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芸看宁伯瑾面色有所松动,抱着宁伯瑾哭了起来,把自己摆在弱者的姿态,极为委屈,宁樱心下冷笑,宁静芸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血浓于水,宁伯瑾无论如何都不会不管宁静芸的,宁静芸的招数用对了。
    片刻,只听宁伯瑾道,“你回落日院吧,榆钱养在你娘膝下,过几日,我派人送你去福州。”
    苟志身边没有通房姨娘,宁静芸该好好珍惜才是。
    宁静芸不敢反驳,离了宁府她什么都不是,和苟志和离后,凭借她的容貌,不过给别人当小妾或者外室,那种生活不是她想要的。
    “爹,我不会伤害榆钱了,我抱着她会宅子吧,哪是相公买下的,那才是我和榆钱的家。”
    “不了,榆钱养在你娘身边。”宁伯瑾态度坚决,挥手让宁静芸退下,眼里满是失望之色。
    宁静芸灰溜溜走了,背影落寞,宁伯瑾接过黄氏手里的榆钱,低声道,“你也别怪我对静芸不好,先苦后甜,往后苟志回京大展宏图,静芸就知道自己眼下有多肤浅了。”
    “我不怪你,她是该找人管管了,你给苟志写信,提一提今日的事情吧。”苟志是榆钱的父亲,有权知道今日发生的事儿,宁静芸就是日子太好了,不知生活的艰难,苟志冷冷她也好。
    宁伯瑾顿了顿,迟疑道,“不用吧。”
    ☆、第105章 105 凶险万分
    宁伯瑾说完觉得不妥,苟志对宁静芸好,若不知府里发生的事儿,依着宁静芸的性子,去了福州,又是颐指气使的姿态,苟志心里念着宁静芸千里迢迢去福州陪他,定会迁就她,久而久之,宁静芸变本加厉,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情来,思虑到这些,宁伯瑾语气渐沉,低声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为人父母,恨不得女儿女婿关系好,而他们,却不得不从中挑事,一切的一切都是宁静芸招来的,好好日子不过,闹出这么多事情出来,他没脸对苟志。
    宁静芸回了落日院,不知宁伯瑾的打算,正屋中央的梨花木圆桌前,她握着茶杯的手指泛白,而金翘跪在地上,低着头,沉默不语。
    宁静芸冷冷一笑,“果真是吃里扒外的好东西,收拾东西,去梧桐院吧,我这儿庙小,容不得你这背信弃义的奴才。”
    她瞒着众人去药铺买药,每一回都控制好了剂量,不会出事,事情做得隐秘,不可能露出端倪,除非一直有人监视自己,金翘是黄氏给她的丫鬟,在昆州时,什么都护着她,宁静芸以为金翘还算忠心,不成想金翘是黄氏的人,她语气阴冷至极,咬牙切齿道,“滚。”
    金翘跪着一动不动,她不理解宁静芸的做法,不是黄氏察觉出来,她不会乱说,实则,她也拿不到证据,只是有所怀疑罢了,宁静芸承不住事儿,三言两语就被套出了话,怨不得她,她双手撑地磕了两个响头,喉咙有些发热,“夫人让奴婢伺候您,奴婢不敢离开。”
    是不敢,而非不想。
    宁静芸嘴角扯出个阴寒的笑,随手将手里的杯盏摔了出去,金翘不躲不闪,杯子撞到她额头,咚的声,不多时,鲜血顺着她额头一滴一滴流下,金翘仍然纹丝不动,宁静芸有些意兴阑珊,事情传到黄氏耳朵里,又有一场官司,她给榆钱下药本意是想搬出去,如今功亏一篑,她别无他法了,静默了会儿,失神的坐下,“你下去吧,事情传出去,我去了福州有办法叫你生不如死。”
    金翘身子一颤,给宁静芸行礼后,徐徐退了出去。
    宁樱在梧桐院陪着黄氏,黄氏脸色平静入场,便是宁伯瑾,愤怒了会儿也安静下来,十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坐在矮塌上自己玩自己的,不时嘴里蹦出咯咯的笑,孩子,最是天真纯善,虎毒不食子,宁静芸心肠歹毒至斯,不怕遭报应吗?
