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哪怕脑浆都快沸腾了,姜源放出的神魂灵识,只能勉强捕捉到无数条急速穿梭的黑影,却无法看清卢仚的行动轨迹。
    快,实在是太快了。
    巨大的军阵剧烈的颤抖着,金刚枪带着震耳欲聋的破风声,一次次的击穿军阵的防御禁制。
    每一枪都重如泰山,每一枪都快如疾风。
    弹指间,卢仚能向军阵刺出上万击,而每一次重击,都极大的消耗了列阵的镇北军士卒的法力,更通过军阵反噬,震荡他们的五脏六腑,震荡他们的神魂血气,震得他们浑身剧痛、骨软筋麻。
    姜源麾下的镇北军,不愧是焱朝的顶级精锐。
    哪怕被卢仚压制着狂殴,他们依旧咬着牙,竭尽全力的将法力注入军阵中。
    姜源嘶声呐喊,他再一次拍击大葫芦,一点点喷吐着青紫色火星的汁液喷出,军阵中那些将领、军官纷纷张开嘴,豁出去性命,再次吞服了一次这蕴藏了庞大地火精髓的高温汁液。
    数千名将官疯魔了。
    他们的身躯整个燃烧起来,贴身的战袍等物已经被身躯内喷出的高温火焰烧成了灰烬。
    他们低沉的咆哮着,一柄柄刀枪剑戟化为百丈长的火虹满天乱斩。
    他们同样无法捕捉到卢仚的本体何在,他们干脆朝着虚空胡乱的劈刺,以求万一走运,能够伤到卢仚一丝半点。
    哪怕只是劈中一下……以他们军阵聚合起来的庞大力量,就算是金莲开境界的大能高手,都会被一击重创。
    只求伤到卢仚……
    但是卢仚虽然速度快到了极点,他却无比灵巧的从一柄柄刀枪剑戟的缝隙中穿过。
    那些刀剑就在他身边险而又险的贴身飞过,却无法伤损他分毫,连他一根毫毛都碰触不到半点。
    甚至,卢仚在出枪的同时,还好整以暇的伸出手指,轻轻一弹身边划过去的一道道火虹,改变它们飞掠的方向,让它们相互之间重重的撞击在一起。
    ‘铿锵’轰鸣,火星四溅,数千柄兵器相互胡乱撞击,震得一个个气息糟乱的将官大口吐血,更有人因为体内法力混乱,导致神魂反噬,直接翻着白眼昏厥了过去。
    一个,两个,三个……
    一个又一个镇北军的将官翻着白眼栽倒在地,他们每倒下一个,他们身边总有数百到上千名士卒被失控的军阵力量反噬,大口吐血,同样栽在了地上。
    “够了,够了,够了!”姜源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贼秃,死秃子,该死的秃驴……住手!你要和我焱朝结死仇么?不管你身后是什么人,你动了我镇北军,你就是死罪……没人能……”
    卢仚骤然出现在姜源面前,手中长枪轻轻向前一刺,‘噗嗤’一声,长枪贯穿了姜源的左肩,卢仚手臂微微用力,就将他挑了起来。
    “可是,已经死了这么多镇北军士卒,你能把我怎么样呢?”
    卢仚笑吟吟的问姜源。
    那些还没昏厥的镇北军将领一个个嘶声大吼,他们看到现出真身的卢仚,忙不迭的催动自身兵器,朝着卢仚狠狠的刺杀了过来。
    一柄长剑急速飞近。
    卢仚松开右手,身体左右飘飞了一下,他的身形一阵模糊,长剑看似穿透了他的身体,实则连一根毫毛都没碰到。
    长剑飞过,卢仚回到原地,右手又紧握住了枪柄。
    因为卢仚的速度太快,姜源甚至还没感受到金刚枪恐怖的重量,卢仚又抓住了长枪,姜源继续被长枪挑在了半空中。
    又是一柄长刀刺了过来。
    卢仚的身体又是一阵模糊,长刀‘穿透了他的身体’!
