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比恨极了江霏霏,腰上被踹的痛意一减缓,一把推开扶着他的手下,拔刀朝她衝去。
    顾风瑟原本就一直防备托比,见他衝过来,回头就想拉江霏霏跑,就看见江霏霏已经跑远了。
    她心一惊,慌张地喊着江霏霏,拔腿要去追人,却让时鎧给拽住。
    她急到都哭了,隔着泪水看他,「你别拉着我呀……」
    她盈在眼底的泪水一滴一滴落下,又因为气温低,泪湿的脸太冻了,另一隻空着的手不断在脸上抹着,口罩也被拨开了些,露出底下微红的鼻尖和被擦红的脸颊,模样有些可怜。
    人都还没打到眼前呢,这就吓哭了?时鎧好笑又解气,先前从飞机上一路憋过来的火瞬间灭了大半。
    这时一根棍子挥来,力道之大,挟势而来的劲气打得脸生疼。他侧身闪过这一击,长指如爪紧紧扣住对方手腕,一提一拗间,对方的胳臂被卸下,一声惨叫随之响起。
    可是下一秒,托比已经狰狞着脸,怒吼着将胳臂接回去,这还没完,随着不间断的吼声,他的上半身和双臂开始膨胀,上衣被撑破,布条破碎地掛在那堪比猩猩的身上。
    变化后的托比几乎是他原先的两三倍壮,波浪般硕大的麒麟巨臂,虎背熊腰的倒三角,賁张的肌肉线条充满力量,随着脉搏跳动的青筋清晰可见。
    妈呀!顾风瑟吞着口水,这短短一分鐘之内所见,把她二十多年的人生观给完全颠覆。
    「为什么……」
    「现在没时间说那么多,你记得跟紧我。」时鎧神色凝重地交代。
    「可是江霏霏——」顾风瑟记掛江霏霏的安危。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感到一阵风袭来。
    「蹲下!」时鎧暴喝。
    她连思考都来不及,下意识照做。
    下一秒,时鎧飞踢来的脚和托比的拳头撞上,砰地一声巨响在她头顶上炸开,她手脚并用地从底下爬出来,飞快地躲到时鎧身后,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保持警戒,同时不放弃地在人群里寻找江霏霏的身影,然而江霏霏就像蒸发了一般,简直要急死她了。
    顾风瑟想去另一边找找,可是此刻真的很危险,百来个人的群架现场,唔,说具体些,还是个光怪陆离的群架现场,她怕自己走出去没几步就被打趴在地上吃雪。
    她刚刚才发现,除了托比变得像猩猩之外,有些人不知在何时也有了变化,有人背后多了翅膀、有人头上多了对犄角、有人的脚则变得又细又长,原本不知道穿了几层刷毛裤厚实的裤管变得宽松,在人群里显得拔高一筹……各种变化千奇百怪,还有一些人外表看着没什么变化,却能发出水箭、火球、植物藤条,她像是错入了玄幻的异世界。
    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时鎧身边吧。
    进化后的托比力量蛮横,他怒吼着不断击出重拳凌厉,带起风劲阵阵,时鎧力量虽逊一筹,却知道用巧劲卸力。
    托比迟迟伤不了对方,越发暴躁,吸了口气使出全力,猛然挥动筋络纠结的臂膀,一拳狠狠砸向时鎧。
    拳速很快,甚至能听到拳劲呼啸的破空声,顾风瑟连闭眼都来不及,硕大的拳头已经挥到时鎧鼻尖,顾风瑟张嘴还来不及尖叫出声,时鎧侧过脑袋,以毫厘之差避开了这一记。
    顾风瑟的小心脏吓得快要停工,这实在太刺激了,比坐云霄飞车吓人,像是沿着悬崖狂飆,眼看着将要衝下去粉身碎骨的瞬间才突然煞车一般,明明几分鐘前还觉得待在时鎧身边最安全,现在她已经在原地站不住,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后挪。
    不是她对时鎧没信心,呃,其实要说多有信心那倒也没有,毕竟也不清楚他的武力值,但是!托比那虎背熊腰的,如果一拳砸歪砸到她身上,她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孔先生说得好,乱邦不居,危墙不立。
    时鎧瞥到她小心翼翼地挪远,知道她胆小,丢了句「别离我太远」,又专注于眼前。
    托比听不懂中文,不懂时鎧说什么,但他强烈感到不被放在眼底,这种被轻视的感觉就像一根根刺,戳扎着他的神经,让他狂怒起来。
    他双拳紧握,臂膀肌肉又一次隆起,带着身体的力量轰向时鎧的脑袋。
    顾风瑟一颗心提得老高,连呼吸都忘了,时鎧要是被这一拳击中,不死也得残,脑部受到巨大外力衝击是非常可怕的。
    时鎧灵活地矮下身子,双手撑地一记扫腿直攻托比下盘,在他跳起闪避时,又猛然拔高身势曲起长腿狠狠朝他脛骨踹下。
