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你的。”
    “…………………………”
    “光头肥仔的名字叫麦叶。”
    “…………………………”
    “是不是很有趣?”
    “…………………………”
    是啊呵呵,有趣死了。
    以上,关于不堪回首的“关于雷切是怎样成为王并不负责地糟蹋二号楼众”系列悲惨回忆完毕。
    阮向远也是从“MT的弟弟叫DPS”一天开始才打开了这扇新世界的大门:雷切丧尸起来,也是个会说十万个冷笑话的人。
    之后,“有趣”这个词很长一段时间成为了狗崽子噩梦的主题内容。
    这不,此时此刻他正梦见男人笑眯眯地说出“DPS”三个字母,在梦中,狗崽子已经高高地举起了爪子准备狠狠地给他一下以解心头恨,忽然地,爪子一蹬一个踩空,阮向远醒了。
    妈妈说,睡觉的时候有踩空的感觉,就是在长高的证明。
    带着无尽的遗憾,狗崽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搞不清楚雷切又抽什么风不走暖气通道在外面搞暴风雪潜行,张大嘴用力打了个哈欠,吃进几颗冰凉的雪花,狗崽子吧唧了下嘴,竖起耳朵往四周望了望——
    然后嗷呜了声,紧接着,对着一个方向快速地低声嗷嗷嗷地乱叫起来。
    阮向远觉得自己自从成了狗,也养成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的爱好——不过人要知足,好歹他养成的不是狗改不了吃屎这么重口味的习惯。
    狗崽子激动得恨不得从男人的怀中蹦跶出来,他使劲儿蹭啊蹭,边蹭边叫,终于雷切拗不过他松开手,一跟头扎进厚厚的积雪里,阮向远软手软脚地翻了个跟头爬起来抖了下身上的雪,撒开爪子就往不远处的树林里狂奔——
    他听见了哭泣,听见的斗殴的声音。
    圆球似的狗崽子吐着舌头在雪地上连滚带爬,然后在自己的脑海中浮现的是警犬德国黑背那样矫健犀利霸气的奔跑剪影——再把黑背的剪影套进老子的英俊的脸庞……
    卧槽。
    狗崽子激动得摔了个狗啃屎,强烈表示他这会儿差点要被自己帅死。
    至于他奔跑的目的,脑海里只剩“帅”的狗崽子已经记不住了,以至于当他冲进暴风中心的时候,差点儿就没反应过来这里发生了什么。
    在他的面前,四五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紧紧围绕在一棵大树之下,他们中间似乎包围着一个什么东西,那种断断续续的求饶和哭泣声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狗崽子紧急刹车,以完美的十分高难度动作优秀地完成了今天的第二次狗啃屎——当他把毛茸茸的狗脸从雪里抬起来甩脑袋试图甩掉鼻尖上那点儿冰冷的雪粒时,狗崽子忽然觉得这个哭声好像有在哪里听过——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安静的雪地中,从人群中央传来的衣物撕碎的声音变得尤其清晰而刺耳。
    狗崽子蹲在雪地上,望着不远处那群笑得十分嗨皮的猥琐男,整只狗都卧槽了——他就是借着“蠢主人我去多管闲事”为借口散个步而已,现在这又是什么神展开!
    ☆、第二十一章
    “啊,见识到了,传说中的‘撒手丢’。”少泽踮起脚伸脖子看了看,语气很是幸灾乐祸,“狗崽子再长大点儿你就追不上了,茁壮成长的儿子和渐渐年迈的爸爸什么的,啧啧,好虐啊……我会记得在这个月你的清单上面添加牵引绳这个项目的。”
    “少泽。”
    “我在哟?”
    “你话太多了。”
    “……”
    在雷切面前,少泽的硬气永远撑不过五秒,他哼了声不得不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原地等了一会儿,却发现他身边这位爱狗如命的十二孝主人难得半天眼看着狗跑了都没有急着上去追,大众脸狱警窜到雷切面前,一抬头这才惊悚地发现,这位在人类面前万年冰山脸的大爷,此时此刻居然正望着狗崽子那梅花爪子印消失的方向微微皱眉。
    正准备抓紧难得的机会说些什么友好地嘲讽几句,少泽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似乎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就像是什么伤心的野兽躲在墙角哭泣之类的,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衣服撕碎夹杂着粗鲁的大笑声……这哭得都快赶上狼嚎了,哭得够伤心的啊——所以这是哪栋的没品犯人又在欺负新人?
