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继欢正在心里疑惑:“这老儿不陪客,却要去教训店里的人,这也太过不近人情了吧?”心念末已,忽听一个声音笑道:“香喷喷的鹿肉端来啦!”与此同时,嗖嗖两声轻响,只听“哎哟”一声,有两个人倒在地上,正是那个萧二哥和何三弟。
    裴继欢听了那人的声音,不禁又惊又喜,叫道:“紫鸢?”只听隔壁欢叫一声:“继欢哥哥?”原来冒充小二送鹿肉的人,正是霍紫鸢,至于霍紫鸢从哪里来,裴继欢倒是没得及问她,霍紫鸢一进暖阁,手指一弹,弹出了三枚朱雀神针,分打萧二哥和周大哥和何三弟三人,万周大哥武功较好,只被朱雀神针擦破了头皮,萧二哥和何三弟则分别被打中了“环跳穴”,双双倒在地。霍紫鸢笑道:“这鹿肉的滋味不好尝啊!”反手一掌,“啪”的一声,清清脆脆打了周大哥一记耳光,跟着施展小擒拿手法,抓向他的琵琶骨。不料这一抓却竟然落空,原来周大哥的本领虽还不及霍紫鸢,但也并非易与之辈,他被霍紫鸢出其不意打了一记耳光,心中大怒,趁着霍紫鸢变换手法的这一刹那,立即连拍两掌,展开了他秘练的红砂掌掌法。
    裴继欢赶了过去,冷笑一声道:“姓周的,你听过陇西公子的名字么?”
    那周大哥一听,魂飞魄散,叫道:“你,你,你?????哎呀,你真的是陇西公子!”裴继欢道:“不错,我就是皇上的亲侄子陇西公子。你想活命,乖乖地给我站下,再挡霍姑娘的招数,我就让你好看!”那周大哥果然如奉纶音,抖抖索索,动也不敢一动。那管家不知厉害,还想夺门逃走,脚步刚动,便给霍紫鸢一把抓了回来,信手点了他的麻穴。
    本来以那周大哥的武功,还可以应付十来招,只因听到了陇西公子的名字,也吓得软了。原来自泰山之会以后,江湖中人都知道唐太宗有一位失去联系很久的侄子藏身江湖的故事,这次在张掖的大战,也是由裴继欢领头,陇西公子的名气传得又广又响,那周大哥在京师做生意,又是练武的人,江湖上也有很多的朋友,当然知道陇西公子的大名,他炼魔多次,威名远播,手段高明,那姓周的并不知道裴继欢是个宅心仁厚的人,只怕自己落在他的手中凶多吉少,没准还保不住性命,真吓了个一佛出世二佛涅盘,哪里还敢妄动?
    霍紫鸢跳了起来,钻进了裴继欢的怀抱,咯咯娇笑道:“若然依我的规矩,他这一大把年纪了,我也应该饶他一命。可是我平生最恨假冒良善之辈,今天偏偏就不饶他!”
    那何三弟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直打哆嗦,哀求道:“裴、裴大侠,你、你老人家饶命啊!”裴继欢冷笑一声道:“不错,我练了武功,并非是滥杀无辜而用的,我可以不取你的性命。”那萧二哥也急忙说道:“裴大侠,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请你饶过我们这一回吧。”裴继欢冷笑道:“难得你们都还知道自己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可是有一点你们却记不得了,你们看上去像是什么善长仁翁,背地里却做着勾结不良,放着高利贷的奢侈生活,盘剥百姓,只怕落在你们手里,生不如死,可惜你们平时藏得好好的,以至于你们恶迹未曾昭彰,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受你们的欺骗!”
    裴继欢说到这儿,忽然笑容一敛,冷冷说道:“现在你们要助纣为虐,帮着王天罡那老魔头贩卖五石散,更想诛绝武林同道,如此险恶的手段,简直天理难容,我裴某可就要替天行道了!”
    那周大哥连忙嚷道:“我本来就不想去,都是他们撺掇我的,你老人家刚才一定听到了?????公子饶我一命,我愿尽散家财,尽散家财!”最后这一句话,大约是因为霍紫鸢骂他“假冒良善”,他才这样说的。于是那萧二哥和何三弟登时也叫起屈来,一面互相推诿,一面自打耳光,发誓痛改前非,请求裴继欢饶恕,他们愿从此退出武林,不敢再惹闲事。
    裴继欢道:“都不要吵了!你们要我饶命,依我三件事情,那便使得。”这三人立即同声叫道:“依得,依得!别说三件,三十件三百件也依得!”
