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听他这么说起闻楹,这个叫陈珂的青年也是愣了愣,半响他想起了昨晚自己连人影都没看见,就被扔到雪地里的那件惊悚的事也不敢说什么,只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有些坚持地开口道,
    “我们一开始是做的不对,但那也是没办法,您那个名义上的哥哥雍先生的势力很大,我们怕到时候带不走您,就想先斩后奏……那我……那我能和遏苦师傅再说几句话吗。”
    “……你待会儿自己去找他吧,我没办法做他的主,他在桦桑族长家那里住,你自己过去吧。”
    知道不能在这种事上替闻楹拿主意,糖棕见瘦弱的陈珂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有点心头不忍,但最终还是坚持着自己的原则果断拒绝了陈珂。
    而陈珂闻言只失落又难过地垂下肩头,接着也没说什么就一步步走了,当他走回到那群地植办的身边后,糖棕远远地就看到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就连阮玫都不敢接近他,而过了一会儿,还是瘦弱的青年自己主动走到女人的身边,才和她小声地说起了话。
    “你在看什么。”
    闻楹的声音忽然在糖棕的身后传来,糖棕被吓了一跳,一转过头就看见闻楹又恢复那副灰纱蒙面的打扮了,只是本来和他在一块的蒋商陆却不在他的旁边,而注意到糖棕鬼鬼祟祟地往他身后找人的举动,闻楹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
    “他去桦桑那儿陪他喝酒,不过来了。”
    “哦哦……这样啊……”
    有点尴尬地点了点头,偷偷眨了眨眼睛的糖棕老觉得他们俩昨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闻楹这幅全世界只有我知道我男朋友在哪儿的口气是怎么回事……但想到蒋商陆之前交代自己的事情,糖棕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站着的陈珂,又对闻楹压低着声音开口道,
    “那个年轻人刚刚来找你,说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想说什么。”
    “谁知道呢,估计是道歉对不起啊之类的,想让咱们俩继续和他们一块上山吧……唉,我觉得他人还可以,至少还知道自己做错了,其他人真是一言难尽……不过我没有答应他,想等等你怎么说……”
    “恩,先不用搭理。”
    打从初次见面就一直对这个叫陈珂的充满了防备,闻楹不担心糖棕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却担心有些有心人已经盯上他们很久了。
    潜意识里他好像对自己曾经供职的地植办就是充满了警惕心,闻楹自己不太能搞懂是什么事情造成了他现在的这种警备森严的心理状态,但想到隐藏在他们队伍中能轻易识破糖棕雍二那个假身份的人,本身就已经值得他提防一下了。
    而就在闻楹和糖棕针对这件事进行私底下的交谈的时候,那一头,糖棕眼里那个让人同情的陈珂也还在继续着和阮玫之间的对话。
    “陈少……这件事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求您原谅我……”
    阮玫虽然还尽量维持着镇定,但看模样已经快哭出来了,虽然她向来大胆泼辣,不怕身为队长的李成斌,也不怕任何男人,可是其实……她唯独最害怕这个比野兽还要可怕的陈珂陈少。
    “闭嘴吧蠢货,我真是受够你们了,花了我那么多钱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那个糖棕和遏苦都已经不愿意帮我们了,你以为凭你们几个废物真的能帮我上山?”
    脸上尽是厌恶和不耐烦,看着文文弱弱的陈珂在阮玫面前也懒得再维持自己那副弱势的样子了,这一路上过来精心布置的一切全因为阮玫和李成斌的短视和愚蠢都毁了。
    而下意识地调整了自己的位置背对着糖棕他们不暴露自己狰狞的表情,微笑着的青年将手抬起来抓着瑟瑟发抖的阮玫的下巴恶狠狠地捏了一下,又玩味地扯了扯嘴角道,
    “所幸这次只是一次简单的试水,起码让我知道什么狗屁的探发a队就是一群垃圾货色,除了脑子被驴踢了的李成斌就是你这样见到男人就走不动路的骚/货,不过还好,地涌金莲本来就不是我最后的目标,我也该给这两位五树尊者留一点美好的印象等待下次见面……现在,给我哭的稍微更好看一点,更真诚一点,待会儿我们就去给人家好好道歉,再老老实实地滚下山……听见了没有,我美丽的小玫瑰?”
