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奚顿时气急败坏,三步并做两步冲上霍己厌面前,揪起霍己厌的胸口衣襟,隐忍至极的愤怒:“你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不去揭发我!你应该去告诉他们,我是中原的奸细,去啊!”
    霍己厌被他揪得踉跄,心忽然被什么碰撞了一下,居然微微有些刺痛——邱闻歌会选择缄口不言关于凌奚的身世,应该是在乎对方的自尊心吧。也是,凌奚是那么一个好强的人,他是所有云遏弟子的大师兄啊。
    所谓共情,也就是如此吧。
    正当霍己厌感受到邱闻歌好不容易传来的情感时,怀里的小奶狗不安分了,带着藏在霍己厌胸口的衣物落地化作人形,一把拦在凌奚面前,迫使凌奚松开了霍己厌。
    凌奚一阵冷笑:“原来是你……师弟你……算了。回去吧。”凌奚挥了挥手,好似脱力了,转身疲惫地往回走。
    月色下,波光粼粼的灵池湖面倒映着浩瀚的云天之景,一碰即碎的脆弱就好像青梅竹马的感情,人总是在“一起长大”的执念中沉溺,却早已忽略了日渐斑驳的残忍背离,正所谓物是人非,便是如此吧。
    凌奚将霍己厌送到徵羽殿,便悄然离开了。
    霍己厌不想多说什么,他刚刚已经福至心灵地知道了邱闻歌对这位师兄的感情,恐怕早已盘根错杂,狠狠扎在了这位缄默的小公子心里。
    只是……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
    霍己厌刚刚走进内庭,就看见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小姑娘坐在庭院中,小姑娘的衣裳样式与云遏弟子别无二致,但颜色明显轻快明亮了许多。小姑娘模样也生得娇俏,其它都好,只一双眼睛生得如同狐狸般太过妩媚,与清纯的鹅黄色衣衫甚为不搭。
    霍己厌对云遏上下的情况不是很了解,所以并不知道面前的正是自己的二姐邱闻欢——庶出之女。
    此时,刚从屋子里收拾好睡榻的婢女急急走了过来给霍己厌请安:“公子。二小姐说有要紧事与您商量,我便自作主张先留下了。”
    霍己厌内心稍安了一下,原来是掌门的二女儿,那应该就是邱闻歌的姐姐了。他道:“二姐。屋里请吧。”
    邱闻欢托着摇曳的裙子走进邱闻歌的屋子,一点都不避讳什么,好似不知道尊卑有别,她一个庶出的姑娘压根不应该深夜进入公子的屋子。
    这一切在她看来都好似自然而然,想必是仗着自己亲娘的宠爱而向来无法无天。
    邱闻欢落座伏案旁,理了理自己的裙据,待霍己厌坐定,便道:“小弟。我听说父亲决定将姐姐嫁给大师兄了是不是?”
    毕竟年幼,还不太会掩盖自己的急躁。
    霍己厌闹心得很,一个两个都来问他这桩婚事,搞得好像决定权在他手里一样,事实上他什么也做不了主啊!想知道直接去问掌门好了!
    “嗯。”霍己厌惜字如金地答道。
    邱闻欢忽然挺直了腰板,声音明显带着嫉妒:“可是姐姐她……凭什么!”
    霍己厌内心摊手:鬼知道你们老爹怎么想的。
    邱闻欢显然是察觉自己有点失礼,便又坐好,手不知不觉攥紧了自己的裙据:“姐姐体弱多病,常年缠绵病榻,别说是担任掌门,就是行嫁娶之礼也要挑个运气好的那天能够有精神走出殿门。父亲怎么会做这样一个决定,他又不是只有一个女儿!”