    晌午时,刘菲菲带着平安来了,“祖父听说六妹妹回来,说是去荣溪园用膳,相公也回来了,三叔三婶怎么说?”
    发生宁静芸的事儿,梧桐院的气氛有些低沉压抑,刘菲菲心下叹气,她怀里的平安昏昏欲睡,趴在她肩头,眼神恹恹提不起精神,刘菲菲回到二房立即给宁成昭去了信,府里有宁静芸这样心狠手辣的,她心里担忧,生怕哪日不顺宁静芸的意,宁静芸报复到平安身上,和宁成昭商量了通,决定尽快把宁静芸送出府,不过这种事不能她开口,得宁成昭出面,宁伯瑾通情达理,会体谅他们为人父母的难处。
    通往荣溪园的小径上,刘菲菲将自己和宁成昭的打算说了,这件事情上她的确有私心,“她连榆钱都下得了手,对平安估计更不会手软,回到屋里,我左思右想,害怕不已,只有把她送走了我心里才踏实,我找你大哥说了,你大哥觉得可行,至于爹娘那边我没说。”
    秦氏宝贝平安,若知道宁静芸坐下这等事,用不着刘菲菲出面,秦氏的大嗓门会闹得满府皆知,这等丑闻,传出去了,对宁府的名声不好,再者,往后榆钱长大了怎么看待自己亲娘,慎重考虑后,刘菲菲觉得瞒着秦氏她们比较好。
    宁樱摘了朵院子里的花,叹气道,“大嫂做的事情无可厚非,换作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怀孕后才知当父母有多难,孩子在肚子里,她生怕走路不小心摔着了,又或者入口的食物有问题,身子稍微不舒服就提心吊胆的,要找小太医看过才放心,宁静芸这等人在身边,随时威胁孩子的命,撵走了是好的。
    宁樱手里的花儿娇艳,却不及宁樱的容色,刘菲菲怔了一瞬,感激道,“多谢你能体谅我,我还怕这事儿让你心里不痛快呢。”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刘菲菲担心因着这种事和宁樱有了隔阂,如今话说开,她头顶的愁云总算没了,宁樱心思通透,她和宁樱先透声还有想让宁樱宽慰黄氏和宁伯瑾的意思在里边,宁樱理清楚内里利害,黄氏才不会怪自己。
    刘菲菲矮一辈,被宁伯瑾和黄氏诟病不太好,尤其三房没有分家,她不想落下什么不好的名声。
    宁樱把玩着手里的花儿,清楚李菲菲的想法,宽慰刘菲菲道,“大嫂别想多了,父亲说过了之后就把她送去福州,你和大哥被担心,父亲心里都明白着呢。”
    刘菲菲一怔,感激的饿笑了笑,宁伯瑾懂他们的心思最好不过的。
    宁伯瑾和黄氏走在前边,走出去老远才发现宁樱和刘菲菲还在院子里,他把十一换了只手,侧身抱着,和黄氏道,“我瞧着成昭媳妇约莫有些想法,找时间你和她说说,静芸是我们没教好,不会让静芸伤害平安的。”
    “我心里有数。”黄氏语气淡然,明显不愿意和宁伯瑾多说,宁伯瑾大致明白缘由,不敢招惹黄氏,说完这句,抱着十一先行离开了。
    有些日子没见,秦氏又胖了一圈,和黄氏站在一起,身材竟是比黄氏还丰腴些,秦氏笑眯眯的坐在宁樱身侧,心思活络道,“小六回来了,你肚子显怀了,平日多注意些,生个大胖小子才好。”
    宁成昭的官职是谭慎衍从中走动的关系,秦氏没有老糊涂,知道沾了宁樱的光,且宁成德说亲,免不得要打着武国公府的名义,秦氏恨不得变成宁樱身边的丫鬟,端茶倒水侍奉在前,坐下后,她一股脑的给宁樱夹菜,嘴里振振有词,“孩子月份不小了,不能挑食,这个对孩子好,多吃些,你大嫂得知你会来,特意吩咐厨房做的,想当初,她能生下平安,多亏了这些,你多吃些,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二伯母心里欢喜。”
    看着堆得满满当当的碗,宁樱哭笑不得,对面的柳氏则极为沉默,低头吃饭,一字不吭,宁伯庸有今日乃聪明反被聪明误,宁静芳的亲事在五月,宁静芳嫁人柳氏就要离开,大房就剩下一群嫡子庶子,不知是何光景呢。
