半。
    红夷大炮的杀伤力绝非佛朗机炮所能比拟。
    因为红夷大炮的倍径比佛郎机炮更大,炮管更加长,弹丸也要更加重,关键是红夷大炮的气密性也远胜佛郎机炮,弹丸动能更大!
    十几门红夷大炮聚集,只是一轮齐射,便将建奴的第九炮台打塌半边。
    尚可喜以及守在后墙上的近百个汉军顷刻之间从墙头摔落,险遭活埋,尚可喜这个狗汉奸更是一头撞在土坷拉上当场昏过去。
    等尚可喜恢复意识时,已经被亲兵背到了浮桥之上。
    “阿七,这是在哪呢?”尚可喜感觉额角粘湖湖的,伸手一摸全是血。
    “王爷,在浮桥上呢。”名叫阿七的亲兵喘息着说道,“黄河西岸的炮台守不住了,石都统已经下令,所有汉军撤退到东岸去。”
    石都统,就是正白旗固山额真石廷柱。
    石廷柱算是多尔衮配给尚可喜的副将。
    尚可喜受伤昏迷之后,八旗汉军就由石廷柱接替指挥。
    “撤退?”尚可喜道,“留在西岸炮台上的红衣大炮呢?”
    “炸了,已经全炸了。”阿七无奈的道,“红衣大炮太重,过不了浮桥。”
    “炸了?全部都炸了?”尚可喜听了后不由得怅然若失,这下八旗汉军又损失了五十多门红衣大炮,红衣大炮数量已经不足两百门。
    ……
    一夜过去,东方天际逐渐露出了鱼肚白。
    整个战场也次第展露在了崇祯的视野中。
    放眼望去,黄河以南的建奴封锁沟已经基本遭到填平,沿着封锁沟的护墙以及寨堡也被推倒,还有黄河西岸的几十座炮台也被夷平。
    另外,建奴架的五道浮桥也全部遭到摧毁。
    只不过,明军对黄河东岸的进攻却遭到惨败。
    其实在昨天晚上,崇祯就已经知道这个结果。
    事实证明,崇祯对大明边军寄予的希望还是有些高了。
    黄河西岸的作战,由于建奴只有少量八旗兵,其余的那几万人都是包衣,很快就被明军打得狼奔豕突,还算有点战斗力的八旗汉军也遭到瞿纱微所率领的炮队背刺,但是在渡河攻击东岸炮台时,瞿纱微的炮队就再无法提供背刺。
    因为黄河东岸的炮台是朝西边修建的,西面才是正面。
    这一面的炮台夯土墙厚实且有大倾角,红夷大炮也是无可奈何。
    何况瞿纱微的炮队根本就过不了黄河,只能靠水师的红夷大炮。
    水师的红夷大炮因为鸟船吨位的限制,重量更轻、倍径也更小,杀伤力自然无法跟瞿纱微的炮队相比。
    所以,金声桓、王遵坦和马化豹三镇边军勐攻了三次,全都以惨败收场,先后投入进攻的一千多边军将士不是被汉军用鸟铳打死,就是被赶进黄河中淹死,仅只有少数水性好的士卒横渡黄河逃回来,其中包括金声桓本人。
    “圣上,臣无能。”金声桓灰头土脸的来到崇祯跟前。
    金声桓是真狼狈,为了凫水过河逃命,山文甲都脱掉沉到河底。
    王遵坦和马化豹也是一脸的战战兢兢,心说圣上交待的任务只完成一半,一顿训斥只怕是难以避免,运气不好的话还要挨顿处罚。
    然而很意外的是,崇祯竟然没有骂他们。
    崇祯非但没责骂,反而将金声桓搀扶起来。
    “金卿,你已经尽力了。”崇祯将金声桓搀扶起来,又回头对王遵坦和马化豹说,“你们也都尽力了,先回营歇着吧。”
    “臣等告退。”金声桓三人一瘸一拐的走了。
    目送着金声桓三人离开,崇祯颇有无奈的对两个儿子以及一众士子说道:“这就是我们大明朝最精锐的边军,十镇边军将近六万精锐大举出击,还有三千骑兵以及炮队助阵,在黄河水面还有水师助战,却还是打成了这个熊样。”
    朱慈烺、朱慈炯还有一众士子也是颇为无语。
    尽管还没有统计,但是明军的伤亡绝对不会小。
    光是水师就损失了十几艘战船外加两百多官兵阵亡。
    至于出击的那十镇边军,伤亡数字少说也有三四千。
    现在就是不知道被明军击溃的建奴总共有多少兵力?其中真奴又有多少?八旗汉军以及八旗蒙古又各有多少?
    崇祯又接着说道:“你们估计对面建奴有多少兵力?”
    郑森道:“从昨晚的交战情形看,负责守卫封锁沟的建奴大约在万人左右,封锁沟沿线的百余座寨堡的建奴也在一万人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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