    随后,一柄柄刀枪剑戟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不断刺来,弹指间两三千柄兵器所化的长虹看似从卢仚的身体中贯穿而过。
    但是没有一柄兵器能真正的伤害到卢仚。
    所有的兵器飞过的时候,卢仚都轻描淡写的左右横挪,那动作轻灵得,就好像一只调皮的跳蚤,在调戏一群慢吞吞的蜗牛!
    镇北军的将领们嘶声呐喊,他们一边吐着血,一边催动兵器不断的飞刺卢仚。
    但是卢仚的速度,已经快到了一定的极致……
    任凭这些兵器如何盘旋飞刺,甚至是一柄柄兵器已经将卢仚包裹在了中间,卢仚总能找到兵器之间的缝隙,轻盈的避开它们的攻击。
    庞然的神魂灵识笼罩四野,卢仚的身影变得一片模糊,身体在原地不断的闪烁,瞬息间闪烁数千次,简直犹如一条好似不存在的幽灵幻影站在原地。
    卢仚皮肤下,一条条密集的青色风纹急速的扭动、变幻,不断的衍生、蜕变。
    他对风之道的感悟是越来越深,对风之力的掌控是越来越强。
    他的速度,自然也是越来越快,身形变幻也越来越不可捉摸。
    甚至渐渐地,在他身上,有一丝更加奇异的道韵逐渐凝成,这是因为风带来的高速流动,而让卢仚逐渐感悟到的,和‘速度’有关的大道道韵。
    ‘速度’!
    ‘速速’!!
    ‘速速’!!!
    由急速涌动的风,衍生而出的‘速度’!
    在卢仚皮肤下,青色的符文旁,有色泽混沌,却闪耀着灵动光芒的崭新纹路缓缓凝成。
    于是,他闪避这些刀枪剑戟的攻击变得越来越容易,越来越轻松。
    到了最后,卢仚干脆一声长笑:“多谢诸位陪我修炼,不过看诸位也到了油尽灯枯的程度,所以……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一声大笑,长枪一挥一旋,就听无数声刺耳的金铁碎裂声响起,霸道的金刚枪,硬生生砸断了数千柄绕着卢仚乱飞的兵器。
    镇北军军阵中,数千将官齐齐吐血,浑身火焰化为一缕缕青烟冉冉消散,他们一个个精力匮竭、法力消耗一空,全都好似干瘪的皮球一样,软塌塌的倒在了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那些士卒也东倒西歪的倒了满地,他们一个个耗尽了体力和法力,好些人依旧悍勇无比的想要挣扎着爬起,和卢仚分一个生死……但是他们实在是动不得了。
    无数人怒目卢仚,卢仚只当做没看到他们愤怒的目光。
    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欺压良民的家伙,能是什么好东西?
    卢仚只是心情大好——他的护法道兵,看样子又能增加人数了。
    被挂在金刚枪上的姜源双手紧紧抓住了枪杆,他死死的盯着卢仚,盯着这个以一人之力,大破自己数十万精锐组成的庞大军阵的死秃驴。
    “金莲开?”姜源询问卢仚的境界。
    卢仚点了点头。
    “你并非我焱朝修士。”姜源很笃定的,用肯定语气取代了疑问句。
    卢仚急忙摇头:“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就是土生土长的焱朝修士。”
    “焱朝境内,附庸国中,大小寺院数万座,尽是野狐禅,尽做一些坑蒙拐骗、男盗女娼之事……不可能有任何一座寺院,有你这样的佛门大能。”姜源干笑:“出家人不打诳语?嘿,焱朝境内,怕是你们这群死秃子每天说的谎话,可以骗死鬼!”
    “说吧,你意欲何为?”姜源死死的盯着卢仚:“我姜氏在焱朝的地位,想来你也是心知肚明……无论你身后的人,给你多少好处,我姜氏,加倍!”
    姜源傲然看着卢仚:“你应该知道,我姜氏或许在朝政上略弱一些,在军政上比不过其他两家豪门……但是要论财力,要说对修炼资源的垄断,我姜氏是绝对的焱朝第一,就连皇族……咳咳!”