    人的运道,真的说不清。
    “二伯母,我自己来吧。”
    秦氏哎了声,抱起平安,心肝宝贝喊着,喂平安吃饭,自己一口不吃,秦氏身上的尖酸刻薄少了许多,对平安真心诚意的好,宁樱不由得想起刘菲菲送的金银首饰,总算没打了水漂。
    宁府祥和了许多,没有往日的刀光剑影,饭后,宁樱和宁静芳坐在凉亭里说话,宁静芳快成亲了,宁樱送了套足金的首饰,添妝的时候她不知自己有没有空闲,提前送总没错,来日她如果有机会再过来,宁静芳没和她客气,心安理得的收下,说了卓娇的事儿,卓娇来府里闹了好几回,被宁国忠做出撵出去了,卓娇和刘潜和离不成,回卓府闹得厉害,卓高德如今疼小儿子,哪有心思理会卓娇,而宁娥有心无力,卓娇的事情不知如何呢。
    宁樱听得唏嘘不已,人情淡薄,卓高德被宁娥压迫了一辈子,如今翻身做主,宁娥没了宁府做靠山,拿捏不住卓高德,早年又和几个儿媳生分了,宁娥的境况估计比卓娇好不到哪儿去,自作自受。
    闲聊了会儿,宁樱回桃园休息,醒了已是日落西山,她的打算午膳后就要回的,薛墨离开前叮嘱她,宁樱紧张肚子不敢贸然出门了。
    夕阳的余晖暖暖的洒下一层暖黄,院子里的花草生机盎然,罩上了层薄薄的朦胧,宁樱盯着日头,谭慎衍该是快到了,她去梧桐院给黄氏和宁伯瑾辞行,准备去门口等谭慎衍,朝堂发生了事儿,谭慎衍忙,如果谭慎衍进院,又要和黄氏宁伯瑾寒暄一圈,耽搁时间。
    黄氏送宁樱出门,路上嘀咕了许多,“慎衍保证过不纳妾,你怀着身子有的事儿不方便,得想想其他法子,他疼惜你,你也该体谅他才是,你成亲前娘送你的图册你多翻翻。”
    想到上午在,宁樱闹了脸红,黄氏送她的压箱底她压根没看,何况上辈子她和谭慎衍就是夫妻,有些事情是明白的,没想到黄氏忽然提起这种事情来。
    看女儿羞红了脸,黄氏脸上有些不自在,但男人和女人不同,憋久了对身子不好,谭慎衍虽说不会去外边找女人,若因着这种事害得小两口之间有了隔阂不太好,于是,黄氏敛了敛神,继续道,“没什么好害羞的,慎衍身边没有通房姨娘,你多上心些才好,夫妻两过一辈子,亲密无间,别不好意思。”
    宁樱抬眉扫了眼边上的金桂银桂,二人低着头,面上没有一丝羞赧,可能不懂黄氏话里的意思,但宁樱心里却是明白的,想了想,道,“娘,您别说了,他不是那样子的人。”
    那种事,她真做不出来。
    黄氏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吧,娘与你说是让你心里有个底。”
    门口,吴琅站在马车前,熊大熊二骑着马随在另一辆马车后,二人见着黄氏俱是一震,对看一眼,跳下马,走向台阶,双腿一弯跪了下去,二人眼圈有些泛红,想来是见过熊伯了,黄氏摆手道,语气不冷不热,“起来吧,是谭世子留你们一命,往后他就是你们的主子,熊伯在宁府好好的,你们帮谭世子办事即可。”
    黄氏将二人的卖身契给宁樱了,熊伯留在宁府,不随二人去国公府了。
    熊大熊二跪着没动,黄氏没有再说,这时候,一辆马车从喜鹊巷缓缓而来,平顶马车,蓝白相间,瞧着不是谭慎衍的,宁樱记得谭慎衍是骑马离开的,如何换了马车,还是毫不起眼的这种。
    马车到了跟前,帘子掀开,露出卓娇饱满风霜的脸,等不及车夫摆好凳子,卓娇自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个踉跄她差点摔倒,明明是憔悴疲惫的神色,在看向宁樱时,卓娇挑起了眉毛,脸上面露得意,理了理半新不旧的襦裙,昂首挺胸走向宁樱,宁樱蹙眉,熊大熊二起身拦住了她,谭慎衍吩咐,不得让不相干的人靠近宁樱,二人谨遵吩咐,拽着卓娇不让她走上台阶。
    卓娇扶了扶面上的鬓发,笑得志得意满,“表妹,这是怎么回事呢,许久不见,不认识我了?”
