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源晨起,洗漱后赶往正殿。
    没走几步,恰好与宋和璧狭路相逢。
    苏源脚下微顿,唤了声“宋姑娘”。
    宋和璧依旧是便于行动的劲装,眼眸弯弯:“苏大人这是准备回去了?”
    苏源抿唇:“嗯对,宋姑娘又有何打算?”
    “我也?正有此意。”
    “既然?如此......”苏源喉咙吞咽了下,鼓起勇气,“不若宋姑娘和我们一同回去,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宋和璧蜜糖棕的眼瞳浮现亮光:“好。”
    作为一名男士,苏源自然?有义务等?宋和璧收拾妥当,再?一同前?往正殿。
    两人并肩而行,身后坠着各自的仆从,一路走来引得?诸多香客侧目。
    这里的香客是指在寮房夜宿的那批人。
    因?昨夜缘故,今日吉祥寺不接待外客。
    暗部?已经整顿完毕,两方汇合,便带着俘虏和赃银下了山。
    遥遥望见城门,苏源撩起车帘:“宋姑娘先请。”
    和苏源接触这么多次,宋和璧几乎秒懂他话中?含义,好气又好笑,同时心中?亦升起一股暖流。
    这年头,流言蜚语足以逼死人,苏源这般也?是好意,她该领情?才是。
    思及此,宋和璧一抱拳:“那好,苏大人就?此别过。”
    苏源同样拱手,视线撞进?对方灿若明珠的眼中?,像是被什么烫了下,忙不迭移开眼。
    宋和璧将对方的细微举动尽收眼底,笑意加深,一甩马鞭扬长而去。
    苏源在原地停顿片刻,等?彻底调整好状态,往身后看了眼:“出发?!”
    一行人被拦在城门口,苏源表明身份,守城卫兵自不敢多加阻拦,连忙放行。
    马车从灰黑色城门下平缓驶过,后头还坠着一辆外观质朴的平顶马车。
    守城卫兵奇道:“到底是通判大人,怎的还用?这种灰扑扑的马车?”
    “这就?说明通判大人为官清廉,并非贪墨百姓钱财的贪官,一天到晚胡思乱想,守你的城门去!”
    被上司训斥一顿,守城卫兵不敢吱声,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心思却飘远了。
    话说这两天好几位大人出城去,也?不知都在干啥。
    ......
    车辙轱辘,停在府衙门口。
    先苏源一步押解吴立身等?人回城的暗部?相继现身:“大人。”
    如此阵势,引来诸多人的关注。
    路过百姓好奇,却又摄于暗部?身上的沉沉杀气,不敢直视直往前?跑。
    苏源一整长袍,阔步走向府衙大门。
    守门的衙役壮着胆子拦下苏源:“大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苏源面目冷沉:“本官奉陛下之?命,前?来捉拿参与盐税案的罪官,尔等?速速让开!”
    衙役被苏源的气势唬住,咽了口唾沫:“大人您......”
    然?而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暗·闲杂人等?·部?扣到一旁,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源领着人堂而皇之?地进?入府衙。
    苏源这般出场,第一个发?现的人恰好是魏同知。
    知府大人出城转移银钱和账册,只带了王何,把他丢在府衙处理枯燥的公务,此时魏同知那叫一个怨气森森。
    见苏源一路横冲直撞,当即呵斥道:“苏源你这是想干什么,府衙重地,你是昏了头了不成?!”
    苏源长身玉立,一扬手:“来人,将魏聪捉拿归案。”
    魏聪魏同知以为自己听错了,嗤笑道:“本官看你真昏了头,当自己是钦差不成,还捉拿归案......唔唔!”
    暗部?上前?,一只手就?把养尊处优的魏聪按趴下,拿臭袜子堵上他的嘴。
    深绿色的官服在挣扎间难免沾上灰尘,魏聪就?像一只绿灰相间的肥老鼠,在暗部?手底下死命踢蹬,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苏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淡漠,掀不起一丝波澜。
    魏聪扬起粗短的脖子,一双小眼几乎瞪得?脱眶,眼里充斥着不解与恼火。
    他默默想着,苏源一个从五品通判,怎么好端端长出一对熊心豹子胆,竟敢在府衙里对他动手。
    如此也?就?罢了,还带来一群衣着奇怪的男子。
    等?知府大人回来,定要让苏源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一会功夫,府衙内的大小官员皆听到动静赶来。
    目前?官职最大的夏同知看到凶神恶煞的黑衣男子,登时两股战战,强撑着质问:“苏、苏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张易之?也?被吓得?不轻,都结巴了:“大大大大人,您冷静点,赶快放了魏大人,他好歹也?算是您的上峰啊!”
