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长的眼眯起,身周风暴更甚,如果此时有人为他做一副QQ版漫画的话,相信远远的你就能看到他身后漫起的层层黑色漩涡,将所有的阳光和光线通通埋葬。
    北辰暝则是一身银色盔甲,额前长长的碎发盖住了半边的面目,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的目光并没有朝北辰逝的方向望去一眼,只不定的逡巡在轩辕月和他身后的大军身上,看不清表情,只知道他的身边是彻骨的冷。
    有一句话叫做会叫的狗不咬人,还有一句话叫做会咬人的狗不叫,此时的北辰暝便是这句话的最好诠樨一。
    身下的白马不甘寂寞地刨动着前肢,明亮的大眼炯炯有神地看着对面的重重峦峦的大军,跃跃欲试。
    轩辕月目光沉稳平静地一一扫过灭阳焯日的队伍,在不经意间扫过某处的时候,眼神定格,瞳孔紧缩,身体突然僵硬若死,那是…
    北辰逝显然也看到了,因为他原本温润的眼神突然变得冷冽而危险,深邃的眸中满是蓄势待发的狂风暴雨,懒懒半椅着的身子也无意识地绷直了,平静的面容抖时如秋霜染透的大地,覆满了寒冰。
    顺着轩辕月和北辰逝的目光看去,两军对垒的阵营空道上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走在前面的那个全身笼罩在浓浓的黑色中,比东方宇更甚,黑色罩头披风将全身上下笼了个严严实实,黑色锻面软靴上锈四朵白色菊花,左手托着一个形状怀异却颇为精致的黑色状似菊花的香炉,青烟袅袅从中飘逸而出,随风散向四面八方。因为披风的关系,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能从修长的身形判断大概性别为男。
    不过没有人给予他过多的话关注,他们的目光齐齐定格在了他身后的那个青衫男子身上,那人原本飞扬跳脱的眉间如今袭上了淡淡的哀愁和疲惫,潇洒清傲的眸中已是刻满了无言的倦怠和沧桑,原就没有多少肉的两颊更是瘦削,凹陷得更深,邪肆张狂的弧度早已自那苍白干烈的唇间剥落,他…更加憔悴了。
    短短两个月,不过两个月的时光,物是…人非。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四野的风狂暴地卷起地上的枯枝尘埃沙石,毫不留情地厉声向脆弱的脸面皮肤招呼过去,就连原本和顺柔软的发丝此刻也化身风的话帮凶,细小的牛毛鞭般狠狠抽打着所经之处,脸颊很痛,眼睛很痛,火辣辣的,很苦,很涩,有什么在心底破开了一个大洞,风暴狂涌而入,血流潺潺。
    北辰逝用力阖了一下双目,握着轮椅的手握得太用力了,刚刚愈合不久的指骨发出尖锐的抗议,痛,来自骨髓的痛,痛彻心扉。
    再睁开时,却已是古井无波,深潭无澜。
    北辰逝的一举一动悉数落入他身侧的萧泠眼中,萧泠也不动作,只是看着,安静而沉默。眼中的光芒明明灭灭,在北辰逝重睁开眼的那一刻彻底黯淡下来,手却是轻柔地抚上了北辰逝僵硬冰凉的手背,一股暖暖的流顺着相贴的地方缓缓流化冻结成冰的四肢百骸。
    北辰逝侧头,对萧泠笑笑,说了句谢谢,便重扭回了头看向另一方的阵营。
    萧泠回笑,那句未出口便已融在浓浓苦涩中的不客气终是半路夭折在喉口,逝儿他…以前从不说谢谢的。
    雪衣则是软体无骨动物般霸占着原本属于北辰逝的位置懒洋洋歪着头半倚在四匹高头大马并辔威风凛凛的战车上,漂亮的凤眼漫不经心地扫过北辰逝萧泠交握的手,北辰暝腐髓蚀骨愤恨交织的眸,东方宇毒蛇般阴鸷冰腻的眼,最终落在青衫男子脸上。
    不可否认,男子长的确实不错,就算现在落拓憔悴了不少,眼角眉梢多了几道岁月浸刻的细细纹路,修长的身姿沉稳如海,更添一份岁月沧桑沉淀之韵。
    雪衣一手托腮,食指轻挠下巴颌,自言暗忖:美人就是美人,不管憔悴到什么模样,满园秀色那是怎么关都关不住啊,天生丽质自难弃啊…
    不错,不错…只可惜,红颜从来多薄命…
    怨不得他人,谁让你生得一副天见了都嫉妒得好皮囊呢?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这张脸貌似祸水级别更高来着,嗯,考虑考虑,要不要改天在上面划拉个几道,免得哪一天老天爷看不顺眼了顺手扔一道雷下来,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与此同时,距离战场不远的某处角落,某个白衣飘飘的美人捂着自己的脸,莫名感觉身后某处传来阴风阵阵…
    时光的河静静淌着,在四目交接的两人中间轻柔却也决绝地划开一道巨大的难以跨越的沟壑,曾经的爱,曾经的恨,曾经的欢乐,曾经的痛苦,曾经的喜悦,曾经的悲伤,曾经策马并辔的潇洒,曾经斗酒厂十千的快意,曾经花前月下的馨然,曾经静静相拥的温暖,曾经两肩并承下的风雨,曾经赤脚走过沾染的一身泥泞,曾经一路走来的风霜雪雨点点滴滴…
    算而今,真的只是曾经了…