    裴继欢道:“我来问你们,你们所说的那位高大人是谁?”那周大哥唯恐裴继欢和霍紫鸢不饶,急忙抢先说道:“是神射营统领高纲。”裴继欢道:“好,这里有现成的笔墨,你们每人都给高大人写一封信。信上写明你们不去京师的缘故,至于理由嘛,随便你们自己编,编得越圆越好,不许有一点破绽,若然让那高大人识破,回来我就找你们三家的麻烦!”
    三人吓得屁滚尿流,急忙让管家叫店家上来,把纸笔奉上,三人抖抖索索,把书信写就。裴继欢看了,微微点头,对霍紫鸢道:“紫鸢,你看这三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文章还不错呢。”霍紫鸢呸了一口,道:“我看见这样的家伙就来火!”手不断地摸宝剑的剑柄,吓得三人不敢吭声。
    裴继欢把三封信都收好,接着说道:“第一件事,你们办得很好。第二件事,就更容易办。那高大人来了书信请你们进京,有没有随心附着什么凭证?总不能到了京师,就这么大摇大摆空手空脚地去见高大人?”
    那周大哥急忙道:“不是不是!高大人随信带来三份请柬,到时候我们到了地方,出示请柬,自然就让我们进去了!”裴继欢道:“请柬在哪里?”
    那周大哥道:“在在在,我们都带在身上了!”乖乖地把请柬交了出来。裴继欢又将三人家中情况,不分巨细,问得明明白白,心中有谱,站了起来,冷森森地道:“刚才你们说什么?你们愿意尽散家财,弃恶从善,对不对?”
    三人在此地做了多年的土财主,家产颇盈,没想到裴继欢把他们求饶乞命的一句话当真,抬头一望,裴继欢冷若刀锋的双眼正冷冷地盯着他们,心中肉疼得要命,也只好说:“是是是!”裴继欢点头道:“很好。我明天请丐帮的朋友过来监督你们‘尽散家财’,若然你们离开此地,身上带有一个铜板??????嘿嘿。”三人吓得背心冰凉,小鸡啄米般连连叩头道:“不敢,不敢!”
    裴继欢坐了下来,笑了一声道:“你们为恶多时,多行不义,这回被我抓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紫鸢,你看该如何处置这三个家伙?”霍紫鸢走上前去,出手如电,将三人的琵琶骨全都抓碎,不管三人疼得大哭小叫,冷冷地道:“我是幽冥教主,你们若有不服,可以找我来算账,我继欢哥哥饶了你们的性命,废了你们的武功,是最小的惩罚,你们逃亡他方,若还敢为非作歹,我可不怕你们飞上天去!滚!”三人听到一个“滚”字,宛若得了圣旨一般,在那管家的搀扶下,连滚带爬“滚”下楼梯,没命地跑了。
    裴继欢见三人都跑了,店老板呆若木鸡,淡淡一笑,把窗子关上,猛地一把把霍紫鸢抱得双足离地,道:“紫鸢,紫鸢!你这是从哪里来,我想你想得好苦!”霍紫鸢从未见他如此,羞得一张脸被火烫了一般发烧发热,娇喘吁吁,并不答话,只任他紧紧将自己抱着,低声呢喃,道:“你才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呀。”两人相拥相抱,只怕对方忽然从自己怀里跑掉就再也找不回来一般,良久良久,才松开手臂。裴继欢见霍紫鸢娇羞满脸,灿若云霞,说不出的美丽动人,忍不住吻了她一下,才道:“快说说,你是怎么来的?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
    霍紫鸢道:“我和娘在家等着你,无奈你总是等不来,娘心情沉闷,每天念叨陈叔叔燕叔叔和龙婆婆他们三个,只在佛堂念经,不太管我,我怕她哀伤过度,也只好每天陪着她,前几天我家的下人来报,说张掖出了件大事,我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你搞了这么大的动静出来,所以才禀明母亲,一个人出来找你。”裴继欢疼爱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你怎么知道我会从这条路上来?”
