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爹爹和娘亲的出走,梵阳门全门飞升的好梦泡汤了,全门上下震怒不已,长老着了崇明和芒洛这两位当时还是师叔之位的夫妻下山捉拿,所幸关键之时芒洛却放了他们一马。
    后来,他们将我解了封印一并带到了寿安村,求了村长许久才得以让他们住了下来。
    “日深月久的,雪儿善良总是帮村民做这做那!”爹爹提及娘亲的时候,眼中总是含着爱意的,“但,我们修了仙容颜不会变,再加上雪儿美貌被有些人觊觎,有些女村民便心生怨怼,我如何都是无所谓的,他们给了雪儿委屈那便不行,后来,雪儿救了一只将死的鸟儿,他们便说雪儿是妖,将我们逐出了村,我没办法,就带着尚在襁褓中的你和你娘亲带去了山中,从此才总算过上了清苦却太平幸福的日子!”
    原是这么回事!
    我、苌菁和清尹宿阳一起点了点头。
    爹爹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本以为结束的故事还有后半。
    “我也以为事情就此便会结束了!”爹爹如是说道,声音较之方才更黯然了些,“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我心里当真是半点修仙的念头都没了,当初雪儿推算出梵阳门将出大事,我们便假借有人攻打让出了王国,上了梵阳山,到后来真相大白,我们只愿带着惟儿在山上好生生活!”
    “后,后来呢?”苌菁见爹爹说不下去了,便着急催促道。
    “直到一天早上!”爹爹长长叹了口气,眼角处亮亮闪闪着泪花,回答道,“我迷迷糊糊地起床发现身边雪儿不在,慌乱地穿了衣服推门出去,却发现她,她倒在门外浑身上下全都是血,全都是血!”
    “啊!”“啊!”“甚么?”
    我、苌菁和清尹宿阳三个人登时齐声惊呼了起来。
    “是,我当时亦是如此震惊的!”爹爹望着我们苦笑了一下,继续道,“我问她怎的了,她却只是笑,甚么亦不同我说,她越不说,我越心急,就要行云去梵阳门问个清楚,哪怕到那儿便会被杀掉亦要去,雪儿不准我去,当时她平静得如同方才我自血泊中捞出的人不是她一般,她告诉我,修炼赤潋冰炎双剑需寄体而修,阴阳互补不得分离。如今,她体内寒冰之力失了炎火之力的平衡日渐反噬身体,恐是时日无多了,说到这里,她笑了,笑容美得不可方物,她告诉我,自打离开之前的国家封印了惟儿那日起,她便算到了今日结局,她不准我回梵阳,她不愿再想起之前的事,她不愿再闻到龙族的血的味道!”
    爹爹的声音开始有些啜泣,娘亲发生的一切都教他如五雷轰顶一般,而他又是那般深爱着娘亲的。
    “入了夜,我于峰顶跪了一晚,只求老天能听到我的祈求,若是离开梵阳有错,那一切恶报请降于我身,不要伤害我的妻儿!”爹爹又手握成拳状,感觉若是身旁有甚么,他必会一拳捶上去,“面对雪儿,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后来,我打听到有一物名唤‘日月精噬’是阴阳一对的,日精噬属极阳,有了它便可抑制雪儿身上的寒冰之力,那段日子我日夜行云,翻遍了名山大川,跑遍了半个神洲竟真寻着日精噬,与雪儿服食后,她果真日渐好转了,看着她一天比一天红润起来的脸色,我高兴极了,雪儿亦为了能再次接触你而感觉幸福,却不想,上天偏偏认准了要对我们残忍!”
    “怎的了?”清尹宿阳终是沉默不住了,疑问竟脱口而出。
    爹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未加为难的继续说道:“当初封印惟儿所用之法略有刁钻,需得慢慢解除才能让她得以正常长大,结果,不知是施术过力还是怎的,那寒冰之力竟再次侵入了雪儿身体,而这一次,我再寻不到那日精噬了,虽说我终日替她运功亦是杯水车薪,最终,在惟儿长至一百岁,相貌如同凡人孩子十岁模样之时,她抵不了那寒冰之力离开了人世!”