    ☆、第十九只凤凰
    大清早的一场闹剧之后,这些在鄂伦春人民眼中显得格格不入的坏家伙总算是难得自觉了一回,居然真的自己主动提出要离开了。
    走之前,这趟一个个被折腾坏了的李成斌等人都是魂不守舍的,哆哆嗦嗦的也不敢过来和目朋糖棕他们打招呼,只有那个文文弱弱的陈珂临要走了,才欲言又止地小步跑过来,先是把一叠厚厚的复印件递给了闻楹,又显得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笑了笑道,
    “希望下次有机会还能和两位见面……这是我之前私人整理的一些档案,我觉得应该会对你们找到自己的同伴有所帮助……总之这次实在不好意思了……”
    “恩,没事,一路小心。”
    看着他和自己故意假客气,闻楹也不是那种全然不会迂回周旋的人,大大方方地接过陈珂给的那些资料,他便目送着他们这一行人终于离开,再一直等到陈珂的人影都快不见了,他才干脆地起身去桦桑那儿找蒋商陆去了。
    只是这次本以为这次能顺利下山的李成斌等人在达到阿尔山山脚的时候,还是意外遇到了一件十分不幸的事情,无怪于他,而是他们当初自作聪明的带走糖棕的代价,终于是时隔好几天报应到了身上。
    因为好死不死的,走了一路的他们就决定了去山脚下的俄罗斯风情酒馆坐一坐,而更好死不死的是,就在大约半个小时前,带着自己的越野车车队,十条狼狗还有一后车厢猎/枪一路找过来的雍大少爷也刚巧满脸阴郁缓步走进这里,准备暂时歇息一会儿再上山。
    此刻的小酒馆内,当天在家门口派出所遵纪守法地报了警,却被告知四十八小时才能算立案,最后气得只能自己找老家这帮的黑/社/会/小/弟/们出来找弟弟的雍大心情也格外的不好。
    这集中体现在肩上披着件昂贵的黑貂,把两只手揣在衣兜里的他脸色臭的不像别人欠他两亿了,活像是欠他五亿了,而围坐在边上的小弟们看着雍家现任太子爷这幅凶狠阴沉的样子,心里也有点小害怕,只能一个个谄媚的小声安慰他道,
    “雍爷……您别担心,在咱们的地界上,二少肯定是出不了什么大事,这次真要是让哥几个逮到那几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王八羔子,咱们一定一起上去用菜刀把他们剁得粉碎丢到下水沟子喂狗……”
    “放屁!喂什么狗!能这么便宜他们么!老子到时候一定要让他们全部坐牢!判刑!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拍了下面前桌子就破口大骂了起来,作为一个懂法的太子爷雍锦年同志到这时候,却还是坚持要把这些人给统统抓到牢里去蹲大狱的想法的,而被他这么凶巴巴地一吼,无语的小弟们也连连点头表示明白明白,大家一定第一时间联系当地的警察同志,决不能放过一个可疑又可恨的犯罪分子。
    被乖巧懂事的小弟们这么集体一哄,已经发了一路的脾气,心里又实在担心某个大傻子的雍锦年也稍微冷静了一点,可就在这时,他却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说话声。
    这声音起初并不显眼,所以雍锦年也没注意,他只是下意识地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又有点嫌吵地皱了皱眉,可当他正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想着从山上哪条道抄上去能更快地找到那一伙人时,这不经意的抬头他正好对上了正好撩开门帘进来的李成斌。
    那一瞬间李成斌的脸色煞白一片,因为他已经一眼认出来坐在酒馆正当中,和个煞星一样的黑衣男人是谁了。
    而面无表情地动了动纯黑色的眼珠子,一身华贵的黑貂,通身气派还真有点太子爷范儿的雍锦年也歪着头半天没吭声,好一会儿他把自己手上的黑色皮手套慢慢给拿下来丢在桌面上,又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下。
    “啧,这世上怎么还真有蠢得和狍子似自己撞上门来的煞笔呢,小董,小李,快,上去全他妈给我捆起来,再到门口挖几个树坑,咱们试试大冬天种树,明年能不能发出点芽来。”
