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实力和硬实力其实是相辅相成的,就像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当不方便直接使用硬实力的时候,软实力可以达成一些目的,但这是有硬实力作为基础。当你的硬实力已经不够的时候,软实力终究是软的,硬不起来。当你用软实力搞七搞八的时候,别人很有可能用硬实力直接碾压碎你的苦心经营。”竹君棠说完站了起来,有些好笑地说道,“就像现在网络上对欧美控制舆论感到气愤,烦躁甚至焦虑,其实毫无必要,因为那只是软实力,没有足够的硬实力,啥也不是……我去看看最新的智库报告……”
    竹君棠一边说一边离开了书房,颜青橙坐在那里有些出神,思考着竹君棠说的这番话,颜青橙出身乡村,在许多方面的见识和认知当然是比不了竹君棠的,日常学习之外的东西,竹君棠常常能让颜青橙产生三观刷新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颜青橙看着身前空荡荡的书桌和座椅,这才回过神来,竹君棠竟然又趁机逃课了!
    颜青橙拿出手机,正准备给竹君棠打电话,却看见仲卿陪着仿佛随时要到地上打滚的竹君棠走了回来。
    “仲助理怎么过来了?”颜青橙站起来,笑着和仲卿打招呼,她和仲卿接触的不多,以前只是安排课程的时候要和仲卿确定与竹君棠的日程安排不会有冲突,后来就是金秘书负责了。
    “我来向小姐传达三太太的指示。”仲卿也笑着说道,相比较金秘书,仲卿觉得颜青橙身上更有自己当年的一些影子。
    颜青橙便推开椅子起身,准备出去一会,心中还有些纳闷,有钱人规矩真多,妈妈给女儿讲话,居然需要另外一个人来中转传达,直接打电话发信息不行吗?
    “你不用走,没什么机密。”仲卿伸出手指点了点颜青橙的肩膀。
    颜青橙便坐下了,感觉仲卿作为助理,可能在日常工作中被那位三太太的作风熏陶,也有点强势的味道。
    “我就知道他们一定有阴谋,一定达成了某种协议,非得折磨我不可!”竹君棠已经出离愤怒了,整只羊都不好了,只想穿上拥有羊角的咩咩战衣,不停地撞墙。
    “怎么回事?”颜青橙连忙问道。
    “我妈让我去终南山放羊!”竹君棠思来想去,一定是刘长安指使的,否则妈妈怎么会无缘无故来折磨自己?今天恰好有点点气到了刘长安,他处心积虑想要报复回来,但又对竹君棠的机智勇敢无可奈何,便只好献祭出了犹如斩仙羊剑一样的妈妈。
    这也证明了自己的推测,刘长安和妈妈就是有一腿,很多当妈的给女儿找了继父以后,往往为了讨好这个继父,就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变得暴虐残忍,为虎作鞭,抽打竹君棠。
    “啊……去终南山放羊?”颜青橙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安排,终南山是我国第一个森林公园,位于陕西省xa市长安区。
    西安,连起来读便是仙,安排竹君棠好像也有点关联吧,更何况还在长安区。
    “她理解错了。南山,不是终南山。”仲卿对颜青橙说道。
    颜青橙明悟点头,这才对吧……仲卿说的应该是南山牧场,这里是南方最大的现代化牧场,同时也是南山国家公园的一部分,这里和北方平整的大草原不一样,是一座座高山台地组成的大草原。
    “南山放牧的主要是奶牛,但也有羊,那里也有我们宝郡集团的投资项目,可以比较方便地安排三小姐去体验生活,包括放羊,剪羊毛,清理羊舍等活动。”仲卿接到指示就开始安排,宝郡集团不止在郡沙,在整个湘南都有很大的投资,安排这么点事自然不在话下。
    “那就当旅游了,挺好玩的吧,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啊?”颜青橙给奶牛挤过奶,放羊倒是没放过,但是村里有一户人家养了羊,是镇里扶贫项目组给的羊用来繁殖育种,结果那户人家养了一阵子,就把羊给直接宰了吃了。
    “这是一个针对我这只咩咩的阴谋!他们就是看不惯我这么可爱,想要剥夺我身上咩咩可爱的标签。”竹君棠气愤地解释,“叶爷爷好龙这个成语你知道吗?叶爷爷喜欢画龙,但是真的龙来了,他就吓死了。我也一样,我喜欢咩咩,但是让我去放羊以后,我可能就会失去这种喜欢和兴趣,以后就觉得学咩咩没意思了,甚至连我最心爱的咩咩战衣都不爱了。”
    “叶公好龙……这个公,是一个尊称,不是和爷爷同义的词。”颜青橙理解了,但作为竹君棠的补课老师,还想习惯性地纠正竹君棠乱用的成语。
    湘南有些地方,公公不止有儿媳妇对丈夫父亲称呼的用途,还和爷爷是同义。
    “青橙,三太太的意思是,希望你请假几天,陪着三小姐一块儿去,每天给她上一会儿课,报酬按照每天十二个课时计算,食宿交通等费用全包。”仲卿其实是有些不放心的,想要亲自陪伴,但最近实在有些太忙,金秘书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三太太说金秘书暂时可能无法随行,让仲卿安排其他人。
    从秘书处抽调其他人是必须的,还有随行的保镖,像颜青橙这样以朋友身份的陪伴也是必须的,否则竹君棠孤单寂寞之余说不定会真的兽化,变成一只羊藏身在羊群中找不回来了,也不是不可能吧?