    卢仚抿了抿嘴,他看着这个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想要用重金收买自己的镇北大将军,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摇头道:“贫僧为降妖除魔、匡扶天地正气而出山……‘好处’什么的……”
    卢仚不自禁的又发挥了‘文抄公’的本性:“我佛门弟子,岂能为区区禄米而折腰?”
    姜源听得直翻白眼。
    是啊,你佛门弟子不为区区禄米而折腰,只是愿意为了香火钱而杀人放火!
    死死咬着牙,姜源压低了声音:“价钱,好商量。你说出你身后人的来历,我姜氏绝不吝啬……甚至是今日之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或者,大师可以成为我姜氏供奉。”
    “你儿子,可是死在了这里。”卢仚斜眼看着姜源:“他的死……”
    姜源很大方的摆了摆手:“嚇,对我等而言,区区一不成器的纨绔子算什么?只要我愿意,多找几百个小娘,辛勤耕耘一年,不说多,百八十个儿女还是能有的。”
    “所以,少安之死,就当没发生过吧……我姜源,我姜氏,求贤若渴啊。大师!”
    姜源很笃定,卢仚的修为,就算是在金莲开境界的修士中,都是极其可怕的那种。
    而金莲开的修为么,在焱朝的各的豪门当中,已经是顶层的战力了。
    焱朝的根基就是这般。
    牺牲一个纨绔子,招揽一个战力强横的佛修,这是多好的事情啊?
    卢仚听了姜源的话,犹豫了一阵,还是摇了摇头。
    第339章 再炼
    卿云国,向南百万里。
    焱朝,皇都,狱火城。
    红墙,红瓦,连地面都铺了红色琉璃地砖,一眼望去宛如一片火海的焱朝皇城,深宫中,高有三百丈的天火台上,焱朝皇帝火煜(yu),正屏息凝神,用一支最小号的雀毫笔,细心勾勒一副极工整的工笔画。
    随着火煜的动作,偌大的天火台上,空气扭曲,万物浮动,站在远处伺候着的宫女、太监的衣袍无风自动,好些人的面颊肌肉,都被无形的力量弄得扭曲凹凸。
    好些宫女、太监不得不凝聚法力,偷偷施展法术禁制,才能在四周无穷无尽绵绵袭来的压力中,勉强站稳了身体,不至于发出异动,惊扰了火煜。
    只有几名修为极深,已经到了种金莲圆满境的老太监,才能若无其事的侍立在火煜身边,面带笑容的恭维火煜的画技又有了长进。
    火煜对几个心腹老太监的恭维,就好似没听到一般。
    他面色冷肃,手上纤细的雀毫笔也是一笔一划一丝不苟,但是他心里却犹如翻江倒海一般,闹腾得很是厉害。
    他已经生生将自身境界压制了整整三百年!
    三百年前,他就到了种金莲境的极致圆满。
    但是,按照焱朝祖训,甚至这都是周边若干皇朝通行的潜规则——在位的皇帝,一旦突破种金莲境界,突破到‘金莲开’境,就必须退位让贤,然后一心清修!
    但是……品尝到了权力的甘甜芬芳,哪个在位的皇帝愿意放弃权力乖乖退位?
    还是一个‘但是’,你不退位,宗室中的那些老家伙,尤其是之前退下去的那些个父亲、祖父、曾祖父等等历任太上皇,他们可能放过你?
    所以……火煜从三百年前开始压制修为,整整三百年修为停滞不动,更是足足三百年,连一颗丹药都没服用,连一碗灵茶都没饮用,连一颗灵米都没下腹。
    三百年来,他就和最普通的黎民百姓一样,喝最普通的泉水,饮最普通的茶叶,吃最平凡的瓜果蔬菜。
    甚至,连宠爱妃子,他都不敢找那些有修为在身的妃子——唯恐哪个妃子‘大逆不道’,猛不丁的给他用阴阳和合之术,向他输入一点修为,强逼着他破境。
    饶是如此谨慎又谨慎,小心又小心,三百年,他已经压制到了极致,已经到了不得不突破,如果再压制下去,就会对神魂、对肉身造成巨大伤害的地步。
    最多再有三年吧,就不得不退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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