    「啪嚓」一声,托比腿骨断裂声清晰可闻。
    小山一般的人轰然摔在雪地上,溅起点点冰雪。
    托比嘶吼着奋力往时鎧扑去,但他伤了腿,时鎧只轻飘飘地后退两步,托比又一次重摔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
    顾风瑟见托比失去行动能力,觉得自己被吓到快要心脏病发不讨点利息说不过去,于是手脚俐落地捏了几个棒球大的雪球,再一个一个朝托比砸去。
    雪球砸人不痛,但托比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先前几次爬不起来,这次很快就站起身,虽然摇摇晃晃,但愤恨的力量不容小覷,他双眼通红用尽全力想扑上去撕碎那可恨的女孩,却在半途被一脚踹开。
    顾风瑟被这变故吓得腿软了,想跑也跑不动,这下见危险解除,直接软倒在地上。
    「你倒是将狗仗人势表现得淋漓尽致啊。」时鎧从鼻子里哼了声笑。
    「可不是?」顾风瑟乾笑,就不能说狐假虎威吗?这人一点说话艺术都没有。
    时鎧沉默了下,没想到她会回答的这么痛快。
    「地上不冷吗?」时鎧又问。
    「冷啊!」顾风瑟回答得乾脆俐落,可是没办法,她腿还软着。
    时鎧又沉默了,冷还不起来,是在等他过去拉她?
    他走过去朝顾风瑟伸出手,站了几秒,她只顾着雪地上画圈,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没忍住伸手拍拍她脑袋。
    顾风瑟按着脑袋瓜抬头瞪他,感觉他在拍狗头似的。
    对上她那水润润的眼,时鎧嘖了声,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爱撒娇?还长进了,现在对不熟的人也能撒。
    时鎧可没忘记,自己在顾风瑟那里只不过是个刚认识没几天的鳶尾队长。
    「起来。」
    「我脚软。」
    时鎧瞇起眼,不悦地把人拉起来,「怎么不早说,窝雪地上孵蛋吗?」
    说完,时鎧转念又想,顾风瑟的胆子小,吓到腿软也是正常,之后遇到的危险只多不少,晚些时候弄把登山杖给她拄着,省得动不动趴雪地上。
    她是鸡鸭鹅吗?还孵蛋!顾风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手倒是老老实实地抓紧时鎧,要是脱离他,她估计得摔回地上。
    顾风瑟嘴里道着谢,视线四处搜索江霏霏的身影,这次终于在人群中找到她。
    顾风瑟看江霏霏衣着外表看起来完好无恙,行动也正常,一颗心稍稍放下。
    「能麻烦你带我过去霏霏身边吗?」她恳求道。
    顾风瑟眼睛里写满拜託,可是时鎧还是残忍地拒绝了。
    「离得太远了。」他不确定能让她毫发无伤地穿过群架现场。
    「可是江霏霏一个人很危险……」
    「你跟她待在一起就安全了?你这么厉害?」时鎧忍不住嘲弄。
    顾风瑟顿时默了,说得真有道理。
    时鎧见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才按下对讲机交代:「裴屿宴,保护江霏霏。」
    顾风瑟这才注意到裴屿宴就在江霏霏附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好就这么巧?说是江霏霏奔着裴屿宴过去的她也信。
    她还在腹诽着,就看见一个头上长犄角的人,正用犄角从裴屿宴身后兇猛地撞去。
    下一秒,江霏霏竟然衝过去站到裴屿宴身后,顾风瑟喊了声「霏霏」,同时间,场上也响起一阵尖细的惊叫声。
    裴屿宴快速解决眼前的傢伙,转过身就看见纤细的江霏霏双手死死握住偷袭者头上的两隻犄角,整个人被巨大的衝力推着向后滑了几公尺,在雪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长痕。
    这画面的衝击力太强,裴屿宴心跳冷不防漏了一下。
    江霏霏抬脚一跺,按住了衝力,她深蹲将重心放到下半身,深吸了口气憋着,握着两隻角将对方整个人举起来,再狠狠砸出去。
    溅起一片雪花,洋洋洒洒。
    「你刚才说,让裴屿宴保护霏霏?」顾风瑟回过神第一件事就是向时鎧确认。
    时鎧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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