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去,却比六扇门更合适。
    “定阳与德阳交壤,此次剿匪,倒也可顺便照应。”
    徐文纪说着,眉头突然皱起。
    就见得驿站留守的驿卒大呼小叫着冲将过来。
    “何事?”
    丘斩鱼身形一闪,已将那驿卒提了过来。
    “刚才,有一只翎鹰窜入驿站,带着一封书信,说是十万火急,必须尽快交给您。”
    那驿卒呼吸急促,显然跑的很急。
    “十万火急?”
    丘斩鱼眉头一皱,将那信件接过来,检查之后,递给徐文纪。
    “杨小子的信?”
    徐文纪打开一瞧,神色顿时凝重下来。
    丘斩鱼心头顿时一沉。
    不等他询问,徐文纪已将信件递给了他,他扫了一眼,瞳孔顿时就是一缩:“三笑散人……青女道果?!”
    信件很短,言辞简洁,却将前因后果悉数说明,只一眼扫过,丘斩鱼已看出此事的严重性。
    心中不由的一沉。
    若真有人在炼化道果,衙门、六扇门、锦衣卫都被蒙在鼓里的事情,就说得过去了。
    “果然不是天灾……”
    徐文纪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小丘,劳你将此事上报龙渊道了……”
    “卑职明白……”
    丘斩鱼满目凝重的点点头,转身就去安排。
    以他的地位,当然知道‘道果仪式’的可怖,他们,虽是人祸,可更盛于天灾了!
    “多事之秋啊……”
    徐文纪将信筏塞进炉火中,见其化作灰烬,才转过头来,望向那年轻的驿卒:“小李,麻烦你走一遭州衙,让聂文洞召集四大家。还有,刚才,你什么都没有听到。”
    那驿卒一个激灵,赶忙应下:“李闯明白!”
    第162章 各方动作
    州衙之中,往日少见的聂文洞,坐于偏厢,与人弈棋。
    自徐文纪来到青州,他已再没去过他于闹市中修建的那间道观了,只是一身道袍却不离身。
    其人卖相极佳,若不知根知底,真以为他是个道家真修。
    与他对弈之人,面若冠玉,虽年岁已大,却自有一股饱读诗书的大儒之气,其面含淡笑,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淡淡的麝香萦绕下,数个清秀少女跪坐在一旁伺候。
    “楚兄似乎心不在焉?”
    聂文洞把玩着黑子,淡淡的望着对坐之人。
    他有三好,美女、修道以及弈棋,不过,青州有资格与他下棋的,没有几个。
    对坐的这位楚家家主,算是一个。
    “聂兄倒是真沉得住气,楚某人却是没有这般好心性了。”
    楚玄笑着落了一子,似有感叹:“徐文纪步步紧逼,粮仓之事已坑了我们十八万石粮,又借口流民要我等割舍四万亩良田,真真是当我们是泥人了……”
    “楚兄家大业大,还在乎区区一些粮食田亩?”
    聂文洞不以为意。
    楚家的家底,他是知道一些的,商铺金银之类不谈,单单是上好的良田,都不下万顷了,而这,还只是上好的良田。
    四万亩对于他们来说,虽肉痛,但也仅仅是肉疼罢了,远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
    “区区?”
    楚玄苦笑摇头:“到底是祖辈辛苦攒下来的基业,若是聂兄需要,楚某人二话不说,双手奉上,可要给这些低贱的泥腿子,我如何能忍?”
    说着,他微微一顿:“若只如此也就罢了,可他若一而再,再而三,我等哪怕家业再大,只怕都要被吃干抹净了……”
    “这倒也是。”
    聂文洞点了点头,随手落了一子,佯作漫不经心的问起上次楚玄去求见徐文纪的事。
    “瞒不过聂兄,那一次,小弟是代表青州乡绅世家去求和,服软的。我等也愿奉上黄金三十万两,白银一百万两,良田十万亩,以求他高抬贵手……”
    楚玄随之落子,也不隐瞒,将上次求见之事说将出来。
    “黄金三十万两,白银一百万两,良田十万亩……”
    虽然早已知道,可听楚玄自己说出,聂文洞还是有些惊讶:“楚兄真是家大业大……”
    四大家深耕青州多年,家财巨万,这他是知道的。
    可他们肯舍得如此代价,还是让他有些意外的,哪怕四大家家大业大,这份代价,也是要伤筋动骨的。
    毕竟,他们家财巨万,可养的人,也多。
    “他拒绝了?”