    “你们是要我死吗?”竹君棠愣了一下,大喊一声然后坐在地上抱着桌腿委屈不已。
    “就当玩了,我保证只在你心情好的时候给你上课。”颜青橙安慰道,没有办法只能去了,好在以她的成绩,耽误几天课倒也不碍事,她现在明白为什么仲卿好像从来没有个人休息时间,随时待命的样子了……给的太多,其实是要买下你所有的时间。
    “白茴也去吧,正好她最近有个外景mv要拍,我问问她南山是否合适。”仲卿想了想,三太太的初衷是要惩罚竹君棠肆意妄为,把刘长安彻底惹毛了,但其实仲卿还是很爱护竹君棠的,并不是竹君棠想的那样仲卿已经娇躯绵软彻底臣服在刘长安的虎躯之下。
    谁让那天刘长安一掌劈在她的脖子上呢?仲卿至今耿耿于怀。
    谁让后来他拿了她的睡衣照,又没有下文呢?
    谁让那天自己投怀送抱让他指点房中术,他又没教呢?那仲卿当然就不可能娇躯绵软的臣服了,在这些小事上立场偏竹君棠也是理所当然的。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仲卿就是那种美艳艳漂亮亮,心眼小小的女小鬼。
    有颜青橙和白茴的陪伴,竹君棠勉勉强强地吸了吸鼻子,把手机拿出来,“我……我看看,看看秦雅南有没有空……以前我们在无量河玩儿,她就挺喜欢的……”
    秦雅南很快就回了信息,她说她报了孕妇培训班,没空。
    这蠢娘们,竹君棠恨恨地丢掉了电话,等你的刘瀌瀌生出来的!
    ……
    ……
    颜花叶接到颜青橙的电话,说要陪补课的学生去南山牧场玩几天,颜花叶连忙让她不要担心自己,好好玩。
    麓山上的游客开始下山,刘长安陪着颜花叶走在人群中,走到了爱晚亭。
    晚间的爱晚亭,比白天多了几分灯光点缀,简简单单的一个亭子,论建筑结构和工艺,又或者是周边景致,在数量庞大的中国建筑景观中,只能说是平平无奇。
    只是造访这些景观,品味的是它的历史,它背后的故事,它身上沉淀着的气韵,有些人站在这里,遥想当年太祖与同学蔡和森等人在这里激辩时事畅想未来,就会觉得心潮澎湃,不虚此行。
    “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颜花叶看着爱晚亭,吟了一首《蝶恋花·答李淑一》。
    杨是杨开慧,柳是柳直荀两位烈士,作为女性,颜花叶看到爱晚亭,和刘长安想起的过往却是不一样的……毛主席刚刚认识杨开慧烈士的时候,两人常在爱晚亭谈心。
    “白天的爱晚亭,给人的感觉又不一样。”刘长安几乎走过麓山的每一个角落,爱晚亭前面一点点就是需要门票的麓山书院。
    “我们进去看看再走?我想看看题字之类的书法作品。”颜花叶询问刘长安的意见,客随主便。
    “嗯。”
    刘长安陪着颜花叶走进了爱晚亭,才发现金候竟然也在,他陪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金候淡淡地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和那男人说着什么。
    第八百六十二章 一百年的功力
