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了他们一些本钱,让他们做生意去了,怎么又做了叫花子?
    徐志穹去了前门,陶花媛看了一眼卧榻上的铜钱。
    四阴二阳,一线齐整。
    怎么还是这副卦象?
    难道真有灾祸?…
    徐志穹来到门外,看见一人破衣烂衫站在门口,脸上满是污泥,看不出个模样,但这身形却是眼熟。
    “徐大人,我可找到你了!”
    一听这声音,徐志穹认出了对方。
    “关希成,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快些进来!”
    关希成,徐志穹在山巡县救下的儒生,春闱时来到京城赶考,名列三甲,在公孙的强逼之下,进了圣恩阁,入了儒家九品,一直为徐志穹做内应。
    长乐帝登基之后,圣恩阁被废除,关希成有功,到浮州做了一名正六品的通判。
    他才刚上任不久,为何突然回到京城?却还如此狼狈?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这是遇了
    盗匪了?”
    关希成摇头道:“不是盗匪,是官兵。”
    “官兵?”徐志穹一皱眉,“你且说个仔细?”
    关希成道:“我到浮州刚一上任,正遇到宪翼河决堤,数万百姓流离失所!”
    徐志穹愕然道:“数万百姓?决堤之事我确知晓,浮州奏报之中,却说只伤了十几户百姓,已妥善安置。”
    “他撒谎!”关希成咬牙道,“州府不施救济,却要将流民活活困死,我自谏言,知府不从,几番上奏,又被知府拦截,
    无奈之下,我只身一人赶来京城面君,知府派兵追赶,我且靠儒家修为侥幸逃脱,盘缠被抢光了,就连官银和牙牌都被抢了,我一路讨饭来到京城,不敢到别处求告,只能来找你了!
    徐大人,我冒犯知府,以下犯上,擅离职守,罪证确凿,皇帝革我职,罢我官,纵使让我下狱,我也没有半句怨言,只求徐大人救百姓于水火!”
    关希成言罢,要跪下给徐志穹磕头。
    徐志穹一把拉住关希成,咬牙道:“却跟你说过多少次,站直了,不准跪!”
    次日天明,徐志穹进了皇宫,长乐帝把他叫进了秘阁。
    屏退旁人,长乐帝面带笑容道:“兄弟,你昨日是不是又去找六姐了?我听说你们俩动静挺大,连二哥都知道了!”
    徐志穹不笑,俯身施礼道:“臣,有本上奏!”
    长乐帝见状,也收去了笑容:“你说的是浮州决堤的事情吧?此事我知晓了。”
    “陛下可知,数万百姓因决堤遭灾,知府知情不报,百姓却等着被活活困死!”
    长乐帝起身道:“消息从何而来?”
    徐志穹道:“浮州通判关希成,一路乞讨来到京城, 昨夜刚把消息告知给我。”
    长乐帝剑眉倒竖:“好个浮州知府,竟敢骗我,这可如何是好!”
    徐志穹道:“调拨钱粮赈灾,严惩浮州知府!”
    长乐帝坐回到椅子上,看着徐志穹道:“你说这可怎么办?”
    我说怎么办?
    我时才却白说了么?
    长乐帝喃喃低语道:“惩治浮州知府倒还好说,钱粮从哪里找?”
    这可是天下奇闻,大宣什么时候缺过钱?
    徐志穹道:“国库却没银子么?”
    长乐帝抬头道:“若是从账簿上看,倒是不缺,国库有白银八千万两,黄金两千万两。”
    “这还不好说,抽出二十万两,足以赈灾。”
    “抽不出二十万两,”长乐帝摇头道,“我去银库看了,一共只有二十万两银子。”
    第412章 谁掏空了国库?
    大宣国库只剩二十万两银子?
    徐志穹看着长乐帝,且等着他接下来放声大笑的样子。
    他肯定是说笑!
    大宣叫出来一个有些名望的富商,家产也不止二十万两银子。
    明天朝会,在朝堂随便拎出来一个四品以上的大臣杀了,抄没的家产也不止二十万两银子。
    他必然是在说笑。
    他戏谑惯了。
    可长乐帝没笑。
    “志穹,把我借给你的两万两还给我吧,利息我不要了,我等着用钱,
    浮州的灾民要救,北边的军饷也该给了,去年的时候,父王抓捕朱雀修者,粮食减产许多,北地不少州县都没粮食了,西边有不少百姓已经挨饿了,
    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我揭不开锅了,我把打算父王修建的十七座行宫都卖了,但一时间未必卖的出去,我打算把苑也卖了,别院也卖了,还有几座皇家园林我也打算卖了,实在不行,我想把这皇宫也卖了!”