    霍己厌算是听出来了,这丫头是喜欢凌奚呢。此刻的霍己厌并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是个怎样的为人,小姑娘嘛,有些儿女情长的小纠结是正常的。
    向来对女人没有什么戒备心的霍己厌多说了几句:“虽然是父亲的决定,但是大师兄未必心甘情愿,若是你想要争取,还是有机会的。”
    邱闻欢没有想到小弟会向着自己,他从小就讨厌这个弟弟,和讨厌姐姐一样讨厌,所以从小到大也没给他好脸色看。这次来就是要问清这件事,顺便拿“掌门之位传给一个病秧子也不传给邱氏唯一男丁”来恶心一下小弟。
    但是没想到此时的邱闻歌却对这样的待遇无动于衷。他有这么好心吗!不可能!邱闻欢认定弟弟不怀好意,忽然,她明白过来:“你要我去争取大师兄,想必你也不同意这个决定吧。这样,我们合作,你助我得到大师兄,我助你得到掌门之位,这以后的云遏门,就是我们姐弟说了算。行不行?”
    霍己厌内心哗然,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有这样的谋划,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但是呢,真正的邱闻歌早已离世,就算还在世,想必对这个掌门之位不感兴趣。他断然拒绝:“这掌门之位我恐怕受之有愧,大姐是嫡系,虽不是男丁,但是只要嫁得好,云遏依旧可以屹立不倒。”
    邱缨恐怕也是这么想的吧。
    邱闻欢知道这个弟弟性格懦弱,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就差“呸”一声进行侮辱了。她愤愤起身,甩了甩裙据,抛下一句话:“懦夫!”
    待邱闻欢走远,霍己厌叹了口气,这样的明争暗斗,他早就厌倦了。再说,云遏与他无关,最好不要和任何人牵扯任何感情,不然就像在无间地狱一样,一不留神让小鬼钻了空子,在霍己厌的心里狠狠地占了一大块位置,现在想斩断都难。
    此时,一直躲在门外的白千行走了进来,见到霍己厌正拿着一副画卷看。那副画他再熟悉不过,他走到霍己厌身边问:“忘不了他?”
    霍己厌被白千行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收起画卷:“进来都不发出声音,你鬼啊!”
    白千行在霍己厌身边坐下,打开霍己厌急忙收起来的画卷,手指拂过画卷上的人儿,道:“你喜欢男人?”
    霍己厌更加气急:“你哪只狗眼看出这是男人!”
    白千行似笑非笑道:“两只狗眼都看到了。”
    霍己厌:“……”
    说的好有道理竟无法反驳。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日渐变瘦,瑟瑟发抖_(:зゝ∠)_
    第47章 莲花仙境(十一)
    霍己厌无力反驳,只好抢回白千行手里的画卷,仔细卷好放在内室卧榻的枕头底下,刚一放好转身,白千行就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
    霍己厌指着门外道:“徵羽殿这么大,给你安排了屋子,去去,去你自己的屋子睡觉。”
    白千行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很有主人范地落座在霍己厌的床榻上,又把画卷拿了出来,他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道:“你说他是你‘一个恋恋不忘的人’,你喜欢这个人吗?”
    霍己厌对白千行老是把这种“喜不喜欢”的话题放在嘴边极其羞恼,上前抓住他的肩膀,把癞皮狗揪了起来,往门外推去:“你一只狗子要懂什么喜不喜欢的,赶紧回去睡觉,别再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了,单纯一点不好么。”
    忽然,白千行握着的画卷渐渐变得透明,随即像是散开的蓝色萤火虫一样消失在白千行的袖口。
    霍己厌瞪大了眼睛,足足愣了好一会,才醒悟到这只狗子干了一件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他不可思议地翻弄白千行的袖口,怒道:“哪去了!你对我的画做了什么!”
    白千行拉过霍己厌,毫无征兆地将其抱进怀里,下巴蹭了蹭霍己厌的脑袋,温温道:“不要再想他了。喜欢我吧。”
    霍己厌的耳朵紧紧贴着白千行的胸膛。白千行的体格比起从前的小鬼要结实许多,霍己厌的脸颊都能感受到一个强壮男人的胸肌以及被胸肌掩盖着的铿锵有力的心跳。瞬间,霍己厌的那半边脸变得滚烫起来:这只狗子,怎么能够把“喜欢”二字说得如此轻而易举。
    霍己厌只允许自己想入非非了一会会,便立刻理智地推开白千行,对于对方不问自取并销毁了自己的唯一念想而耿耿于怀,冷冷道:“白公子,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发展这个关系的吧。请你把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下山的路想必你还没有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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