    大众脸狱警先是一愣,随即一想这也不对啊,最近几个月似乎没有新人来呢,除了我们那栋的那个下白兔,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新人去了别的楼?
    一想到跟工作有关的事儿这才满脸提不起劲儿地挠了挠头头,本来就不整齐的头发此时此刻变得更加凌乱,他打了个呵欠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多年在绝翅馆工作的经验让狱警对这方面的事情显然变得有些见怪不怪,而且这涉及到楼层之间的那些完全没办法用三言两语解释清楚的派系问题,除非是馆长下令或者是眼看着要发生人命的事情发现在自己的面前,否则,不仅是不同楼的犯人不可以互相挑衅,甚至连他们狱警,也不能去管除了自己管辖的那栋楼之外别的楼的琐碎事。
    之前少泽跟着馆长出去接狗崽子那段时间,要不是馆长亲自下令让雷伊斯那个混蛋暂时代管二号楼的事情,恐怕二号楼所有的犯人都要被饿死在牢里才算好。想到那个讨人厌的雷伊斯,少泽不服气地哼了声。
    ——好吧,勉强承认一下他是完全不关心灌木丛的那边到底发了什么,因为无论是哪个新人被欺负也不可能是二号楼,开玩笑,他们的新人可是崭新崭新的还在保护期内呢!
    瞅了眼站在原地很显然是既不想走又不想管闲事的雷切,少泽笑眯了眼,一边用欠揍的语气跟雷切保证会让餐厅的大厨为他留下最好的那块牛排一边往后退,等退到五米开歪的地方,狱警发现红发男人还是像个雕像似的站在原地,连一个余光都没有给他,很显然,雷切用肢体的语言在表达:老子还没纠结完。
    于是没有得到禁止离开命令的少泽顺其自然地将这个沉默归纳到批准跪安的范围内,转身脚下扬起一阵雪尘,撒丫子就跑得没了踪影。
    等少泽跑远了消失了好一会儿,雷切这才仿佛睡醒了似的,他放平了微微皱起的眉心,犹豫了一秒后,终于抬起了自己的脚,男人的步伐沉稳而安静,相比起少泽踩在雪上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男人走在雪花上时,尽管依旧一步一脚印,却悄然无声得像黑夜中行动的猫。
    这样的安静却让那哭泣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进男人的耳朵里,当他低下头顺着那一串凌乱的狗爪子脚印往前走时,速度也不见多块,对于挡在面前的枝叶,男人总是很有耐心地一一温柔将它们撩起,弯腰走过,然后再轻柔地放下树枝让它们回归最开始的伸长趋势。男人的步伐相比起去救人更像只是在散步,很显然,对于这场热闹,雷切其实并不像少泽想象得那么热心——
    直到宁静的天空忽然被一串急促的犬吠划破。
    熟悉的犬吠让男人漫不经心拨开挡在眼前的松枝的手猛地一顿,紧接着,犬吠的声音变得小了一些,当他抬起头顺着犬吠的方向望去时,一阵就像是奶狗才会发出的哀嚎让男人湛蓝的瞳眸原本淡漠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就好像世界上最凶猛的野兽般暴露出毫不掩饰的骇人精光——
    啪地一声,原本轻轻捏在男人手中的松枝被应声折断。
    脸上一闪而过的怒意几乎是瞬间消失,没有人知道,整个绝翅馆里,恐怕再也没有人会比二号楼的王更加会埋藏起自己的情绪。然而,在那双如同苍穹般湛蓝的瞳眸眼底,几乎满到快要溢出的怒气将漂亮的天蓝色侵染成了更深邃的冰蓝。
    随手扔下折断的树枝,原本那懒散的模样终于收敛了起来,男人浑身的肌肉倏然变得紧绷,下一秒,仿佛一只离弦的箭般,红发男人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奔跑起来——