    他不是在说笑。
    徐志穹摇了摇头道:“陛下,你说慢些,我听不太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账面上有八千多万白银,两千多万黄金,怎么说没就没了?”
    长乐帝摇头道:“我不知道,当真不知道,志穹,你说我是不是个废物,我连大宣的银库都看不住!
    当了皇帝之后,我就没去过银库,我觉得账面是真的,银库里就是真的!
    直到两天前,我打算支银子,修河堤,便去银库看了一眼,谁知道里面就剩了二十万银子!
    志穹,这事情我谁都不敢告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难怪他一直拖着决堤的事情不去处置,
    银库的银子怎么会不翼而飞?
    监守自盗?
    “看管银库的库大使库管员领班还在么?他手下的人还在么?”
    “库大使在,五位副大使库管员副领班也在,六十名典史库管员都在,他们的人手也没少,都被我关起来了,”长乐帝红着眼睛道,“我审了两天两夜了,他们是真不知道,这事若是他们做的,
    他们也不敢留在银库当差。”
    “他们多久没盘过库银了?”
    “五天前刚盘过一次,和账目是对得上的!”
    五天前还对的上?
    那就是在随后的两天之中丢了。
    徐志穹陷入了沉思。
    长乐帝看着徐志穹,一脸期待道:“志穹,你有办法么?要不你去问问库大使?”
    徐志穹摇摇头道:“不急着审问他,咱们先去银库看一看!”
    大宣银库,与皇宫相连,由禁军把守,长乐帝没坐辇车也没带内侍,直接带着徐志穹走去了银库,若不是他穿着龙袍还带着金牌,看守银库的禁军还真不肯放他进去。
    银库之中,修建着一排排整齐的石阶,这些石阶不是上楼用的,是用来码放金银的。
    每一层石阶上面,都整齐的码放着木箱,打开第一排石阶上的木箱,箱子里都整齐的放着银锭子。…
    等到了第二排石阶,下层三分之一的箱子里有银子,再往上的箱子都是空的。
    后面几十排石阶,所有的箱子都是空的。
    太子看着徐志穹道:“就剩这二十万了,其他箱子我翻了好几遍,一个银锭子都没看到。”
    徐志穹在银库里走了一圈,慢慢捋顺思路。
    到底是哪个王八偷走了库银?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被盗,二是被光明正大拿走。
    能够光明正大拿走库银的,只有昭兴帝,他或许在离开之前,想办法把库银转移了出去。
    但库大使在五天前盘点过库银,和账目对得上。
    假设库大使没说谎,那就证明第二种说法不成立,库银消失和昭兴帝无关。
    如此说来也就是被盗了。
    库房外有禁军把守,盗贼纵使能混进银库,也不可能把银两轻易带出来。
    用法阵?
    “陛下,银库之中有混气轮么?”混气轮是克制阴阳术的法器,能将阴阳二气强行混合,从基础上化解阴阳术,在皇宫之中有不少混气轮,因而在皇宫很多地方,阴阳术都受到限制。
    长乐帝道:“混气轮自然是有的,除了混气轮外还有不少机关,法阵肯定是用不了。”
    徐志穹又问:“混沌法阵也用不了么?”
    “肯定用不了!”长乐帝很是自信,“银库是苦修工坊初代坊主苦极寒星亲手修建的,叶安生对我说过,在这里什么法阵都用不了,对墨家工法也有限制,就连太卜和钟参这样的人物也闯不进来!”
    叶安生。
    昭兴帝的死忠。
    徐志穹不会忘记苑里那座行宫。
    在屋顶坠落的那一刻,两千多性命,化作了一团血肉,化作了几棵血树。
    叶安生的话,徐志穹绝对不会相信,他从木箱里面刮下了几片木头,收进了怀里,对长乐帝道:“我新学了卜算之术,先找个地方算上一卦。”
    长乐帝摇头道:“兄弟,莫再耍了,这事情我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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