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航努力忍住捏鼻子的冲动,和大黑走进房门,在肖任的带领下进入他的房间。
    陆承业先进屋审视一番,虽然有点乱,但至少可以下脚。于是在肖任还没来及领路时,他就“汪汪”两声,领着张航在房间内转了一圈,让他亲手摸,这里是桌子,这里是床,这里是墙壁。他领着张航在可以走路的地面上转了一圈,张航大致了解了室内的环境,揉揉大黑的头,向肖任道谢。
    “没事啦,”肖任挠挠头,“其实你一直住这里也没关系的,我反正也需要一个室友。这房子家里帮着租的,其实挺贵的,我工资都有点不够付房租费,嘿嘿……”
    “汪。”肖任人不错,可以考虑一下。
    其实有个热心又正直的室友对张航来说是有好处的,毕竟他需要人照顾。陆承业再聪明,也不能带着张航去买衣服,作为一条狗,他有很多事情做不到。
    张航没有回答,他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一来不想麻烦别人,二来一个人也真的太难了。
    最后,他决定自私一下,先住上几天再说。
    见张航有动摇的意思,肖任开心地说:“那这样,中午你跟我在所里吃的盒饭,晚上我给你做……”
    视线掠过地上的方便面箱子,果断地将箱子踢到一边,改口说:“晚上我请你吃饭。”
    张航腼腆地笑了。
    第13章
    肖任是个好人,然而和他一起住还不如在原本那个小房子里来的方便,张航第一天就察觉到一个盲人与人合租是多么麻烦的事情。
    早晨带着大黑出去散步,肖任还在睡觉。虽然年纪上来讲,十六的张航比起二十岁的肖任要年轻太多,可从作息和心理上而言,肖任才是个孩子。他晚上永远是拖到最后一刻再睡,早晨也是临近迟到前一分钟才却是习惯每天五点多起床带着大黑去晨跑,这一年多都没有变过。
    他静悄悄地起身,陆承业为了不吵醒肖任也没有发声,一人一狗静悄悄地走进卫生间,陆承业像以往每一个早晨那样蹲守在门口,等着张航洗漱结束后领他出去。然而今天他把张航送进卫生间上厕所,自己蹲在门口不到五分钟,就听到卫生间里“噼里啪啦”一阵响,陆承业连忙跑进去,几个不知道什么作用的瓶瓶罐罐摔在地上,而张航却是找不到昨晚自己放得好好的牙具了。
    陆承业扫视一下卫生间,发现张航昨晚放在洗漱台上的牙具,被人随手摆到另外一个位置,而原本放牙具的位置,被放上一堆洗发水沐浴液洗面奶之类的东西,还有几个玻璃瓶子碎了,张航无措地想摸,陆承业连忙大叫一声“汪”,阻止张航用手去碰地上的玻璃碎片。
    这么一折腾,肖任就算睡得再香也被吵醒了,他打着哈欠走到卫生间,看到一地狼藉的场景不由楞了一下,脸上很明显地露出心疼的表情,他张着嘴大喊一声:“我的……”
    才说两个字见到张航歉意的表情就把话咽回去,很生硬地变成:“你没受伤吧?”
    张航摇摇头,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对肖任说:“对不起……”
    “没事没事,你赶快下去遛狗吧,我来收拾。”
    自知留下来也只会帮倒忙的张航默默带着大黑出门,他的情绪非常低落。过去失明对于他而言不过只是一种想象,他知道自己将要看不到,却因为有大黑的存在而并不对此感到畏惧,更没有想到日后的人生会有怎样的困境。
    这不仅仅是无法上学不容易找工作这么简单的事情,他的人生将要从此黑暗,数不清的麻烦降临在他身上。
    他看不到,一切只能靠听觉嗅觉和触觉来替代视觉,然而当没有声音也没有气味甚至摸不到东西时,一切将会变得无比可怕,整个世界对于他而言都是未知的。而现在,他刚刚搬到好人心的家中,就给对方带来了麻烦,肖任没有在意什么,张航却十分内疚。
    陆承业却不这么想,张航看不到,生活不便利是必然他,他应该想到这些事情,却在搬到新环境后还像平常一样生活,这样是不对的。他不了解肖任的生活习惯,应该要多警惕一些,张航看不到,他就要做他的眼睛,尽到应尽的责任,然而今天他却失职了。
    “汪”!他对张航轻声叫,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会小心的。
    而跑步对于人来说,总是能起到减压的作用。当你在奔跑时,肺部不断呼吸空气,吐出浊气,胸中所有的痛苦都将随着疲劳而消散,当你精疲力尽地停下来休息时,疲劳过后的舒适感能让你暂时忘记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因为看不到张航不敢跑太快,不过有大黑的指导,他可以跑很久,夏日的清晨也是很炎热的,当张航停止下来时,汗水成河般躺下,然而身上却是无比舒畅。
    他去买了早餐,和陆承业散步回到住处,肖任已经收拾好卫生间又继续昏睡过去。年轻人睡眠好,不管怎么被打扰,只要沾到枕头便又能立刻睡过去。
    张航轻手轻脚地在陆承业的指引下将早餐放在桌子上,自己换了衣服去洗澡,这一次陆承业可不放心让张航自己在卫生间中瞎摸索了,他跟了进去。张航放缓动作,一点点摸索着卫生间,而陆承业牢牢盯着他,发现他要碰到东西时,就轻声汪一声,而张航碰到自己的洗漱用具时,就会比较激动地叫几声。
    一人一狗一开始是会有些沟通不良,不过陆承业是张航从小带到大的,对他叫声中包含的情绪张航很了解,在这简短的磨合中,他们发现自己和对方十分合拍。张航对陆承业的叫声十分熟悉,几乎是立刻就能察觉到他想说什么或者是想提醒自己什么,而这种神奇的了解,给了陆承业一种他在说话而不是犬吠的感觉。
    淋浴旁边有个架子,张航慢慢将架子收拾好,把自己的洗漱用具放在上面。此时热水器的水温也烧到恰到好处的39度,夏天用这个温度的水冲澡是刚刚好的,不会太凉也不会太热。张航不知道温度,便打算慢慢调水温,而陆承业则是跑到他脚下用爪子不断挠他,张航一开始不明白陆承业的意思,后来发现大黑是让他调水温,向热水方向调就会挠他左脚,向冷水方向调就挠他右脚。张航将扳手调到最热那一侧,疑惑地问陆承业:“大黑,最高温了。”
    “汪!”最高温才39度,洗吧!