    这一声令下后,李成斌他们是想跑也没处跑了,所幸那位陈珂陈少一下山就已经被自己的手下的人给接走了,不然估计也得落在暴怒发狂的雍大狗手里。
    而说活埋就活埋,说种树就种树的雍锦年眼看着这几个让自己找弟弟找了大半个中国的王八羔子可算是被埋在雪地里动弹不得了,只被身后小弟们簇拥着缓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低头见阮玫个娘们儿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还不错,他也没空搭理了,就这么恶声恶气张张嘴地问了一句道,
    “草/你祖宗的哭毛哭,老子的弟弟呢。”
    雍锦年这么嗓门特别大的一吼,阮玫李成斌还有剩下来的几个地植办的小伙子们直接给吓哭了,他们有心想说糖棕还在山上,你自己赶紧去找就是了,可结结巴巴的哭嚎声愣是从嗓子眼里发不出来,一时间哭声和骂声把远处的黄白杨树上的雪花也都给震掉了。
    而眼前这种恐怖的情况,别说是这家酒馆的那位娇娇弱弱的老板娘了,就连原先就坐在里头吃饭喝酒的几个客人也不敢管这种摆明了就是本地/黑/道动手教训人的事,只是在窗户边上,还有两个胆子特别大的小家伙在兴致勃勃地看热闹。
    “小桃……你说,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带头大哥吧……”
    在这家酒馆已经等了快两天了,迟迟等不到蒋商陆从山里出来的一品红和邓桃原本也打算今天看情况上山找他们蒋叔叔去,可还没等他们起身离开,就先等到了雍锦年的出现。
    而此刻听一品红语气中有点羡慕和自己说话,暗自趴在窗口打量着远处的高大男人的邓桃也回过神来,而半天见他气的都快举铲子砸碎那几个家伙的脑袋了,小姑娘才有点忍不住失笑地回答道,
    “对呀,就是带头大哥呀……不过现在有个好消息,我们应该可以不用自己走上山了……”
    “诶?为什么?”
    本以为要徒步走上山去的一品红一听这话就高兴了,见状眨了眨眼睛的邓桃示意他先稍安勿躁,又等着终于问清楚鄂伦春部落在哪儿的雍锦年从雪地里大步地走回了酒馆。
    等看见男人快撩开门帘走进来时,这贼精的小丫头一下子就扑上去抱住了雍锦年,又在雍锦年明显吓了一跳的瞪视中甜甜地叫了一声道,
    “雍叔叔!雍叔叔!你怎么在这儿呀!我还以为我刚刚看错人了呢!”
    “……小……小桃?”
    大约是今年九月底的时候,他因为家里一单生意出差,之后就意外和莫名其妙离开y市的蒋商陆见过一次面,那时候蒋商陆人在广州,听说是暂住在南濒珠江白鹅潭,北隔沙基涌的拾翠洲上,身边还带着的就是这个来路不明叫邓桃的小丫头。
    因为对蒋商陆的事情一贯也比较留心,所以当时听他和自己说,以后都会带着这么个干闺女在身边,雍锦年还以为他是打算和那个姓闻的小年轻过一辈子再也不要孩子了,才领养个孩子教养着图个老来安稳,所以也就顺势把这事给记下了。
    如今隔好几个月再见到人,雍锦年也不至于就完全认不得这小丫头了,而当下就摸了摸邓桃被斗篷包着的小脑袋,刚刚确定了糖棕此刻的确安然无恙,又有点高兴能再见到好友蒋商陆的雍锦年直接环视了一圈周围,又迫不及待地问了邓桃一句道。
    “你叔叔人呢?老蒋?老蒋!诶这死人跑哪儿去了……”
    “那个……其实是这样的,我们本来是来这儿旅游的,但山上实在太冷了,我和我哥哥就有点不想上去了,叔叔拿我们没办法就说让我们在这儿等他,可他都上山都好几天了,我们有点担心想上去找找他……”
    “哥哥?诶,蒋商陆这货色忽然转性了还是怎么的,怎么好心的到处捡小孩啊……”
    匪夷所思地嘀咕了一句,没忍住撇撇嘴的雍锦年嘴上是这么说,但也没有怎么怀疑邓桃的说法。
    恰好他现在也要去山上把糖棕给抓回来,所以看了眼上来也跟着嘴甜的管自己叫了声叔叔的一品红,他点点头把两个孩子都给揽着摸了摸脑袋,又直接冲身后的几个毕恭毕敬的下属们冷声吩咐道,
    “把那些人多埋一会儿再扭送到派出所去,给我单独留辆车,方便我带两个小孩上去,你们其他人就先回黑河去吧,这趟麻烦了,我回去之后会和老爷子老太太提你们的,听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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