    面对诸多同僚,苏源总算露出一个笑,不紧不慢取出龙纹玉佩,高高举起。
    “本官奉陛下之?命特来调查松江府盐税案,此人乃贪污盐税,与盐商勾结贩卖私盐的罪官之?一,谁敢阻拦,同罪论处!”
    掷地有声时,云开日出,一缕日光照在玉佩上,龙纹清晰可辨。
    第101章
    府衙内,一片鸦雀无声。
    官员们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整个?人晕乎乎的,仿佛置身云端。
    原来苏通判的憨实是假,当他褪下?伪装,气度之锐利令人不敢直视。
    再看那玉佩,上面的龙纹栩栩如生,不似作伪。
    况且苏通判作为朝廷命官,绝不可能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伪造帝王信物。
    众所周知,玉佩乃私人物品,不可轻易赠予他人,可见苏通判甚得君心。
    那么问题来了,苏大人因批判新政被帝王驱逐外放,又?有几分真?
    众人细思极恐,看苏源的眼神带上几分敬畏。
    苏源很满意大家?的反应,小心且谨慎地将玉佩纳入袖中。
    这玉佩就是□□,不论到哪,只要祭出它,几乎没有不能去的地,是个?好东西。
    思绪流转,苏源沉声道:“将魏聪打入大牢,择日押解进京,交由陛下?处置。”
    听到自己的名字,魏聪总算从惊骇中回?神。
    他好似一滩烂泥,连挣扎的勇气都没有,抖得跟筛子似的。
    魏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你来松江府,是不是就是为了查盐税?”
    “从头?到尾你都在装傻,把我们耍得团团转是不是?”
    “知府大人呢,还有王通判,他们也被抓了吗?”
    “你被陛下?厌弃也是假的,对不对?”
    一连四问,句句急切,字字颤栗。
    苏源俯视着他:“魏大人未免太贪心了些,这么多问题,让本官如何回?答。”
    魏聪缩起脖子,给?人以鹌鹑成精的错觉。
    夏同知表情恍惚:“苏大人,您是朝廷派来的......钦差?”
    苏源对夏同知的印象不错,至少他不曾参与盐税案当中,语气也算亲切:“算不得钦差,只是奉陛下?旨意前?来查案。”
    夏同知还想再问,被张易之一把捂住嘴,万千话?语不得出,脸都憋红了。
    苏源又?转向魏聪:“这些问题很快都会揭晓,眼下?不必强求一个?答案。”
    说罢一抬手,就有暗部押着魏聪去往府衙大牢。
    只能说魏聪和王何不愧是狼狈两兄弟,被捕后的反应都如出一辙。
    不去看地上那一滩液体,苏源对夏同知道:“这几日就辛苦夏同知稳住府衙,待本官审完罪官吴立身等人,再做安排。”
    夏同知自然无有不应:“苏大人尽管放心,下?......本官定会稳住衙内局面。”
    苏源欣慰颔首,忽而话?锋一转:“张易之,李毅......也都统统拿下?!”
    被点到名的共有二十来人,短暂的慌乱后,拔腿就想跑。
    暗部可不是吃素的,他们还没跑出两步,就被拽了回?来,用?捆猪绳捆在一起。
    张易之傻了眼:“大、大人,您怎么还把我给?抓了,下?官什么都不知情啊,您抓错人了!”
    其?他人也都唾沫横飞,争先?恐后地为自己辩驳。
    苏源耳旁嗡嗡响,表示不想听:“是否无辜,一审便知,倘若你们当中有人是清白的,事后本官愿亲自登门致歉。”
    吵吵嚷嚷的官员顿时熄了声。
    “本官有要务在身,不便多留,便先?行一步。”
    安然无事的官员齐声道:“苏大人慢走。”
    言语之恭敬,令人侧目。
    实在是方才那么大动静,叫他们一个?个?心惊胆战,生怕被丢进大牢严刑审问。
    他们只想尽快送走苏源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
    苏源见状不再多言,携暗部离去。
    吴立身这些人是大鱼,底下?还有不少小虾米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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