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蛐蛐儿在沈娟秀腿里‘打情骂俏’,弄得沈娟秀即怕又慌,吟荷硬着头皮把那蛐蛐儿揪了出来眼看要甩出去,安锦儿忙一手接过,小心翼翼的放到白盅里,呵护得极好:“乖乖,不过两只小虫儿,至于吓成这样吗?”  沈娟秀觉得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而是一个成了精的老妖精,说话行事的风格简直比安茯苓还要狠决些。
    只是春红已说了安锦儿的来历,是沈娟秀自己不信罢了。
    沈娟秀看着那两只刚钻了自己裤筒的恶心虫子,满脸都是青白,她瞪着安锦儿:“混账东西,一定要踩死这两个恶心东西,再发卖了你,吟荷。”
    “这儿是安府,还由不到你来做主。”安锦儿声音不大,但那清淡的目光竟是一时让沈娟秀眼花,以为自己看到了小一号的安茯苓。
    “呵呵,还真是近墨者黑啊。”沈娟秀气得肩膀直抖,“我倒是不信了,今天我还收拾不了你一个小丫头,吟荷给我上。”
    春红当仁不让的要挡到前头,毕竟安茯苓指了她给安锦儿当丫鬟那一便已说过要她无论何时护三小姐周全的。
    不过吟荷的一耳刮子终是没能打下来,半空中就被一只大而有力的手给狠狠捏了回去,黑衣力道十足把吟荷给推倒在一旁痛得她直呻吟。
    安茯苓冷着脸过来,一把将锦儿拉到身后:“沈小姐今天这是怎么了,竟跟一个几岁大的娃娃来气,叫人见了没得被笑话如此小肚鸡肠。”
    “姐姐,她要杀我的蛐蛐,还又说我们的坏话。”安锦儿知道安茯苓不在意这些,但这些话却是要说给一旁的黑衣听的。
    果不其然,黑衣一闻这话脸也跟着黑了起来,他行将过去伸手狠狠捏住沈娟秀的下巴:“你又是哪根筋不对跑来安府闹?”
    若不是因为现在他是相府从事实在不想给这沈娟秀面子,两三下打发了才好,不过他终不是顾忌那一边。
    “表哥,你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就站在那个贱人一边。”沈娟秀刚受了惊吓,这又不得蔺傲寒安慰自是到处不自在,越发的气愤起来,“我在流心阁没找着你才来的安府,谁知道这个安锦儿竟然拿蛐蛐吓我,她,她……”
    说着竟是一时梨花带雨起来,看样子确实是被虫子给吓瘫了些。
    蔺傲寒却是好笑,只道:“堂堂一个相府千金,就为这点事还好意思跟一个小姑娘为难?”
    沈娟秀愣了一下,蔺傲寒继续道:“锦儿向来懂事不会无缘无故跟你为难,即便是她调皮真跟你为难了,也不过两只蛐蛐,你竟就吓成这样,传出去你这相府嫡千金的脸面还要不要?更何况为这点小事你就要对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又吼又跳,有失风度。”
    他放开她,拍着手又冷淡的加了一句:“更何况这还是在别人府邸之内,你这样越客为主像什么话。”
    沈娟秀一时没了话,可心里的气却是越发的盛大,她指着安茯苓想把责任推到她身上说一句她教导无方,可话还没说出来,安锦儿就叫嚣了:“不许你这样指着我姐姐,你这个恶毒的狠女人,我讨厌你。”
    现在有这么多大人,她大可放肆一把,反正只是一个孩子,不会有人跟她为难。对于这一点她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你……”沈娟秀气得手指直抖,竟然被骂作恶毒,真是长这么大头一回啊。
    “小孩子不懂事,沈小姐可别见怪。”安茯苓心里很是认同安锦儿的话,不过面上还是轻描淡写的安慰了一句。
    她们一大一小很有默契的一个唱白调一唱黑调,配合得十分好。
    沈娟秀还想发飙来着,黑衣一把拖过她,对安茯苓道:“茯苓,今天我先带她走了,改日再来。”
    “好,蔺大哥慢走。”她淡然一笑。
    沈娟秀就这样被拖走了,到了马车上还张牙舞爪的,蔺傲寒也懒得再理会她,连一个小姑娘的心计都比不上的女子真是空有一个高贵的身份了。
    就这样过了两日,安茯苓也把想搬家的想法跟安靖提了一提,安靖只是愣了会儿,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安靖的应酬越发多起来,慕容珍那边似乎也因有事根本出不来宫,自那日在寺院跟沈小蝶争论了两句沈小蝶也不怎么来府里了,安茯苓一时空闲下来,虽有空逗一会儿安锦儿,可终究望着满目皆是宁承烨走过的地方,住过的屋子,还是回忆如毒,让她睹物思人的厉害。
    这日她刚看完上半月的账目,芙蓉阁最近赚得越发厉害,安府也越来越充盈,这是好事,不过安茯苓并没有多少开心,望着窗外春江跟春红都陪着安锦儿在院子里捕蝴蝶,她会心一笑,只是这笑里终究空洞了许多。
    这时门房那边来报说有一个叫张从事的人来拜访。
    安茯苓一边往外行去一边问:“可问了是哪位大人的从事吗?”