    他…比以前更瘦了,也比以前更沉稳了,似是一昔之间被狂猛的风暴狠狠磨去了棱角般,脱去了一身的傲骨和邪气,整个人像是一潭经年沉封的沉酿般,封泥没拍开时,只能看到一樽邪肆张狂,棱角分明的装酒容器,封泥拍开了,满室尽是饱经风霜岁月沉淀下来的芬芳和浓香。
    轩辕月试图向秦风扯出一个笑容,嘴角肌肉上下移动左右抽搐重新组装一番,却是比哭还要难看。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喉咙却是哽咽,唇瓣张张合合,终是无言。
    想说什么?能说什么?该说什么?事到如今,轩辕月才明白,有些时候,语言可以比浮云更苍白,行动…亦是如此。
    秦风没有说话,确切地说是半点开口的意思也没有。望向轩辕月的眼神早已褪去了当时的温暖和炽热,惟余平和的疏离,近乎淡漠。
    只放在腹部地左手无意识地纂得越来越紧,腹内某只刚成形不久的小生命不堪其虐,用力地在内里捣腾着,用行动来证明其不满和抗议。
    痛,翻江倒海的痛。
    秦风依然只是那么站着,风嘶吼着拖拽起相对于秦风现在的体形而言过于宽大的青衫,痛楚更剧,秦风脸上仍是一派水波不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天,是阴郁的蓝,在两人的身后洋洋洒洒扯开一道巨大的帷幕,无边无际。阳光,是惨淡的白,照射在遥遥相望的两人脸上,反射出的是如出一辙的苍白,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是平淡,一个是淡伤。
    有些伤,一旦染了便不会再愈了;
    有些心,一旦离了便不会再回了;
    有些情,一旦过了便不会再复了。
    人世间最伤人伤己伤心者莫过于四个字:咫尺,天涯。
    身在咫尺,心远天涯。
    笑过的,哭过的,欢过的,悲过的,爱过的,恨过的,痛过的,伤过的,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朝天涯谁咫尺?
    第六十七章  率先打破这种两两相望话无言沉闷压抑气氛的是北辰暝,胯下盗骊马掠影阵烟般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飞速向秦风疾迟而去,不带起一丝尘埃,北辰暝拔剑出鞘,不亚于阳光的清冷锐芒在阴郁的蓝天下混着猛烈狂野的北风越发显得冷冽冰寒,刺得轩辕月瞳孔骤然紧缩,心脏一阵剧烈抽搐,警示的话未及得出口,青锋剑已是重重划破了冷凝闷重的空气抵到了秦风的颈间。
    秦风不闪不闭,任由冰凉的剑尖欺上温热的*。
    黑衣人掩藏在披风中形状娇好的嫣色红唇冷冷翘起一个寒凉的弧度,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北辰暝胯下坐骑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四肢抽搐了几下,眼白一翻死了个彻底。
    同一时间,黑衣人空闲的右手揽过秦风的腰肢脚下轻飘不点尘烟一气划出了一丈开外,脱出了北辰暝的战圈。
    “人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堂堂焯日之君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黑衣人冷眼看着猝然摔得马来措手不及狼狈稳住了身形的北辰暝,如是反问:“王上,您说臣下说的对吗?”这后一句话却是对东方宇说的。
    东方宇眯起了双眼,确切地说,是在黑衣人出场的那一刻就已经眯起了眼:“是你?”话虽用了问句,口气却是肯定。
    “对,确是臣下”话音落,黑色披风便解了开来,却是自晨曦葬孽节过后便被被东方宇软禁起来的灭阳国师湛炫。
    比之雪衣北辰殇而言实在算不上多么精致的面容仍是如初见般衣冠胜雪,舒雅清隽,浮云随意,漫看淡卷淡舒;庭前疏叶,浅笑花开花落,真真遗世通透,谪仙人物,比之雪衣刻意演来的观音不知更胜过凡几。
    只可惜,开口的话语却是生生将神仙从缈缈仙界拖到了万丈红尘:“王上,您要的人臣下带来了”
    东方宇未来得及开口,北辰暝便先一步作出了反应:“是你?”未等东方宇开口,青锋剑已是直直指向了脆弱的颈部。北辰暝原就愤然的眼中更是炽火焚天,几欲燎了这千丈平原。
    “不是”东方宇垂眸看了下直指自己喉头的剑锋,眼中有狠绝的厉芒一闪而过,待抬起后已是阴霾尽去,惟余漆黑沉髓。
    事态的发展疾转直下,一时间不止晨曦灭阳的兵士愣了,就连北辰暝身后的焯日士兵也是云里雾里的。
    北辰逝脸上原就浅淡的笑意更淡了,眼角眉梢悄然攀上了几缕愁思。
    萧泠眉心也为这莫名其妙不知所云插播错了地点和时间的一幕皱了起来,轩辕渊默只一径的谦谦君子,莫测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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