    宁樱不答,卓娇感觉自己被漠视,面上闪过狞色,想起什么,又笑了起来,“你是再等谭世子吗?她不会来了,让我过来和你说声,你怀着身孕,凡事小心些,他不放心,这不让我亲自来了吗?”
    说完间,卓娇有意无意扯了扯领子,露出一大片红痕的脖子,宁樱是过来人,清楚上边的是什么,她微微蹙了蹙眉,稳着情绪,脸上没有一丝不愉,谭慎衍真要是碰了卓娇,不只是眼瞎,青水院的沉鱼落雁生得花容月貌都没入谭慎衍的眼,卓娇一个嫁过人的,哪来的魅力?
    黄氏在边上也瞧见了,冷声道,“卓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京兆尹衙门的人到处你,你不怕暴露行踪,一而再再而三上门挑衅,别怪做舅母的没提醒你,多行不义必自毙。”
    说着话,就要让熊大熊二把卓娇送去京兆尹衙门,二人一人驾着卓娇一只胳膊就往街上走,卓娇急了,狰狞道,“宁樱,你用不着嫉妒我,谭世子说过不日把我接进国公府,你做大我做小,话是谭世子亲口说的,你不信也没关系,过几日,我好好到青湖院给你请安。”
    黄氏垂眼思索了会儿,脸冷若寒霜,吩咐熊大熊二道,“把人送去衙门,哪来的疯婆子。”
    卓娇兀自哈哈大笑,扯开领子,手一寸一寸抚摸着脖子上的红痕,“表妹,你不信也没关系,把我送去京兆尹府,丢脸的可就是整个谭家,左右我已经是谭世子的人了,这是事实。”
    “事实?”宁樱冷笑,她一步一步走向卓娇,脸上无波无澜,语气更是镇定,“你是他的人又如何,进门不过是个妾室,你想做妾还得我点头答应,莫不是以为爬了他的床,成为他的人就高枕无忧了?卓娇,有的事儿你还是没明白。”
    宁樱吸了吸鼻子,入鼻一股熟悉的味道,想到什么,她勾了勾唇,在卓娇瞠目的眼神中,一字一字道,“哪怕你如愿进了国公府的门,要生要死也是我一句话的事儿,更别说你还是全城通缉的从犯了。”
    卓娇被熊大熊二紧紧桎梏着,动弹不得,她朝宁樱破口大骂,恨不能撕裂她脸上刺人的笑。
    宁樱则不慌不忙的伸手替她整理好衣衫,小声道,“你可能见过他,用的事儿当初从我这里顺走的熏香吧,那些熏香是他送我的,你燃熏香,他自然会去寻你,至于你身上的印记,谁知道是哪个野男人弄的。”说完,她退后一步,言笑晏晏的朝卓娇挥手,“熊大,把她送去刑部,让她好好和世子爷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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