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整个二楼是丛琦的衣物间,两人的卧室,他的书房。
    三楼他没想好,便让对方将墙和地板处理一下,等有了孩子再来折腾。
    除此以外,一楼扩大了窗户面积,整个空间都非常明亮。
    此时正值五月,栀子开得正盛,隔着院墙都能闻到清新的香味,墙角还支出一大片紫藤。
    行人经过48号时总会忍不住在院墙边驻足。
    暨和北人不在这儿。
    48号只有“笃笃笃”木工施工的声音,暨宗和暨娴兄妹俩便大摇大摆走进去,跟工人讲她是屋主的妈。
    几个赶工的工人不清楚屋主的事,便没在第一时间赶人。
    工头当即跑到外面公用电话亭给屋主打电话确认去了。
    在确认的这段时间里,暨娴兄妹俩一边绕着院子转悠,一边用嫌弃的语气抱怨:“好好的屋子改来改去,哪儿还有爹娘在时的样子。”
    暨宗尴尬地笑笑。
    还是解释道:“先前房子在曾光耀手里就被改过了,这倒怪不上大外甥。”
    他不是好心给暨和北说话。
    而是房子本身就是他卖出去的,对方住了快十年想想就不可能跟爹娘在世时一模一样。
    暨娴等下若是拿这点说事。
    去跟暨和北扯浑筋,暨和北话锋一转肯定得说起这个,到时候尴尬的就是自己。
    “是吗?”
    暨娴不以为意,就算被纠正,脸上也没露出羞愧之色。
    而是换别的抱怨:“结个婚而已,折腾这么多,过年时我来这边隔着院墙能看到房子好好的,又不是不能住?我就说那女的妖妖娆娆,看起来就不像是宜家宜室的人,小北啊,有点钱就觉得自己不得了了。”
    “这些年是我们疏忽了他。”
    “所以需要你这个妈随时提点着。”
    暨宗向来很会审时度势。
    何况,他同暨娴关系一直很亲密。
    安抚起暨娴来特别有一套。
    当初他跟暨娴说,暨和北不服管教离家出走,至今还没找着人。
    问暨娴能不能让褚正雄帮忙找找人。
    暨娴直接让他别管,等哪天暨和北日子过不下去了自己就回家了。
    其实打电话前,暨宗不是没心虚的。
    暨娴平日再疏于关心,可暨和北毕竟是她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
    他也没料到暨娴竟丝毫没有怀疑,一句都没多问,当时他松口气的同时,也对暨娴的无情有了更深一层的感悟。
    他很怀疑暨娴想要跟暨和北修复母子感情的目的能不能达到。
    但内心里,他也愿意往有利那方去想。
    不论如何,亲妈就是亲妈,感情再不好也总会留有余地吧?!
    所以这会儿,他尽量在宽慰暨娴。
    暨娴闻言,满意地笑笑。
    “大哥,你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
    “做生意单打独斗哪有那么好做的,褚家如今地位稳固,小北的财如果有褚家做靠山两两联合,别说在榕城窝着,到海市大展拳脚未尝不可。”
    不管是古代还是今天,权势都是生意人最好的保护伞。
    要不官商勾结怎么从来没断绝过呢?
    褚家提供保护,暨和北将利润分几成出来。
    作为亲妈,诗文兴文作为他的亲弟亲妹,他们仨自然是获益最大的。
    到时候褚才捷兄妹俩休想从她手里分一杯羹!
    就连老褚都不能说什么。
    毕竟,褚家现在的有钱和她想要的“有钱”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暨娴算盘珠子打得响亮,差点崩工人一脸。
    工人一边装玻璃,一边竖起耳朵听两人说话。
    越听越觉得在吹牛皮。
    雇主有钱那是肯定的。
    榕城中心地带啊,这么大的房子,装修材料样样都要最好的,工钱开得也很敞亮,人家没钱谁有钱?
    但这两个人什么地位不地位,搞得自己跟皇亲国戚似的。
    真像二锅头喝高了吹牛不打草稿。
    真要是雇主亲妈亲舅,还用现在盘算着联合啊?
    不早就一条裤子吗?
    眼瞅着这两人院子转完了,还想进屋。
    装玻璃的工人赶忙示意旁边的工友先停一停,轻手轻脚将玻璃放好。
    走过去大声制止:“哎,哎,我说你们俩,外头转转也就得了,不许进屋啊。”
    “你叫我不许进?”
    “不叫你叫谁,咋听不懂人话呢。”
    “你凭什么不让我进?”
    暨和北在这儿不让进,他不在,自己还进不去?
    什么时候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破工人也能跟自己大小声了?
    堂堂师长夫人,暨娴第一次被这样落脸面。
    她冷脸鄙视的看着工人。
    然而工人没被她眼神逼退,直接堵在门口。
    扯着嗓子吼:“啥凭什么?你们是不是屋主的老娘大舅还没证实呢,万一屋里东西丢了,谁的责任啊?你们屁股拍拍一跑,责任不就成我们的了?”
    “反正已经给屋主打电话了,他马上就来,你们非得进去我只能跑旁边派出所告你们私闯!”
    “你——”
    暨宗忙拉住她:“小娴,算了,这大哥话没错,人家也是有责任心嘛。”
    “一会儿你不是还要跟小北谈正事吗?咱们最好还是别在小事上惹怒他。”
    这话仿若一盆冷水,迅速浇灭了暨娴的火气。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算了,我不跟他们计较。”
    “跌份儿。”
    “哥,我们到外面等吧。你说得对,没必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激怒他。”
    上次大儿子直言她不配出现在老宅。
    她知道,他还在怪自己。
    怪爹娘去世时,自己没回来。
    怪他闹别扭离家出走时,自己还是没回来看一眼。
    但当年她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当时兴文被褚长捷推水里差点淹死,公婆不过小小训了几句,就以孩子不懂事为由轻轻揭过。
    她找褚正雄哭诉,褚正雄也不以为然。
    还说兄弟俩打打闹闹很正常,这不是没出事吗?
    哪里正常?
    兴文才多大,褚才捷跟小北一年的,这叫玩吗?
    兴文又那么小,根本没办法坐火车。
    而她也不放心让兴文留下,她相信如果爹娘知道自己当时的处境一定会体谅自己的。
    可小北为什么就不能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呢?
    算了,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就是不贴心。
    母子多年隔阂,她也不指望一天两天就消弭,只希望还有缓和空间。
    这既是出于利益考量,也是出于那份试图补偿的母爱。
    暨娴自私惯了,她以为自己的“母爱”重如千金。
    以为自己说几句好听话,暨和北就会乖乖由着她摆布。
    就像对二女儿和小儿子那样。
    只要她适当流露出脆弱哀戚的一面,小儿子便会心疼不已,挺身保护她。
    但她忽略了成长环境的巨大差异,造成暨和北从根本上就和褚诗文姐弟俩不同。
    暨和北开车赶过来时,暨宗兄妹俩正好从院子里出来。
    他停稳车,缓缓向两人走来。
    表情冷凝,五官没有特意展露出凶的一面。
    但周身都透着不善不好惹,彷佛盯紧猎物的豹子,随时可能扑上来把猎物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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