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童子兀自惊怒不已,但下一瞬,已恢复了平静,不甘的飞向了仙山之上。
    “可惜了……”
    杨狱目光幽幽。
    他的感知远非寻常位阶主可比,自然可以感知到这座山中最为深沉的恶意之所在。
    云海之中的那人,对于他的恶意之深,远远超过其他所有人……
    可惜,还是没将那人引出来。
    ……
    万始山之高,几入星海!
    随着白鹤童子穿越云海,杨狱方才看到这座圣山的真面目,其矗地拔天,已抵云海至高。
    此刻天穹之上六轮大日已近到触手可及,高空的冷意与烈日直射的燥热同存。
    于此间俯瞰,云海之下的群山都显得十分之渺小,而此处,还未至万始山巅!
    “非自然形成之山……”
    杨狱心中刚浮现出这个念头,突觉天地斗转,虚空变换,千分之一刹那都不到,眼前就又换了一方天地!
    星海高悬不见日,万始圣山之巅,赫然已出得天外!
    呼!
    白鹤童子被风吹走,杨狱立身不动,十丈之外,他看到了熟悉的道台。
    暗红如血浇成的道台上,白发道人盘膝背对而坐,一如聚运金塔第一关中所见。
    不同的是,金塔内的道台只高一重,而此时山巅的道台,却有九重之高!
    “贫道该叫你剑仙南岭。”
    杨狱心头一震,在他高度凝神的状态下,他甚至都没看到其人的动作,这白发道人已经转过身来了!
    “还是说……”
    幽深如星海般的眸子中泛起些微涟漪,天宗道人的声音一转,已变换了语言:“山海杨狱?”
    “不过一个称呼,南岭是我,杨狱也是我。”
    杨狱稍惊却也不乱,只是打量着天宗道人。
    这老道年岁已是极大,望之都可感觉到那股暮气沉沉的气息扑面而来,除却那一双眸子过于明亮,真无甚出彩之处。
    “你似乎并不惊讶?”
    天宗道人屈指一点,冷硬的山石就自从杨狱的脚下升起,直起二十七丈,与九重道台齐高。
    “惊讶什么?”
    瞥了一眼脚下的道台,杨狱坦然入座。
    被天宗道人叫破行藏,他心中微惊,却也不甚意外。
    龙泉界潮汐复起已超迈百万年,如此漫长的岁月之中,出现任何神通,他都不会意外。
    他命数中有‘天外来客’可屏蔽神通推算,可不在算中并不是了无痕迹。
    他仍在天地之中。
    事实上,万法楼的行者同样有灵宝屏蔽气息,不也被陆沉杀了个干净?
    “那么,你大抵也能猜到老道请你来的缘由吧。”
    天宗道人开口问了一句。
    “荧惑守心,破限成帝。”
    杨狱回答。
    “看来,天下人大多都能猜到了。不错,贫道的确有心尝试,至少,死的甘心些。”
    老道的声音无甚波澜,但杨狱却隐隐间能感受到那极度强烈的意志波动。
    “死?”
    杨狱是极善发现重点的,适时递上话头:“生灵大限未必不可逾越,据我所知,九天杀童就以某种法门避开了自身大限。”
    “苟延残喘非我所愿,不死不活有甚乐趣?”
    天宗道人微有些感叹:“其实,许久之前,贫道已想好了自身的死法。
    大限那日,先杀妖族三雄,再杀魔道七主,随后将佛门两位大尊,万法楼几大行者,以及血狱冥合道的七大邪魅,海里的几条老龙,一并杀了。”
    杨狱心头微寒。
    天宗道人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他的感应之中却好似远古幽冥之主,在勾画生死冥书。
    平静之中,是我要你死,不可多活一息的霸道与冷酷。
    哪怕其话语之中提及的都是横行天下,称尊一世的八极巨擘,也如草芥般随手可折!
    “但后来,老道就改变了主意……”
    话至此处,天宗道人看向了杨狱,幽深的眸光之中似有暗流汹涌。
    “荧惑守心降世,任何有望破限者,都必想尝试。”
    杨狱心中隐升起一丝不安,语气中带着试探:“所以,你此刻在准备终极一搏,摄我前来,是要我为你取金塔中的造化灵光?”
    “其实,不太对。”
    天宗道人犹如传道解惑的师长,温和回答:“人有寿限,天也有。龙泉前后鲸吞八界之底蕴,因此出得九尊大帝,可这,也是极限了!”
    “极限!”
    天宗道人轻声叹息:“若非如此,老道又岂会枯坐八千年?荧惑守心,不是破限之机缘,而是天地有感,成帝者将现的征兆……”
    “嗯?!”
    心海中,八九玄功镜陡被黑雾笼罩,浓烈至极的劫气让杨狱瞳孔都不由得剧烈收缩了一刹:“你是说……”
    “你,有大帝之资!”
    天宗道人抚须而长笑,又归于肃然:“小友可愿成人之美?”
    第1010章 一界之主,亦或永世为囚?!
    当—!
    晨钟响彻,紫气滚滚自东来,十万里云霞尽紫,雾气蒸腾之间,响起声声诵经之声。
    “呼!”
    悠长的吐纳声中,紫气并竹林间的晨霜一并散去,道台上,钟离烈缓缓睁开眼。
    “李凝阳,求见师兄!”
    “李凝阳……”
    “求……”
    竹林外,李凝阳拄着拐高声呼喊着,一夜未停,他的声音都有几分沙哑。
    “求什么求?!”
    钟离烈一扬手,一道虹光已如匹练般将其卷入林中,后者抬头,只见自家师兄眉头紧锁,隐有郁气。
    “师,师兄。”
    李凝阳有些局促:“南岭前辈对我恩情极重,若无他,就无师弟今日……”
    “那又如何?”
    钟离烈面无表情:“事关祖师,莫说你我,便是师尊他们,又怎敢插言半句?”
    “可……”
    李凝阳有些颓然。
    “瞧你这般狼狈模样,可是他处吃了瘪?”
    钟离烈神情缓和几分,他之所以对这位师弟另眼相看,不就是因为两人隐与其余同门不同吗?
    只是……
    “是……”
    李凝阳叹了口气:“玄鲸、玄名、玄黯师叔都不见我,师尊将我打下了山……真,真没任何办法了吗?”
    “办法?”
    钟离烈忍不住拍了一下龙刃刀:“你入门不久,又久在南岭,或许不知祖师威严……”
    “如何,如何能不知?”
    “你不知道!修持境界不够者,又怎知祖师他老人家的无上威严……”
    钟离烈喟叹一声,起身在林间踱步:“祖师他老人家,其实已有六千年不曾出关、下山了!世人传言他大限将至都传了几千年……
    然而,直至如今,我万始天宗仍是当时绝巅,宇内至尊!”
    “我……”
    李凝阳默然。
    “世人都说那青狮王可与祖师并肩,然而,纵然世人皆知祖师大限将至的如今,又有何人敢于直面挑衅?”
    钟离烈捏着刀柄:“南岭乃妖族腹地,可沧江门夺去一角,妖族五宗皆默不作声,北域乃魔道之地,可羽化门占据八大王朝,天理教又能如何?
    纵然是无尽大山,西漠佛地,谁又真敢撩拨祖师?”
    于外尚且如此,于内又该如何?
    钟离烈没说,可李凝阳却又如何不懂?
    “若是无尽海里那位龙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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