    霍紫鸢嫣然一笑,道:“还不是在路上碰见了你公冶大哥家的江湖斥候,托他们打听你的行踪?否则我就只好上大伯(红拂女)那里去等你了呀。”裴继欢握着她的手,心头满是依恋爱怜,感叹道:“公冶大哥家的人真是了不得,我的的行踪都在他家斥候的眼下。”
    霍紫鸢任他握着自己的手,不舍得挣脱,温言道:“马上就该过年了,继欢哥哥,你拿了那三个家伙的书信和请柬,打算怎么做?”
    裴继欢道:“唔,我是打算冒充是他们的门人弟子,拿了书信和请柬去见神射营的统领高纲,探探他们到底想做什么。”霍紫鸢笑道:“难为你想得出这样的计策,但你如何能担保那三个家伙守口如瓶?”裴继欢道:“我刚才已经说明了明天会让丐帮的人去‘监督’他们,我并不一定要丐帮的朋友真的把他们一分一毫都拿得干干净净,但也可以震慑这三个家伙,让他们不敢随便走露风声,此地离京师不远,等我们办完了事,就算他们胆子大,把消息传进了京师,只怕也晚了一步了。再说,刚才他们已给你的手段吓破了胆子,谅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漏出风去。”霍紫鸢道:“这计谋不错。这三个老家伙虽然练过一点武功,在我们眼里看来,却是不堪大用,只怕我们到时候到了高纲那里,会不小心露出马脚呢。”
    裴继欢笑道:“不懂武功装作懂,那叫猪鼻子里插大蒜――装蒜;懂得武功装作不懂,那就叫大智若愚。相比而言,懂得高深的武功却装作什么都不懂要容易得多,放心,我们小心就是,姓高的未必有那么多心眼儿。再说了,接到他请柬去京师的人定然不少,我们不要过分招摇,不引起对方对我们的注意,那也就不错了。”
    霍紫鸢笑道:“好吧,都听你的。不过我们可不能就这么大马金刀地跑到京师去见高纲。”裴继欢道:“那么你打算如何?”
    霍紫鸢道:“易容术呀。我会易容术。小时候就学过,长到十几岁的时候,我经常易容捉弄我娘,结果被娘识破,狠狠打我屁股。”裴继欢哈哈大笑道:“那你现在易容术练得如何了?可别叫高纲那家伙给识破了啊!”霍紫鸢笑道:“放心。我被娘打怕了,不拿我自己练,拿家里的人来练,家里每个仆人都被我练过易容术。”裴继欢按着肚子笑,两人打打闹闹,闹了好阵子才结账下楼,趁着天色还早,两人骑马上路,直到长安城外,已过了三天。
    在路上,霍紫鸢果然施展易容妙手,先把裴继欢精心打扮了一番,给他装上两撇胡子,把裴继欢变成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管账先生一般的人物,面色蜡黄,自己则化妆成“管账先生”的妻子,把年纪也化老了十几岁,和裴继欢相当。裴继欢在一条小河边临水照了一照,笑道:“好,虽然丑了一些,就算与高纲面对面站在一处,他也末必认得出我们了。”处理完毕,刚好天黑。两人连忙起身,赶在关闭城门之前,进了长安城。
    两人到了长安,先歇息一晚。第二天一早,两人一道出门,高纲是新晋神射营统领,住处和办公地点自然都比较容易打听,两人持了三人的书信,带上请柬,冒充那周老大的弟子,前往高纲的神射营统领衙门投书求见。随身的宝剑自然是不敢带的,紫霞剑和紫微剑都是非常显眼的东西,高纲见过两人几次,两人用的兵器十分熟悉。
    高纲正在演武扬上督促他的手下士兵练武,一见只是周老大的“管账先生”代来致意,心里大大地不高兴,看了两人的三封书信,淡淡说道:“你家老爷有了身家,要在家中享福,怪不得连我也请不到他们。他们享福,却累你们辛苦了,先下去歇歇吧。要是你们愿意留在我这里当差的话,明天你们去见我的副将,看看还有什么空缺,可以给你们补上两个名额。女子不太好用,就在我府里做个佣人老妈子也行。”指一指带他们进来的管家道:“好好招待他们,明天拿我的帖子和令箭,带他们去见钟副将。”听这语气,高纲对他们简直是毫不重视,非但不亲自招呼,连分配差事也只是叫管家带他们去见一个所谓的副将,想来最多也不过是让裴继欢去当一个下级官佐罢了。
    裴继欢却不转身,笑了一笑,说道:“我们并不是为了求差事而来的。”
    高纲越发不悦,冷冷地道:“对啦,你们的师父都是土豪,想来你们也不会在乎差事。好吧,你们要是不愿当差,马上就走也行,我就不招待两位了。”裴继欢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大人错怪了我家老爷了。”高纲道:“哦?是么?莫非他不肯来京,还另有原因?”