    也不知道张航在陆承业这充满笃定的叫声中听出了什么内容,总之他放出水管中的一段冷水,见水温变热后,就毫无疑问地站在花洒下,完全不怕大黑指导错烫坏自己。
    果然,水温是正好的。
    肖任家的卫生间比较大,陆承业可以蹲坐在另外一边,只是偶尔有水溅到身上,不会很难受。张航洗澡时将防水帘拉好,在帘子中洗澡,陆承业仅能听到水流的声音,只能看到灯光打在帘子上张航的影子。
    不过,刚才试水温的时候,张航已经将衣服都脱掉,陆承业这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身体。
    少年还未长开的身体透着一丝柔韧的感觉,而良好的锻炼习惯让张航的身体不错,四肢修长,大腿和胳膊隐约露出肌肉的轮廓,除了眼睛不好,张航是个十分健康又乐观的孩子,还特别懂事。
    满意地打量着张航的身体,大黑壳子中的陆承业暗暗点头,十分满意。现在只有十六岁,这样的身材相当不错了。再过两年,他会慢慢指导张航的锻炼方式,让他的身体变得更好,更健康。
    虽然他是被张航养大的,但是现在却有种自己在养孩子的感觉,心中十分宽慰。
    大黑一双黑亮的眼睛一直盯着防水帘,望着张航的影子,心中不断胡思乱想。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眼睛眯起来,毛茸茸的尾巴也不自觉地晃起来,耳朵都有些立起来了。
    作为人的陆承业尽管对公司的事情不耐烦,也不愿意与一些糟心的亲戚虚以委蛇,不过他似乎是个天生的演员,在外人面前这些情绪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他为人十分沉稳,谁都看不透他心中在想什么,他的愤怒与快乐也不会轻易展露。
    然而作为拉布拉多犬的大黑,即便是不会说话,毛茸茸的脸也很难看出表情,然而一些身为犬类的本能习惯会让他的情绪展露无遗。比如开心的时候尾巴会不自觉地摇起来,而不开心的时候,耳朵和尾巴都会耷拉下去。虽然看起来没气势,却不用再掩饰自己,能够放心地展露出自己的心情。
    现在,看着正在一点点适应,一点点学习的张航,看着这个坚强的少年,陆承业心中真的很满足。他可以高高兴兴地带着他的主人上街,对全世界炫耀,虽然生活很艰苦,可是我的航航一点都不软弱不沮丧不绝望,他比任何人都乐观坚强!
    水声停止,张航拉开防水帘,一只手伸出抓住准备好的浴巾,少年修长柔韧的身躯展露在陆承业面前,头发被水打湿,温顺地贴在脸侧。水珠滚落,从还不算明显的喉结滚到胸膛滚到大腿,勾勒出少年完美的身形。浴巾一点点擦拭身上的水珠,身体重新变干,再度显现出健康的柔韧感。
    大黑的尾巴摇得更欢了。
    耳朵动了动,陆承业觉得自己有些克制不住身体,不顾地上的水渍,晃着尾巴就跑到张航身边,视线落在轮廓美好的髋骨上,本能地用脑袋蹭了下张航的大腿。
    “大黑?”张航的手轻轻拍他两下,“去那边,我身上水还没干,等我收拾好了,再给你擦爪子。”
    陆承业抬头舔了舔他的手指,晃着尾巴坐回到原来的位置,指导擦干身体后的张航,半裸着身子,腰间仅围一条浴巾的少年,将浴室的地面擦干。
    “呜……汪!”大黑从喉咙里低低地发出声音,长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鼻子。
    他有点渴,肯定是刚才出去跑累了,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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