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静倒是个听令如风的人儿,一听到云伯伯这么吩咐,立马儿拱了个手之后,直接赶上了马车便要走。
    云螭赶紧跑过去拉住了马缰绳,生怕再晚几步,大马车便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三匹骏马了。
    “爹,我看什么马车和马都不需要,不要麻烦姚静了!”停住了马车之后,他回过头来说道。
    我和苌菁也跟着随声附和,道:“对啊对啊,这些都不用的!”
    “爹,孩儿这趟门儿虽说出得远些,也是孩儿初涉江湖,但苌菁兄是个颇有阅历的人,一切听他安排定是妥妥当当的,至多,我们多带些银钱在身上,也不要太多,不至扣襟见肘就好!”云螭打开了马车门,上去将细软的包裹背了下来,“嗯,点心嘛,也都带上罢,路上好给惟儿吃!”
    一听到“点心”两个字,我就开心得简直要上了天了,跑过去接过了他手中那个大大的锦色食盒,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苌菁无奈的笑笑,抬起手来用一根纤细的食指用力的戳了我的脑袋几下,口形比出了一句小小的“你啊”。
    云伯伯和云伯母互视了一眼,对彼此点了个头之后,对姚静说道:“算了,爹都依你,只要螭儿能高兴,甚么都依你!”
    云伯母更是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道:“老爷啊,我早便劝你莫要如此劳师动众,看罢,终还是拗不过螭儿的!”
    云螭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舍,腮边肌肉咬了咬后,道:“娘,不妨事,我知爹娘如此也是为了我好,只是这些年来二老已为我操了太多的心,儿子不能再凡事都依赖二老了,我需要长大,需要走自己的路!”
    “螭儿,你看你说的,你尽管依赖为父,尽管依赖我们,我们愿意啊!”云伯伯终是忍不住泪水,老泪纵横了起来,说话的时候连连用袖子抹着脸,都止不住哭泣。
    云伯母忍了许久的泪水也崩溃了,用力的握了握他的手臂,道:“老爷,你我二人少说两句罢,若是再这般讲下去,便是天黑了也讲不完,那可是要耽搁孩子们的行程了!”
    云螭别过脸去迅速的抹了几下眼角,再迅速的转回身来,道:“爹娘,您二老无须挂心,我之前炼制的丹药已足够今年进贡与销售了,府中的水秀和水蓉也可以独当一面了,手艺渐好与我要差无几,往后制丹之事交予她们便可高枕,只这半年内莫要教人再去山上掘采枯子藤,定要告知城中百姓切莫采摘过度,毕竟凡事过度都不好,只有害而无益的!”
    云伯伯总算是止住了眼泪,握住了他的手,道:“是是,螭儿放心,爹已着人张贴出告示,姚静自会管好此事的!”
    云伯母则走到了我和苌菁面前,拉住我们的手,一个劲儿嘱托了起来:“苌菁小哥儿,惟儿,往后螭儿还要请你们多照应一点,你们也同我孩子一般,凡事儿以保重身体为宜,莫要强求过力,凡事儿随缘即好!”
    往前探身抱住了她的身体,我轻轻的拍扫着她略显佝偻的背,道:“云伯母放心,我和苌菁兄一定会照顾好云螭的,我们也都会好好的,你们在家也要好好的,保重身体,多吃饭!”
    苌菁笑了笑,拍了拍云伯母的手,道:“云夫心,放心罢,他们俩交给我!”
    姚静咬了半晌的嘴唇,走到了我面前,弯身下来大大的给我作了个揖,道:“昼小姐,姚静斗胆托您一句,我家少爷自小便在府中未出过远门,虽说是男子也多少令人担心,还望小姐好生照顾他,可成么?”
    望着她殷切的眼神,我点了点头,道:“姚捕头放心罢,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好生照顾云螭,一定不让旁人欺负他!”
    云螭刚好走到我们近前,一双眼睛尴尬的瞪圆了,嘴唇噏合了几下,硬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托了托头,苌菁把我自姚静跟前拉开,道:“我说你别起这儿说大话成么,云大人云夫人且放宽心,论别的我是不成,若是论这江湖行走的门道儿却还算粗通一二,公子跟我一起管保不会有事儿的!”