    裴继欢道:“老爷派我来的时候,曾经对我说:‘高大人看得起我,我本来应该亲自上京,为他效力。只是我现在已有了年纪,对付一般的江湖宵小,高大人用不着我;若是对付一流高手,又只怕我已力不从心。你学了我不少的看家本领,看来还是你给我跑一趟最好。你已得我的红砂掌功夫,又正当盛年,你去比我好太得多了。’哎,这是我家老爷关上了门称赞自己下人的话,本不该对外人去说的。但大人既然对我家老爷有了误会,我也只好厚着脸皮向大人陈情了,大人和我家老爷有交情,不该为了这件事而破坏了彼此的交谊,您说是不是?再说,老爷也的确不是为了爱惜身家性命才差我来代替他的。”
    高纲道:“哦,原来你家老爷是这样说的。那么你家老爷还说了些什么?”
    裴继欢道:“老爷吩咐我:‘你此去为高大人效力,也就是为晋王爷效力,须得忠心耿耿,不可计较一时得失。晋王爷现在下了决心,要翦除江湖中正邪各派不肯归顺朝廷的武林人物,正当用人之际,你此去势必碰到许多强敌,因此你必须摸清楚江湖中成名人物的底细,方能知所趋避。’当时我就问:‘哪些人是我应当避忌的?’我家老爷屈指一数,道:‘若是少林寺的主持、小无相金刚门的张红拂、龙门剑派的符一疑、武当神社的太玄真人和现在最负盛名的大魔头王天罡这四个人,你就不可贪功。对付其他的人嘛,想来你还不会坠了师门的面子。’”
    裴继欢经过这一年多的奔波,也渐渐锻炼成了老江湖,这番话说得十分巧妙,他没有讲“老爷”怎样赞他,但口气却是十分之大。意思是说除了符一疑和红拂女这几个人之外,其他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果然高纲听了不禁大吃一惊,心道:“周老大的看家功夫不过是独门的红砂掌之类的阴柔掌力功夫,我虽然未曾见过他们施展,但多少也知道一点底细,他派来的一个管账先生,怎敢口气如此之大?青出于蓝胜于蓝这句话我当然知道,但难道各派的门下弟子,都可以胜过宗师?莫非这个老家伙大言炎炎,想骗得我的重用?”他哪里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令当今武林人物肃然起敬的“陇西公子”裴继欢?而以裴继欢现在的武功而论,他说这话还是十分谦虚的,禹王神剑他已基本练到了水乳交融,任督二脉已然全部贯通,真气流转,无穷无尽,别人不敢说,也许他的“师父”杨白眉曾号称“天下第一剑客”,此时也未必就是他的对手了。
    裴继欢见高纲半晌沉吟不语,知道这话多少起了些作用,于是顺水推舟,道:“在下话已禀明,就此告退。”高纲忙道:“且慢,且慢!”裴继欢道:“大人还有何吩咐?”高纲道:“失敬,失敬。原来阁下是这样了得的江湖好汉!刚才多有怠慢,请两位不要见怪。”伸出手来便与裴继欢一握,表示亲热。
    裴继欢却知道高纲的师父是当朝两位着名的钦天监首领之一的袁天罡,学的是道家全真的正宗玄门内功和剑术,心道:“袁天罡和李淳风这两个老家伙的名气我是知道的,但高纲的功夫,我却只是点水的了解,他依附晋王升官发财理所当然,但他若没点真功夫,凭什么做到神射营的第一把交椅?”两人都存心试对力的功力,高纲暗运全真教的先天玄元气功,一股刚柔并济的掌力蓦地从掌心吐出,裴继欢心道:“看他不出,原来道家全真派的正宗内功练得还不错。奇怪,全真派对俗家弟子从不肯付以真传,难道他是后来还俗的道士?以他的功力,虽远不及当世的几位武学大师,大约也不在符一疑真人的师弟王一羽之下了。”
