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乐友点点头,忙道:“父亲在担心什么?”
    “人心险恶。”曹真慢慢道,这儿子压根就没有继承他的半点精明,行事磊落光明,一派君子风范,时常令他头疼不已,也不知是福是祸。“这件事情,你就先不要管了,那个应八,也暂且不要与他见面。”
    “父亲……”
    “就这么定了。”曹真复又低下头去。“没什么事情,你就回房去罢。”
    曹乐友顿足道:“父亲,且听我一言,我知道曹家以盐业起家坐大,盐业获利颇丰,但却不是长久之计,朝廷迟早会派人来彻查整顿,届时我们曹家树大招风,只怕就要被当作靶子来打了,不如趁此换作别的营生,也好保一家平安!”
    曹真的手一顿,再抬起头来,脸上却带了些意味不明的神情。“为父倒不知道你一心闭门读书,还会关心这些。”
    “儿子纵然喜欢读书,也不至于连自己家里的事情都不关心,如今曹家看着富贵无比,但也危险无比,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若是上头要拿人开刀,曹家……”
    曹真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却有些不以为然。“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自古官商一家,我们曹家虽然只是商贾,但若背后没有人护着,又怎会有今日的光鲜,官场上的事情,盘根错节,就算来了钦差,强龙能不能压得过地头蛇,还是两说,何况还有……”
    话头顿住,曹真不肯再说,只道:“你能关心家里,为父心里甚慰,至于玉器买卖的事情,就算要做,也该查清对方的来历,怎可轻率妄为,你回去罢。”
    曹乐友还待再说,但见父亲不想再听,只得暗叹一声,转头离去。
    “爷!”
    阿林从外头回来,显得有点灰头土脸,连胤禩瞧见他这副样子,也怔了怔。“事情还顺利?”
    “再顺利不过了!”阿林笑道,顺手抹了一把汗。
    惠善道:“看你这模样,在爷面前忒失态了,还是快去梳洗一下吧!”
    “不忙。”胤禩摆摆手。“让你打听的可打听到了?”
    “不禁打听到了,奴才还设法将那对父子救了出来,现下就安置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他们一五一十地全交代了,盐商用自制大桶收购灶户食言,比盐场通用制桶要大上不少,每桶能多出一、二十斤来,奴才救下的这户人家,就是因着这层盘剥,困苦不堪,又因家中兄长要娶妻,不得已跟盐商借贷,又欠下巨债,对方说要用他的幼妹来抵债,买通衙门的人强行将其抓走,一家子都身陷囹圄了。”
    惠善道:“你将那两父子都安置在哪里了,怎的不带过来见爷?”
    不待阿林回答,胤禩淡道:“是我吩咐他这么做的,天晚了,先歇下罢,有什么事明儿个再说。”
    阿林与惠善同住一间,两人退回厢房,阿林更迫不及待地脱衣沐浴。
    “他娘的,这天真能热死人!”阿林一边嘀咕道,“本以为扬州会比京城凉快些呢……”
    惠善笑道:“你在外面跑了一天,还想怎么凉快,那父子俩你安置在哪里了?”
    阿林褪尽衣服,一脚踏进浴桶里,漫不经心道:“就安置在客栈里呗!”
    惠善没再追问,过了一会儿,才道:“兄弟,等你洗完了,咱吃酒去?”
    “不去,累都累死了!”
    “留香楼的姑娘,你就不动心?上回八贝勒爷在,没能好好尽兴,这会只有我们两人……”
    惠善故意顿住,果不其然对方犹豫了一会儿,道:“那你可得作东啊!”
    “这是自然!”惠善哈哈一笑。
    两人到了留香楼,各自叫上姑娘,又聚在一块儿喝酒。
    阿林酒量虽好,也禁不住一壶壶地灌,很快醉得神志不清。
    “阿林?”惠善推了推他。
    “嗯?”阿林趴在桌上,声音有点含糊。
    “八爷让你救下的那对父子,究竟在哪里?”
    “唔,在,在……”
    “在哪儿?”惠善压低了声音,紧紧追问道。
    “就在我们住的那个客栈啊……”
    “什么!”惠善大吃一惊。“在哪个厢房?”
    “……”阿林没再回答,直接倒下去呼呼大睡了。
    是夜,惠善在屋顶上走动,揭开屋瓦,开始一间间房地搜寻,却并没有发现阿林所说的那对父子,找了半天,只好无功而返,回到自己跟阿林所住的那间厢房。
    不料一开门,胤禩正坐在桌旁,见他回来,笑盈盈道:“惠善,大半夜的,找什么呢?”
    料 理
    惠善腿一软,几乎没跪下,强笑道:“这么晚了,八爷怎的在这儿?”
    “我这是来看戏的。”胤禩微微一笑,端起桌上茶杯浅浅啜了一口。“大半夜的你上房揭瓦,累是不累?”
    惠善心头剧震,脸色煞白,一时竟想不到合适的措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林与隆科多两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站在胤禩身后。
    方才还酩酊大醉的人,此刻站看着他冷笑。
    “好小子,还敢灌醉我!”阿林挽起袖子朝他走过来,惠善下意识往后退去,却冷不防心窝被踹了一脚,一头往后栽去,隆科多上前关了房门,又与阿林两人合力将惠善绑起来。
    “贝勒爷!八爷!”惠善大嚷起来。“奴才冤枉,奴才就是看这客栈不安全,四处看看,怕有歹人暗算八爷,八爷何故冤枉奴才……”
    话未落音,嘴已经被塞上一团破布,他只能瞪圆了眼睛,呜呜出声。
    “三更半夜的,你是怕招不来更多的人,看你小子这狼狈样吧?”阿林冷笑,拳头按得嘎嘎响。“幸好八爷让我盯着你,不然我都还没发现你小子吃里扒外!”
    惠善的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似的。
    折腾了半晌,胤禩终于道:“把他嘴里的布拿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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