    许是担心再被纠缠,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道了个别紧跟着拖着我和云螭上路了。
    走了好远后,我偷偷的回头望了望,发现云伯伯和云伯母仍旧如钉子一般站在原地朝我们的方向望着,两双老眼皆泪纵横,哭得如同两个鹤发的孩子。
    “云螭,云伯伯和云伯母哭得很是伤心呢!”我戳了戳身边步伐坚定,目光坚毅的云螭,小声的问道。
    他沉思了片刻,微笑着:“儿女大了总是要离开家寻找自己的生活,好比雏鸟离巢本就是天经地义的,而爹也并不寂寞,有娘陪着他,才是他最好的生活!”
    云螭的回答很轻,说话的时候目光直视着远方。
    许是离开了云府后没了那种束缚感,苌菁恢复了平素里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随手从道边拔了一棵狗尾草叼在口中。
    “喂,螭!”伸手捅了捅云螭,他坏笑着挤到了我们俩中间,道,“那个姚捕头,好像对你有意思啊!”
    尴尬的咳了两声,云螭只笑了笑,摇了摇头什么也不说。
    “有什么意思?”从提篮中捞出了一块点心,我一边吃一边道,“云螭这人,冷冰冰的其实挺没意思的!”
    隐约中觉得他口中这个“意思”跟我想的“意思”不一样,然,具体是甚么也不太重要。
    苌菁和云螭互相看了彼此一眼,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两个人攀起了双臂,一路笑着一路向前走着,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又延着浣仙山的山路走了一段时间,云螭突然问道:“苌菁兄,之前你说不走官道,可是有何其他路线去柳湾么?”
    诡异一笑,苌菁答道:“嗯哼,那是自然,山人是自有妙计!”
    其实,我是很想问他这个“山人”有何妙计的,然,看到他那张贼兮兮的脸,摆明了要吊足我们的胃口,指定是问多了他也不会说的,倒不如让他自己憋着去罢。
    云螭似是跟我抱定了同样的态度,只轻轻的“哦”了一声后,便也不再发言了。
    苌菁倒确实是个比我能忍的主儿,把这个“胃口”吊了约莫有个一柱香的时间,总算是憋不住了。
    “好啦好啦,这两个人,一个傻傻的不说话,一个只是笑啊笑也不说话,难不成都这般没好奇心么?”他一边攥着拳头乱挥,一边不服气的嚷嚷着,“我呢,老早便在想之前不是说这边有一个无名墓么,那个方向若是能穿它过去,顺利的话要不了多久便是柳湾的那个卧佛滩,这若是比起那又远又绕的大官道来说,可是大大省时又省事的!”
    “无名墓?”云螭的眉头皱了起来,摸了几下好看的鼻梁后,道,“那里虽说无名,却也是古墓,之前有皇帝法令不得擅闯否则便是违法的,毕竟我爹是拿朝廷俸禄的泰荣城父母官,这般做怕是不好罢?”
    苌菁坏坏的扯了扯他的长发,又对我挑了挑眉毛,道:“放心,凡事儿都讲个变通,咱们不过借个道又不是去扫明器,总不至于连路过一下都要被抓进牢里罢,那这也太霸道些了!”
    我反正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故,傻傻的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倒是云螭再一次陷入了沉思,半晌才抬起头来,道:“这话说得也是在理,若你已有了算计,那按你说的做便是了!”
    又往前走了段路,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抹蓝紫色的身影,便问道:“苌菁兄,咱穿了那个无墓后,是否便能到那柳湾,到了那柳湾便能见着那几个神仙了么?”
    “呸呸呸!”苌菁狠狠的啐了几下,道,“那几个顶多算修了个剑仙的凡人,哪里能称得上神仙!”
    云螭也笑了笑,把水递给了我,道:“凡人修仙可以修的种类不少,例如剑仙,武仙,术仙等,像之前咱们遇到的便算得剑仙了,他们大抵上可以御剑行云,不说瞬乎万里,也是一日千里的,光凭咱这两腿是很难追上的。如今咱只盼他们能在那柳湾多逗留几日就好!”
    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把目光又投向了苌菁,道:“哦!”
    苌菁拍了拍我的额头,爽朗的笑道:“傻丫头,你莫要担心啦!我记得他们的装束跟上面的花纹,若是真错过了,我便将之绘下,四处打听总能有别的法子找到那个门派的线索,到时候自然寻得到!”
    “是啊!”云螭也跟着安慰我,道,“是啊,天无绝人之路,我也一起帮忙找!”
    “太好喽!”我往前跳了几步,转身过身望着他们,一边拍手一边笑道,“我,苌菁兄,云螭,三个一起,真好,真好!”
    身后的两个男人,就这样看着我,每一个脸上都笑得阳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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