    “竟,竟是这么回事!”我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还好清尹宿阳此刻正在身后,悄悄地扶住了我。
    爹爹沉默了下来,眸子里时而热烈,时而哀伤,但,掩不住的尽是他对娘亲的思念之情。
    “雪儿生命中最后的几日,体内的七经八脉皆被寒冰之力蔓延了,更是走火入魔到心智迷乱,非但无法固住人形,更是连我都认不清了!然,在她去世前的最后一刻,人却忽然清醒了过来,虽说无力下床又无法碰触,亦教我将惟儿抱于了床边!”他继续往下说着,仿佛这件事搁在他心中太久,再不与人分享,自己便要疯了一般,“她告诉我,惟儿同她一般继承着女娲之血,亦是这世间的女娲后人,她说不想惟儿同自己那般为了天下苍生而失去了美好的人生,虽说她不曾后悔过,却不愿惟儿也背负如此沉重的包袱,她要惟儿一生都快快乐乐的,故,她不准我再多教惟儿本领,只让她当个快活的孩子,更不准她下山修仙,待我答应了下来,才微笑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的笑容好美,如我初见她时一般......”
    清尹宿阳似是想起了甚么一般,幽幽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前辈们的爱,当真伟大又深刻!”
    点了点头,爹爹饶富欣赏的对他笑了笑,道:“雪儿没了,我的心跟着没了,且,之前我为她分担寒冰之力亦受侵蚀,身体自是染上寒气,那些便不去提了,惟儿,我的孩子,现如今,你的身体如何?可如我们一般极其畏冷么?”
    难过地抹了抹早已纵横满面的泪水,我摇了摇头,道:“爹爹,孩儿不曾,孩儿的身体如牛一般健壮,既不惧热,亦不畏冷!”
    一听这话,原本满是担忧的爹爹,此刻委实长舒了一口气,道:“那真真儿是太好了,一直我都担心你,就怕你小的时候不显,长大了却会如我们一般发病,现在看来,如此甚好,甚好!”
    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似是不想再多说甚么了。
    自娘亲去世后,爹爹便对我异常的严厉,如今我才明白,并非我真就顽劣成(小生),若真如寿安村村民所说那般,比起他来,我当真是乖极了。他不过是每每看到我便会心生酸楚,特别是看到我这张越长便越发同我娘亲相像的脸。
    “爹爹,对,对不起!”想到娘亲是因为替我解除封印而再度被寒冰之力侵体至死的,我心中便难过如同滚油浇过。
    轻轻叹了口气,爹爹摇了摇头,故作轻松的转移了话题,问道:“惟儿,你告诉爹,你们是如何与螭儿相识的,他,现在还好么?”
    哽咽了片刻,我回答道:“我们,我们是经过泰荣城的时候认识的她,后来,他跟我们一起上了梵阳仙山,拜入了梵阳门,只是,后来龙族来了,他,他进了那个甚么天层,就不见了!”
    “哎!”重重地点了点头,爹爹说道,“仙裔自是比人慧明早开,许是他已寻回了法力与记忆,罢了,他本非凡物,在凡尘待了这老些年,是时候回去了!”
    我们才想点头称是,却不想他又二目忽瞪,惊诧道:“不对,失了赤潋冰炎,便是九重天运移他亦是回不去的,哪怕断竹化剑,赤潋回了梵阳,不,不对,难不成......”
    爹爹的话才说一半,不知怎的身体突然一闪,跟着在我们眼前消失不见了,而那寄念镜碑亦失去了一切光泽,整个平台瞬间便暗了下来。
    “爹爹,爹爹!”我冲到了碑前,用力地拍打着碑面,“爹爹,我还有很多话未对你讲,你去哪儿了!”
    “快走!”一个熟悉的好听的声音响在了我们身后,跟着便是阵阵铜钟巨响,“随我来!”
    我、苌菁和清尹宿阳登时一惊,回过头去,竟见卞王子面带焦急地站在那里,明明无风,他的长发却凌乱飞舞。
    “添潮国王发现有人擅动寄念碑,便将其暂封了灵力,现在正有大批巡察往此处赶,他们许是已经发现你们了!”拉住了我的手,他边走边说道。
    第一次没有听他的话,我指着早已变成普通黑石的寄念碑,急道:“可是,我爹爹......”
    清尹宿阳反应最快,见我这副样子便一肩将我抗起,跟在了卞王子的身后。
    “他不会再出现了 ,快走!”卞王子引着我们一边跑,一边对我说道,“我本不能来这添潮国,这下为了你只怕三百年的俸禄算是泡了汤了,不过,我不能使法力,你们脚步要快些!”
    跑了不知多久,突然一个严肃又老气横秋的声音怒声喝道:“卞王子殿下,咱们国王与阎王老爷早有约定,鬼殿中人不得手御不得擅自来我添潮国,您来便来,还带了三个小的,眼下还不速速离开,若是被巡察们发现了,只怕我是保不了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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