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煜蹦上了附近的一个石桌,趴在微凉的石桌上眯着眼看着樊鸿熙舞剑。
    樊鸿熙从前体力不足,舞起剑来总是力不从心,如今身体大好,倒是多了几分随意自如。
    看了半晌,陶煜无聊地张大嘴巴,打了个呵欠。
    唔,力道不足,狠厉不足,剑风也并不锐利,这么软绵绵的剑也就看着还行,真的能伤人吗?
    一道凌厉的银光骤然刺破空气,樊鸿熙猛地往前一跃,刺出了一剑。
    陶煜嘴巴大张着,打到一半的呵欠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他看到了樊鸿熙的表情,他嘴角含笑,目光却隐隐透出一丝掩藏在温润下的凌厉和坚毅。他手中的剑似是与他融为了一体,剑如臂使,剑锋虽温和,却也隐含锋锐。
    剑尖所指,留有一丝仁义,却又一往无前。
    陶煜收起了那点漫不经心,定睛朝着樊鸿熙不断舞动的身影看去。
    与其说是他的剑绵软无力,不如说他如今的心境平和愉悦。他的剑,竟是隐隐贴合了一丝道之真意,有了一丝玄妙的剑意雏形。
    陶煜突然想起了清辉曾跟他说过的话。
    当时清辉站于一棵老松之下,含笑开口:“世间有杀戮之道,亦有救生之道,有创造之道,自然也有吞噬之道。大道三千,殊途同归,并没有什么高低优劣之分。”
    不愧是清虚道体,悟性实在可怕。
    陶煜歪着脑袋看着樊鸿熙,觉得清辉大概会喜欢这个人类崽子,不如带去给他当个小徒弟?
    他甩了甩尾巴,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樊鸿熙舞完剑,又和明风换了木剑互喂招式了一阵才停下来。碧兰迅速奉上软巾让他擦汗,明风开口说:“殿下的剑招差不多都融汇贯通了,若是学习完下一套剑法了,殿下便可靠这几套剑法强身健体。我先演示一番,殿下请看……”
    陶煜静静地盯着樊鸿熙,尾巴有节奏地一下一下甩着,心中暗暗思量。
    入夜,天上高悬的太阴幽冥不出所料,仍旧对陶煜的呼唤没有任何反应。他盯着夜空中如盘般的明月,和明月大眼瞪小眼片刻,最后只能无奈地放弃。
    樊鸿熙抱着陶煜坐在安顺宫的庭院里,抬头望着明月。
    他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含笑挡住陶煜探头探脑的视线,然后捏起酒杯一饮而尽。
    陶煜从樊鸿熙温热的手掌下探出头来,朝着那白玉酒杯闻了闻。这是什么东西?闻起来有些像仙酿,却没有什么灵气。
    他缩回了脑袋,没有灵气的东西,尝尝鲜而已,他从来没太大的兴趣。
    白玉酒杯在月光下微微透着迷蒙的白光,越发衬地樊鸿熙骨节分明的手苍白如玉。
    他低头摸了摸陶煜的脑袋,轻声说:“琼光,我母后就是在这么一个月圆之夜离去的。说是被害死的,但我知道,她只是在这宫殿内熬不住了而已。深宫之中又能讲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呢,她若是能放下这个执念,或许……”
    陶煜眯着眼,尾巴在他手臂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似是无声的安慰。
    樊鸿熙低头看了看陶煜,缓缓地笑了,说:“这皇宫又有什么好的呢?待父皇寿辰后,我们便可以离开这里了。”
    天色愈晚,樊鸿熙不喜欢太多人侍奉,碧兰等侍女早早退出寝殿,独留樊鸿熙自己穿着中衣,吹灭蜡烛后,轻轻把陶煜放在床边的软垫上,便安静地躺上床榻了。
    黑暗中,陶煜睁大的眼睛散发着幽幽的荧光。他从软垫上一跃而起,跳到了樊鸿熙的床上,紧紧地盯着闭目沉睡的他。很快,陶煜强大的神识如潮水般裹住樊鸿熙沉静的意识,也缓缓闭上眼。
    ——
    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樊鸿熙转头四处看了看,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他明明记得他刚刚入睡,所以这是在……做梦?
    陶煜饶有兴致地看着脸上一直不见惊色的樊鸿熙,终于开口说话了:“小子,你挺大胆的啊?”
    声音如滚雷般在黑暗中不断回荡,樊鸿熙一转身,就看到身后盘踞着一个黑影,那个黑影巨大到几乎遮蔽了他的所有视线,抬头根本望不到头。
    樊鸿熙向陶煜化身的黑影一拱手,问道:“敢问阁下是?”
    “吾乃饕餮!”
    陶煜傲然的抬起头,也不管下面的樊鸿熙看不看得到。
    樊鸿熙闻言,不由一顿。
    饕餮?是他今天看到的古书上描写的缙云氏之不才子,贪如狠恶,积财而不用,善夺人谷物的饕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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