    爱晚亭开放到晚上十一点,从麓山顶上下来的许多游人恋恋不去,便汇集在爱晚亭周围停顿。
    站在爱晚亭里可以看到前方的麓山书院,青瓦白墙的传统建筑在夜里有着更多的古典味道,遮掩了返修和重建带来的现代气息。
    放眼全国,有太多太多类似于爱晚亭这种类型的景点,不懂点历史文化知识,逛起来便索然无味。
    就像现在很多融入了网络梗的小说,让一些平常根本不接触广阔的社交媒体的读者,完全摸不着头脑,不得不向其他读者求助这作者写的什么玩意。
    也有一些其实没什么文化的作者,喜欢写一些生僻字在小说里,注音或者故意注错音来羞辱读者,冒充文化人。
    “老师,爱晚亭的名字,到底是袁枚改的,还是毕沅取的?”颜花叶好奇地问道。
    刘长安想了想,“袁枚来这里游玩,是乾隆四十九年十一月间,那时候的麓山书院院长是罗典。罗典即便一开始给这个亭子取了红叶亭这么普通的名字,但后来读到杜牧的《山行》,再改名爱晚亭也很正常,和袁枚和毕沅没什么关系。”
    “哦,我是听人说,袁枚暗示要叫爱晚亭,但是罗典看不起袁枚,就把取这名字的雅事安置到了他顶头上司毕沅身上。”颜花叶微微笑,“读书时候看杂志上写的。”
    那个年代纸面书籍还具备相当的权威性,正是公知们通过《读者》之类的杂志,大肆歌颂西方世界的巅峰浪潮,许多讲述历史文化知识的文章也暗戳戳地夹枪带棍贬低着这片土地上的任何事物。
    “罗典为人端正严肃,确实看不起思想开放的袁枚,但罗典至于这么巴结毕沅吗?他要这么热衷巴结达官贵人,怎么会主动辞官养母?罗典五次连任麓山书院院长,声望极高,并没有巴结毕沅的必要。”刘长安解释道。
    “说的也是,罗典和毕沅也是两种人。毕沅那个时候做到湖广总督,封太子太保,不巴结和珅是不可能的,后来好像也是因为和珅案被夺世职抄家。”颜花叶仔细想了想,“有些人非得编故事把爱晚亭的名字来历和毕沅联系起来,是不是和他们试图污名化郭沫若以及雷同志的心思是一样的?”
    “谁知道呢?”从爱晚亭上下功夫,真的难以肯定那些暗戳戳的心思,只是罗典恰恰好也是湘潭人啊。
    刘长安摆了摆手,颜花叶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温柔地靠过来,拉着老师的手环住自己细细的腰肢,指点着亭内的碑文术法作品。
    金候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这对老少配看着还让人顺眼,男的也算博学……金候父亲就是湘大校长,对作为湘大前身的麓山学院种种自然十分熟悉。
    金候也听说过很多爱晚亭名字来历的故事,这个老男人只是提了三个名字,却对这三人的生平了如指掌的样子,足见博学……非专业学者,谁能知道袁枚是乾隆四十九年间十一月来的麓山游玩?
    只是对于金候来说,也没有什么稀罕的,所谓的专家学者,在湘大多如十江之鲫,现在也就只有那种精神空虚的家庭妇人,容易被所谓的博学吸引,生出些当年文学女青年所期待的恋爱被满足的感觉。
    这美艳不可方物的妇人,多半就是谁家养的金丝雀,出来偷食了,那满身铜臭的丈夫,怎么看都让人心生烦厌,哪里有身旁这儒雅随和,体态修长高挑的老男人给人浪漫的恋爱感?