    一惊之后,聂文洞都有些感叹了。
    这份代价,若换做是他,怎么都要心动,可他却知道,楚玄是被赶出去的。
    “拒绝了。”
    楚玄眸光泛起一缕阴霾:“他提出一个我等绝不能答应的条件,他,要清点我等家私,更要盘查户籍,田亩……”
    盘查户籍。
    聂文洞眸光一凝,随即哑然:“若如此,是的确无法答应了。”
    家产倒也罢了,家奴怎能见光?
    青州各家,蓄养家奴成风,小些的乡绅都养着一大批人,更不必说四大家了。
    比起金银,这些,才是能要他们命的东西。
    “想过点安生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楚玄喟叹一声:“该杀的冀龙山,引来了这徐文纪,真真是让我等头大如斗,杀不得,避不开,难受,真难受也!”
    “冀龙山……”
    提及这个名字,聂文洞就觉得喉头发痒,忍不住咳出一口浓痰到一旁跪坐的‘痰盂’里。
    “噬主贱奴,纵将其千刀万剐,也难消本官心头大恨!”
    聂文洞的脸色铁青,以他的城府,此时也形于色了。
    他这一生,少时有家人照料名动一州,青年时登堂入室,牧守一方,结交之友人,多是当世清流,世家大族。
    学文,可跨马游街。
    学武,亦是超人一等。
    但凡所求,无不随心,独独栽在了那噬主的贱奴身上。
    “大人不必动怒,我等虽与那徐文纪有嫌隙,但此次剿匪定会出力,不让那噬主贱奴逍遥法外。”
    楚玄眼底泛起笑意,神色却是郑重。
    冀龙山与聂文洞之间的恩怨情仇,他自然知之甚详。
    这位名动一时的长留大寇,在多年之前,还只是个落第秀才,虽算不上家徒四壁,可也大差不差。
    可后来不知怎么,入了聂文洞的门下做了个门客,为其效力以换取银钱练武。
    这人文不成,武功一途的天赋却是一等一,短短几年已在青州崭露头角,入了聂文洞的眼。
    可谁知,这冀龙山偏生看上了聂文洞的女儿,不知怎么,就被聂文洞发现。
    结果,不言而喻。
    其间的争斗自然极为复杂,可最终,以聂文洞掌毙亲生女儿,冀龙山发狂出手打伤前者,反出青州,逃遁长留而告终。
    “聂某失态了……”
    聂文洞丢落棋子,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诸位纵是对那徐文纪有千般不满,也请暂时忍耐一二,一切,等到长留覆灭,杀了那噬主贱奴之后。”
    “聂兄放心,这一点上,咱们是一致的。”
    楚玄收敛心思,点头应下,却又佯作好奇地问道:“只是小弟心有好奇,那冀龙山凭借什么,能在短短时间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唰!
    聂文洞睁开眼,神色冷淡:“楚兄不是已经猜到了?”
    “区区一个贱奴,居然有如此造化……”
    楚玄心下了然。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一个泥腿子,哪里撑得住这般造化?”
    聂文洞冷笑一声。
    外面就传来通报之声:“大人,徐大人请您召集各位乡绅,商讨事宜!”
    “且去回话。”
    聂文洞随口打发了门外通传的衙役,望向楚玄,脸上有了笑意:“出得这青州府城,空白文书就只是空白文书,手下无人,到底如何,终归是咱们说了算了。”
    “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楚玄却是摇了摇头:“徐文纪门生故吏遍天下,若说他此来无人可用,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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