    火红的头发伴随着男人的奔跑雀跃在深绿色枝头与白雪的缝隙之中如同一团跳动的火焰,林间传说的身影矫健异常,那一步步深深踏入积雪中与飞溅扬起的雪尘似乎在无声地说明,错综复杂的树林和厚厚的积雪并没有阻碍到男人对于目标方向的坚定,压着积雪的松树枝条刮在脸上生疼也完全没有阻碍他前进的速度,当松树林中因为这来意不善的陌生闯入者惊起一群飞鸟,群鸟翅膀扑簌和鸣叫声中,雷切终于感觉到,成年男人的大叫和怒吼距离他原来越近——
    就在不远处,那些人群在叫嚣着什么,他们似乎十分愤怒,当他们重重地踩在那或许早已被践踏成了一堆烂泥的雪地上时,仿佛那每一步里都饱含着愤怒的火焰,乱糟糟的叫骂声响成一片,当雷切渐渐靠近,依靠着那乱成一片的吵闹,他确定对方至少有四个人。
    期间,他当然没有错过狗崽子既嚣张又炸毛的犬吠,非常奇怪的是,从这样的犬吠声中,从来没有学习过动物情绪的男人却几乎轻而易举就听到其中的紧张还有轻微恐惧,不到一个月来的同吃同喝同睡,狗崽子的叫声在雷切听来,熟悉到可以掰开了揉碎了一声叫唤当做一个句子来听。
    当男人因为突然而猛烈的急速奔跑气息有些不稳,眼前终于变得开阔,夹杂着不同语言的叫骂、懦弱的哭泣——这些对于雷切来说,不过是不值得一提的东西,当狗崽子像个疯狗似的狂叫变得清晰又立体时,男人那本该英俊此时却如同鬼厉般的面容终于放松了些。
    面前是一棵生长茂密的松树挡住了出口,他终于减缓了猛冲的速度,当他来到这棵在他和那条他亲自取名叫隼的哈士奇幼崽之间唯一的阻拦物面前时,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伸出大手握住面前那手腕粗细的松树枝头,修长的指尖倏然收紧,手背上的青筋因为发力而凸显狰狞,随着一声巨大的木质断裂声,前方的视线终于变得清晰起来,被白雪反射得有些刺眼的光线从缺口处射入——
    雷切站在树林中,只是一眼,就将几米外开空地处的情况迅速收入脑海里——就如他所料,四个面目狰狞强壮的成年男人站在空地的正中央,在他们的身后似乎还蹲着一个身材偏小的年轻人,而在他们所有人类的最前面,雷切终于发现了他要找的那位。
    传说中的“撒手没”狗崽子阮向远,此时此刻,狗崽子毛茸茸的大尾巴警惕地夹在后腿之间,它刺着尖利却不够强壮的乳牙,耳朵不再跟平时卖萌打滚时候那样往后倒下而是警惕地高高竖起——狗崽子就像愤怒的小鸟似的浑身炸毛成了一团球,它弓着背,那些还没有来得及长成真正成全背毛的灰色毛发还是毛茸茸的样子,此时此刻却像个刺猬似的一根根炸开耸立。
    雷切忽如其来的闯入很显然也让前方空地上陷入僵持的所有生物都猛地一顿。
    就连那位原本蹲在树下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年也停止了哭泣,他停了下来,抬起头似乎有些疑惑地望向雷切出现的位置,在看清来人时,少年的瞳眸中惊喜一闪而过。
    而那些身上带着明显的三号楼标志的人叫骂的声音也像被人掐住喉咙了似的被突然截断,他们怒气冲冲地拧过脑袋,似乎是想看看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狗崽子之后又是哪个不长眼睛的蠢货来打断他们的好事,殊不知,那站在树林中,手上还抓着一根手腕粗细树枝的身影另他们那么的熟悉——
    那是儿子被欺负了以后来找茬的狗爸爸……
    呃。
    不对。
    站在松林中迟迟不动的,是绝翅馆二号楼当之无愧的王,三个月拿下顶楼房间的记录至今没人能打破,在进入绝翅馆的第二个星期就因为空手折断了一名犯人的腿而传开了名声,第一次王战就把前任王打得头破血流脑浆四溅。
    他是雷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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