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后,这头一次该到椒房殿请安,陈婠少不得细心收拾一番。
    既不能太扎眼,亦不能失了体面。
    皇性情强势而挑剔,陈婠万万不想沾惹了难缠的主儿。
    封禛曾嘱咐过她,那样的场合,她只需要静静地做个陪衬,切莫多言就是最好。
    可越是谨慎,便越容易出了岔子。
    从昨夜起,安平身上忽地起了疹子,一片又一片,又疼又痒,瞧着吓人的紧。
    陈婠仔细看过,便细问了她最近可用过、食过甚么。
    并无可致出疹的东西。
    但凡宫中有下人出疹,便要当即隔离到外宫去,甚么时候治好了才能回去。
    很多人,便不明不白地被遣了出去,生怕传染了主子们。
    陈婠左思右想,此事查清楚前,断是不能声张。
    遂选了沉香跟着去,教安平先在宫中养着。
    戴穿戴完毕,临走前,安平突然过来,“小姐,奴婢想起来了,近些天用了太子妃赐给小姐的玉露膏。”
    陈婠心中咯噔一声,难不成是太子妃做的手脚?
    她拿过来,细细嗅了嗅,玉露膏中除了月桂和百合的香气,并无其他成分。
    终是摇摇头,“不是这个因由,待我回来,咱们再细说。”
    ☆、第23章 六宫月下缱绻时
    椒房殿中暖香融融,鎏金画壁,乃是后宫中最奢华的宫殿。
    皇后赵祯乃是文昌帝的结发妻子,亦是这后宫中数十年的主人。
    容琳姑姑手执小银针,挨个往娘娘们座旁的香炉中添碳。
    这一丝一丝的香气便沁了出来。
    贤、德、淑、珍四妃紧挨着皇后下首而坐,而后再是几位贵人、昭仪,最末等的良人皆是站着的。
    后宫听事,座次便代表着地位,丝毫僭越不得。
    室内原本便有窃窃私语,忽而不知哪个鼎炉中碳星子迸裂开来,发出异响,恰此时,殿门外有人抬步迈了进来,自然就将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一道绯烟色的素净长裙,罗带束得微高,上面绣着细细的雏菊纹路,那女子轻轻解开披风,便福身行礼。
    身段柔柔袅娜,一垂头便瞧见云烟髻上簪着一枚水头极好的玉甸。
    当真是温柔婉约到骨子里的美人儿,丝毫不沾染脂米分气息,令人见而心生怜爱之感。
    赵皇后客气地道,“陈良娣坐吧。”
    其他妃嫔多不曾见过东宫里新来的妃子,唯有郑贤妃与陈婠有过交锋。
    只听她冷言一句,放下手中的茶碗,“陈良娣的面子好大,倒教咱们都等着你。”
    陈婠不疾不徐地坐下,仿佛没有听到郑贤妃的话,转头身旁温良媛的位置还是空着。
    倒是一旁病容未褪的太子妃替她解了围,“贤妃娘娘莫怪,是臣妾说的辰时一刻听事,她倒是准时来的,再回皇后娘娘,温良媛风寒病着,告了假。”
    这下郑贤妃的脸色不免尴尬,遂又闷头吃茶。
    陈婠冲她微微颔首,以示谢过。
    见人都来齐了,皇后这才开了口,“近日雪大,本宫将各宫银碳取暖的月例都加了许多,尽可教宫人去内务府领去。”
    陈婠一面听着,微微抬眼望去,这些面孔许久不见,也并未忘了。
    淑妃仍是一副言听计从的模样,珍妃心事重重,显然没有仔细听着。
    德妃性子最弱,在后宫中几乎没有存在感,倒也安稳地坐着四妃之一的位置。
    至于贤妃,她入宫最晚,却因为样貌姣好颇得盛宠,这文昌帝一病,她也是个识时务的,连忙就转而投靠皇后一脉,以求自保。
    正思量间,皇后突然将话锋一转,“珍妃妹妹,如今藩王入京,你的两个儿子现下大约也该到了吧?”
    珍妃抬眸,笑答,“安王和平王的封地皆在西北边境,路途遥远,自然不如昭王家眷来的及时,传讯说已到了徽州边境。”
    一听牵扯了自家儿子,德妃这才开口,“昭王昨儿入京,是太子殿下下的懿旨,安置在北宫乐成殿,还未来得及拜见陛下。”
    皇后摆摆手,凤仪威严,“陛下龙体欠安,倒也不急于一时。”
    贤妃连忙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待三位藩王齐聚,陛下瞧见才更是安心。”
    皇后啜了茶,容琳便过来添上。
    你一言,我一语,柔声细语,却暗自较量的把戏,陈婠没兴趣细听,只纹丝不动地做个摆设。
    此次听事,大约都绕着藩王入京朝圣做文章。
    虽是家事,却是各方势力暗涌而动。
    陈婠心下清楚,这几位藩王,确属珍妃的儿子封炜野心最大,便也是佣兵最重的安王殿下。
    至于,何时而动,只怕都在等一个时机,这个时机正系在文昌帝的龙体上。
    所以太子代传圣旨,只有藩王和亲眷准许入京,一切侍卫兵马都要却京都三十里之外扎营,正是防患于未然。
    方才德妃说起北宫时,陈婠忽而心头一亮,某种隐约的预感隐隐浮现。
    北宫位于正北,而御马场亦是同样方向,两者之间距离极近…
    也就是说,秦桓峰若当真在宫中,很有可能是跟在昭王封煜部下。
    上座的皇后歇了片刻,又将元日家宴的安排和四妃商榷议下,其间琐碎自不必提。
    太子妃忽然插了一句,“陈良娣和温良媛皆是新入宫的,她们二人父兄皆为国之良才,可否也趁此诏入宫中一聚。”
    皇后思量间点头,“薇儿想的心细周全,就按你说的办。”
    在椒房殿停留了一个多时辰,陈婠端坐着腰腿酸痛,心想着却是找个甚么借口去乐成殿探上一探,以解心头疑惑。
    沉香扶着她才出了殿门,又被容琳唤了回去。
    皇后取下七宝羽凤簪,“你过来。”
    陈婠自是多留了个心眼,顺从地过去,皇后竟是站起来,将那枚凤簪插到陈婠鬓间,“你侍奉太子有功,这是本宫送你的。太子妃时常在本宫身边说,你是个温良识大体之人,她与你投缘。”
    陈婠娓娓欠身,“谢皇后、太子妃看重,妾身惶恐。”
    皇后再进一步,双手从后面握住她的腰,用力按捏,按得陈婠有些疼。
    而后下移,再上移,将她浑身检查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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