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四下寂静,天幕如一块漆黑曜石顶在上空,寥寥几颗繁星看上去显得无比的遥远而渺小,一轮上弦月似金钩倒挂天空,白得有些凄清。栗阳村的夜晚笼罩在一片漆黑下,而今夜还蕴起了一层淡淡的薄雾,山林村屋都在一片朦胧中难见真相。  宁家小院的厨房刚刚熄火,灶口里还往外吞吐着些烟火,余热未消。而正屋里安茯苓早已将两菜一汤热气腾腾的端上了桌,放好筷子她满意的看了一眼色香味俱全的温馨晚餐,然后便调头对着里屋喊了一声:“相公,吃饭了哦。”
    原本今天安茯苓之前的计划是晚餐只一菜一汤的,但也不知怎么的,安茯苓心里总有一丝的过意不去,对于村里那些流言,对于自己跟张俊光那子虚乌有的事她还想亲自跟宁承烨解释一下。
    安茯苓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这样在意在宁承烨心里对这件事的看法,但她就是打心底里不想让宁承烨误会了她去,又或者她心里怕宁承烨藏着对她的偏见没说,她不想他们夫妻因这事有嫌隙。
    所以算是一种讨好吧,安茯苓今晚便多做了一个菜,而且说话的声音也柔了几分,只是她自己都没怎么在意到。
    安茯苓叫了两声但宁承烨没有应声,以往宁承烨从山上回来第一件事虽也是沐浴,但洗完澡一定陪她吃饭的,从来不会叫他不应。
    安茯苓起身想一探究竟,可走到门口却又不好意思进去,毕竟宁承烨是在沐浴啊她进去似乎不太好,虽然他们是夫妻可终究还没有肌肤相亲。可就在安茯苓立在门口左右为难的时候门突然开了,宁承烨带着一身温热淡香的水气走了出来。
    因离得近宁承烨差点撞到她,还好他反应快一把将安茯苓搂过才免了一场跌倒,但因为他刚沐浴完浑身散发着皂香,清清淡淡的混合了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安茯苓一时愣住。
    宁承烨见她这般,笑了:“怎么,被你夫君的绝代风华迷傻了?”
    安茯苓一愣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从他怀里挣脱开去,低下头走回桌边一面腹诽这宁承烨说话竟然也越来越不靠谱,一面却又低声说:“我只是想叫你吃饭了。”
    宁承烨瞧她小女儿之态毕现,全然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他笑了笑,坐到她对面看着香喷喷的满桌餐道:“你今天似乎心情不错,做了这么多好吃的。”
    其实不过全都是素罢了,只那一道青椒鸡蛋勉强算个荤罢了。但二人却真的十分满足,安茯苓干笑了两声给他夹了块菜道:“你偿偿看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宁承烨吃了一口连连点头:“娘子做的,果然好吃。”
    其实宁承烨今晚一回来便发觉了安茯苓的一些不自在,她应该是有话要说,一直有着要讨好他的嫌疑,但安茯苓不讲,宁承烨也便只当不知,他笑望着她。
    她嗫嚅了半天最终还是缓缓开口道:“相公,那个,这些天你有没有听到村里关于我的一些流言啊。”
    果然,宁承烨就知道她必是要讲这个,他一面吃饭一面点头:“嗯,听到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安茯苓撅了下嘴,这个人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让别人猜,难道不知道这很累人的吗?
    “其实……我自己是觉得没什么啦,反正嘴长在别人身上要怎么说也是他们的事,不过……那什么我不是想着他们连带着也说了你的不是么,所以我觉得我还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安茯苓抓了抓耳发完全一副做了事不知从何讲起的小孩子模样。
    宁承烨打量着他却是从心底里笑了起来,她局促不安的模样真真是可爱至极,但他却并未打断她,只是认真的听着她说。
    “那天在桦树林我确实是见过那个张俊光……”安茯苓一面说着一面又拿眼去瞟了瞟宁承烨,只想看他是什么反应,却见他两眼灼灼的盯着自己安茯苓又不敢直面这双眼了,低下头断断续续的继续道,“他虽然是说了些无耻至极的话,但是我很严厉的批评了他,真的,还骂了他一顿呢,然后就走掉了。绝对不是他们传的那样说什么我跟他这样那样的,绝对绝对没有,我发誓。”
    安茯苓说着还举起了手一副投降的模样,她有些小心翼翼的看向宁承烨,似乎是生怕他会不信。而她这一切小动作看在宁承烨眼里都化作了噗嗤一声轻笑,他嚼着饭看着安茯苓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娘子,你这是害怕为夫误会你么?”