    这女人也多半看琼瑶和张爱玲。
    呵呵。
    “晚上的活动就不必安排了,我必须养精蓄锐。”站在金候旁边的男人说道,把金候的注意力拉了回去。
    这便是金候认识的秦家姐姐,秦茗琳给金候请来的帮手,来自南洋的武道大师张忠烨。
    张忠烨眉毛胡子灰白,看上去年纪不小,但是中式白色长衫紧裹着身体,却显得十分精壮,双手背在身后,指骨和关节粗壮,并没有多少苍老的痕迹,皮肤和精神状态依然是壮年的模样。
    “行,完事了再安排。”金候陪着笑脸说道,男人之间不太熟悉的话,安排的活动就离不开玩弄女人那点事,要真是熟人的话,打打牌,下下棋,钓钓鱼之类的活动反而更轻松愉悦。
    看到张忠烨谨慎的态度,金候心中更是安定许多,感觉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哪里像牛邦那样一上来就大包大揽谈赞助和条件。
    拿牛邦和张忠烨比,本就有点可笑,牛邦终究只是学生,业余的格斗爱好者,张忠烨却是毕生沉浸在武道中的大宗师。
    大宗师,这是金候第一眼见到张忠烨以后产生的印象,不愧是秦茗琳推荐的人物,她的眼界极高,等闲人士根本不会被她慎重对待。
    其实金候也接触过一些武林人士,这些武林人士给金候的感觉,就和他看到那些文艺圈里的人差不多,圈地自萌花花轿子人抬人,互相吹捧而已,真要说战斗力,牛邦都能横扫一大片。
    张忠烨却截然不同,他整个人就散发着那种沉如山岳的感觉,一举一动犹如龙行虎步,给人非凡超常的印象。
    有张忠烨在,金候对刘长安的那种畏惧的感觉都冲淡了不少,对比之下刘长安有些吊儿郎当。
    “那个刘长安并不简单。”张忠烨手里拿着一片土陶碎片,手指搓动着,那土陶片便逐渐碎裂成渣。
    今天金候和张忠烨见面以后,张忠烨并没有轻敌,听了金候的描述,便让金候再次点了一份佛跳墙鲍鱼饭,把那外卖包装的土陶钵子拿来试了试硬度。
    “要是五年前,我还在南洋的时候,只怕我也没有多大把握。”张忠烨把土陶碎片整个都碾成了碎渣,轻笑一声颇有些感慨地说道。
    秦茗琳说张忠烨来自“天道门”的海外山门,其实没有错,只是现在“天道门”已经不存在什么海外山门了。
    五年前,作为海外山门,张忠烨等人从南洋来到大陆,在中海挑战了“天道门”嫡系,最终因为武道之外的原因认输,但张忠烨却在机缘巧合中得到了“天道门”嫡系无意的指点,当场突破。
    如今过去五年,张忠烨等人遵守承诺,比武失败后不得再自称“海外山门”,张忠烨却没有什么损失,反而巩固了境界,短短五年的武道修炼提升超过了过去的四五十年。
    也就是说现在的张忠烨,相当于修炼了一百年,身体却保留在五六十岁时的巅峰时期,经验和体能都处于最佳状态。
    “我听秦姐说你这五年来,一直在大陆历练,未曾一败,倒是没有想到你会如此重视刘长安。”金候有点吃不准张忠烨是真觉得刘长安是劲敌,又或者只是习惯性的谨慎。
    “以这种土陶片的硬度,能够碾碎成渣,基本就是外功练到了极致,如果他再由外而内修炼,达到内外如一的境界,也就是我这样的程度,年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张忠烨随口赞道。
    金候却能够听出来,张忠烨显然不认为对方真的达到了和他一样的境界,内外如一哪里是这么练的?张忠烨是机缘巧合,才能有相当于修炼了一百年的功力,这个叫刘长安的,就算他的功力能翻倍,那也不过是四十来年。
    “这么说吧,你打算把他收拾到什么程度?我欠秦小姐一个人情,必须得还,只要不让我杀人,把他一身功夫废了也不难。”张忠烨淡淡地说道。
    相比较四年前,现在大陆这边杀人又更加麻烦了,他不是不敢,只是不想被国家暴力机关盯上,到时候就只能潜逃出境了,他欠秦茗琳人情,但没欠这么大人情。
    “那就废了他一身功夫吧,到时候我要当着他女朋友的面,灌他一肚子屎尿!”金候恨得牙痒痒地说道,他决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光是拿什么陶瓷粉末灌肯定不解恨,必须得极致羞辱他,同时也达到在安暖面前让他颜面扫地的目的。
    谁会和一个喝了满肚子屎尿的人谈恋爱?只怕接吻什么的,都会恶心不已吧。
    “我只负责废他功夫,其他事情你自己做。”张忠烨哈哈大笑,金候倒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性子,感觉还挺投契的,等收拾了那刘长安,可以在郡沙多呆几天玩玩。
    毕竟郡沙的湘妹子真是不错,随随便便逛个爱晚亭,就遇到了一个堪称绝色的美少妇,张忠烨回头看了一眼后心道。
    金候和张忠烨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爱晚亭,金候当然不会走游人的通道,让工作人员开了下门,抄近道离开。
    走到一条人迹罕至的路上,身后的脚步声变得明显,金候发现爱晚亭见到的那老男人和美少妇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尤其是那老男人脸上,挂着一种似曾相似的表情。
    “你好,我是刘长安的父亲,我刚才听到你们在讲准备怎么收拾刘长安,不知道是不是我家那个。”刘长安说完,心中略微有些感动。
    他这语气,这措辞,和普通的父亲听到自己儿子惹祸以后,担心而又打算帮儿子扛起来的感觉,完全一模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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