    高纲将先天玄元气功的掌力逐渐从三分加到八分,令他奇怪的是,他在用三分功力的时候,五指已然硬如钢钩,但对方竟然毫无反应,掌力加到九分,对方仍是神色自若,他的掌力发出,竟似泥牛入海一般,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仍然测不出对方内力的深浅。高纲惊疑不定,不敢使到十分,连忙松手。其实这是裴继欢不敢太过炫耀功力以免被对方识破,玄功内转,敌强则强,敌弱则弱,要不然高纲已是要大吃苦头了。然而就是这样,高纲也觉虎口好似被人用绣花针刺了一下,虽然不痛,但却感到一丝冷气,手臂上集聚起来的劲力登时松散,连忙缩手,赞道:“好功夫!”低头一看,掌心一片殷红,的确有些像是“红砂掌”掌力所伤的痕迹。
    高纲好生疑惑,心道:“周老大是红砂掌的掌门人,练的是内家掌力功夫,这人的内力却是如此深沉,似乎功力的深厚,还在周老大之上,而且他用来破解我玄元气功的手法如此怪异,分明是一种邪门内功,难道周老大对我藏了这手绝招,一直秘不外传?或者是这个人冒充周老大的管账先生?”要知道高纲虽然见多识广,也知道邪门内家气功中有一种“红砂掌”的掌力,专伤人的奇经八脉,但他只是经常出入豪门宴席,却从未正式和周老大比试过武功,并不知周老大的红砂掌掌力到底厉害到了何种程度,而裴继欢又聪明得很,他以“禹王神剑”练成的内力从掌心猛地发出,变成了一种阴毒的拍穴功夫,并不像真正的红砂掌那样会带起一股寒意,威力也并不惊人,所以高纲怎样也猜想不到他真实的身份。他心有所疑,连忙将二人留住,却向身边一个武士问道:“朱少通,你以前不是和周老大切磋过掌法的么?”
    那武士名叫朱少通,也是全真另外一支“山阳宗”的俗家弟子,武功极高,高纲听了同门的推荐,请他来做神射营的教头。他听裴继欢夸夸而谈,早已心有不满,当下便即抱拳答道:“不错,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周老大将他家秘传的红砂掌演示给我着,我说这套红砂掌虽然厉害非凡,但掌法中却留有破绽,他不相信,下场和我拆招印证,我们俩一直拆到第二十三招,他使出最刚猛的一招‘大浪淘沙’掌力,被我的阴阳掌制住了他的后手,他这才甘心认输。我已有十年不见这个周老大,也不知他这套掌法的破绽已经弥补好了没有?”
    裴继欢道:“我家老爷也曾对我提过这件事,他说并不是本门的掌法有什么破绽,而是他把朱老师当作自己的好友,临敌不敢尽出全力、以免伤到好朋友之故,当朱老师用阴阳掌掌力制他的后手的时候,他若是用另外一招,那么吃亏的恐怕是朱老师了。”朱少通勃然色变,道:“尊府是这样说吗?这倒要请教!皮兄已尽得尊府真传,不如咱们就比试比试如何?看看红砂掌中哪一招可以令我吃亏?”裴继欢化了一个假名,将本来的姓裴取了个谐音为“皮”,所以朱少通称裴继欢为“皮兄”。他听了这句话,故意道:“在下特来投靠高大人,怎敢冒犯高大人的同僚?”故作谦虚,实是藐视,朱少通也是惯经江湖,如何听不出他语中带刺?当下冷冷说道:“学无前后,达者为师,皮兄既已深得尊府所传,何须客气?切磋武功,纵有误伤,我也决不怪皮兄,只怪在下学艺不精,有辱师门罢了,皮兄尽可无须顾虑!”
    演武扬中的军官和士兵连忙空出一大块地方,心中均道:“这个老家伙真是狂妄得可以,居然要与朱少通比武?连自己的‘老爷’都不是人家对手,这岂不是以卵击石、给脸不要脸么?”
    按说裴继欢以卑抗尊,以弱敌强,须得谨慎从事,他却是满不在乎地那么随随便便一站,便道:“我家老爷虽然指点了我掌法诀窍,只怕我还运用不太娴熟,若有不到之处,望朱老师见谅。”朱少通“哼”了一声道:“你家老爷当日和我比试掌法,第一招用的是‘请手’,你不发招,难道是要我先出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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