    “左尚书大人名下的从事,他说他姓张,跟小姐你是旧友。”门房答道。
    旧友?这倒让安茯苓没什么印象也相不起什么人来。不过要说左尚书么,她却是没什么好印象的,之前那个漪云要是没记错不就是左尚书送给宁承烨的么,宁承烨还未回王府便一个劲儿的拿荣华富贵来撩拨他。
    安茯苓想着莫不是这左尚书有什么事需要这张从事代为转道不成,可也没这个必要啊,真有什么大可通过安靖,现在安靖在朝为官这才是正道啊。哪有上门寻她一个妇人的道理。再者即便是寻她随便差个下人来就好何需动用自己的从事。
    从事也就是幕僚,门客一类的,一如蔺傲寒在相府此时的身份一般无二,只是蔺傲寒这个相府从事的身份还要稍高一点,毕竟蔺、沈两家的关系在那儿摆着的。
    大厅之上那位张从事衣冠楚楚,汗巾玉带的坐在厅上品着茶等着安茯苓,她一踏进正门,他便放下茶杯冲安茯苓淡然一笑:“茯苓,好久不见啊。”
    安茯苓的脸色一时尴了个尬,淡淡一白又是淡淡一青,有一种微妙的说不出的奇怪感觉在心底弥漫开来。
    她顿住了脚步好一愣才渐渐回过神来,她没有笑,淡淡回了一句:“张俊光?!”
    没错,来人正是张俊光,虽不再酸衣寒舍,满脸容光焕发,衣着光鲜亮丽无比,但这张脸确实是他没错了。安茯苓已记不清后来在大源跟张俊光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又是为着什么事了,但总之,对这个张秀才她当真是一点好印象也没有,要对他笑,抱歉,当真是做不来的。
    张俊光满脸都是得意的笑,对安茯苓满惊讶的表情很是满意,他起身围着安茯苓转了一圈,叹声道:“哎呀,安茯苓,你没有想到吧。竟然会在京城再度遇上我,你说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缘分呢!”
    缘过屁,安茯苓腹诽了一句。
    “我说过我终有一日会出人头地的,现在信了吗?”张俊光张开双臂看着自己一身的华气很是心满意得,“我中了举人被尚书大人看中提拔做了尚书府的从事,未来路途更是星光煜煜,大富大贵不可言说。而你……”
    张俊光打量了安茯苓一眼,冷笑:“纵是生意上得意,可这士农工商,你也到底只是最底层的人罢了,没有权势没有力量,有钱又有何用,还不是要听从我们这些高层人的摆布。真是一点起色也没有啊。”
    安茯苓就知道这人犯贱得很,初再重逢就说这些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她冷哼:“张从事大人还真是好笑得很,你高中,得贵人提拔大自然是好事,我也该恭喜大人,不过,大人竟然拿你一介读书男子跟我一个布衣女子相提并论,也不怕被人笑话。”
    做为从事员其实严格说来还不算能被称作大人,只是大家对从事的一种尊敬大多也都私下里称其为大人。
    而安茯苓所言却也是真,张俊光一个读书人原就是入仕的,这又原是一个男权社会。女子没有读书的权利不说,嫁得好的命运才好,一切原就掌控在男人手里,拿她跟张俊光相比前途,实在…不知这丢脸的是哪一个。
    张俊光气得一噎,为什么明明自己华光无限的出现在她面前,原就是想让她惊艳,看她后悔找措的模样,可哪知她竟然又一句话把自己噎得没了话说。
    他冷哼:“你说得对,我怎么能跟你一个女人比。哎呀,我倒是听说你那个丈夫一飞黄腾达就弃你而去了,哎呀,真是可惜啊,想不到人家身份那么高贵,不要你这个糟糠妻也实正常。”
    “我早就说过宁承烨那人靠不住的。”张俊光不留余力的在她伤口撒着盐。
    “不过呢,我对你却是一直痴心一片,只要你现在肯浪子回头我仍然不弃。”张俊光说着就开始对安茯苓毛手毛脚起来,不得不说,虽过去这么久了,这个唯一自己没能弄到手的女人当真是每看一次都让人心痒难耐,她还是那么美,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以前自己没那么大势力,她总看不上,现在她丈夫不要她了,不过是个弃妇,而自己高高在上,她再也没有拒绝的能力了吧。
    想到这儿张俊光不禁飘飘然起来,笑道:“我保证比以前的宁承烨更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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