    安茯苓看他没心没肺的模样突然有种自己被整的感觉,她嘟着嘴身子别向一方赌气的没有说话。
    宁承烨笑了,一面给她夹了菜一面道:“其实你完全不必这样的,就像你今天在村里说的,清者自清。为夫不是那种人云亦云的人,我心里有把称知道什么该信什么不该信,所以不管别人嘴里你什么样,我心里都是信你的,不然又怎么会娶你呢。”
    宁承烨的话说得极轻极淡,像一片薄云柔软的自心底里飘过,安茯苓的心内瞬间便好受多了,甚至还透着丝丝的甜,她扭头看着宁承烨那灯光下越发显得认真而帅气的脸庞,不自觉的她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安茯苓没好气的给他夹了一筷菜,只道:“我自然知道了,我只是觉得夫妻之间我不必瞒你什么而已,吃饭吃饭。”
    宁承烨看着碗里她夹过来的菜,却失笑了,他伸过手来握住她的手突然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虽然你厨艺是有所进步,但我想这菜色跟你的人比起来,一定还是你的人更好吃,味道更美更鲜。”
    安茯苓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宁承烨的话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子后面,这个宁承烨竟然莫名的还说起了荤段子,真是……好不要脸。
    最后,安茯苓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
    ……
    日子归于平静,安茯苓却比以往更加忙碌了起来。
    她在后院开了一个小水沟引了条水渠然后也学着华氏养起了一些小鸡小鸭,白天没事的时候会做一些不同种类的发钗,同村和邻村好些知道她这手艺的都会问着来家里买,虽然算不得什么正经生意,但每天都有小小的一笔收入也算是不错的。
    所以安茯苓乐得轻松自在,也过得十分快活惬意,她如今最大的希望就是这样的日子永远如此,永远不要改变。
    而宁承烨还是几乎每天都会上山,他狞猎的技术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炼可以说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只要他出手从来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所以每天他几乎都可以带回去一点战利品。
    以前的宁承烨每天的日子过得枯燥而单一,狩猎的时候便只想着猎物换多少钱的事,回到家也只是窝着看看书或是盯着外面的院子发呆,他少与人来往也少跟别人交谈。
    但自从跟安茯苓成亲以后他发现自己现在的生活也开始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他有时会怒,因为安茯苓被欺负;有时会喜,因为安茯苓的快乐。想到安茯苓即便是在狩猎的时候宁承烨仍是会不自觉的会心一笑,这种感觉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如果说以前的宁承烨生活只有一种颜色的话,那现在便是五花八门什么颜色都有,他喜欢现在的状态,或者说他更喜欢有安茯苓在身边的感觉。
    而今天在山上走了一大圈宁承烨并没有看到什么可心的猎物,背篓里只有两只野山鸡这样回去可不行,宁承烨决定再往里走了走多看一看。
    栗阳村这座栗阳山也算是极大,猎户有好几个,不过要说最厉害的可能还是要数宁承烨的,所以大多数的猎户不太乐意跟宁承烨一道狩猎,高手嘛,总是孤独的。
    但这也正符合了宁承烨不大爱与人来的脾气,一如今天其他几个猎户朝西边去了,偏他就往这东边来,行至山林深处,四下里都散发着一种植物特有的香味,鸟儿偶尔在高高的树枝上惊起落飞,阳光斑驳的洒落在林里中,一片稀稀拉拉。
    走了两步宁承烨停下了脚步,因为敏锐的他发现斜前方不远处的草丛堆中一只雪白的兔子正蹲在那儿吃草。
    白色的野兔,而且还是毛色如此光滑雪白的当真是难以多见,可以说宁承烨打了那么多的野兔里,这还是第一次同到雪白野兔呢,且是一点杂色毛也没有的,看来今天是遇到了一只极品。
    若是带回去给安茯苓她一定会特别高兴的,一想到安茯苓那张充满崇拜又高兴的眼睛宁承烨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兔子活捉回去。
    其实即便不是这只特别难得的白色野兔,哪怕只是一只普通的灰毛野兔其实宁承烨也不会射死的,因为之前得了安茯苓的命令说要把打回的猎物们先养起来,所以宁承烨总会小心翼翼不去伤了它们的性命。
    不过眼下这只兔子真真是极为难得,他定得要更加小心才是,一定要拿回去好好让安茯苓高兴一回。然而宁承烨一味的高兴却一时忘了,从来不曾猎到过白色野兔的他,在这山林间怎么就突然出现一只白色兔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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