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利民的面色变了,他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刑警,混迹商场多年的他,此时此刻竟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了。是的,他此时有些慌了。
    “根据刘明义的供述,张林有东北口音,是黑龙江人,而你也是黑龙江人。根据我们对你身世的排查,发现你有一个远方堂弟,名叫张森,而张森的面貌和刘明义的描述类似,我们拿画师进行的画像还原进行了对比,相似度有六成高。而张森这个人从小就不学好,17岁那年因为故意伤害罪畏罪潜逃多年,至今都没有下落。我想,十年之前那个所谓的煤矿老板,应该就是你这个堂弟张森吧?”
    在张山说完自己的推理依据以后,张利民的心情反而释然了,“是。”
    他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做过多的解释,因为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既然自己已经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就没有什么必要再跟警方狡辩了。
    “所以说,其实你刚才说了谎。你想杀安亚红的事情已经筹划了很久,说白了,你早就想拉崔光虎下水了。为此,你特意联系到了你的这个畏罪潜逃的堂弟张森,和他精心策划了这起诈骗案。因为你对刘明义和翟英琪的了解,你断定只要给他们一些甜头,他们就会像飞蛾扑火一样往里面投钱!起初,他们只投了很少的钱,你用自己的钱去贴补他们所谓的‘利润’,为的就是让他们相信这个‘张森’老板,你的目的是让他们投进更多的钱,甚至将崔光虎一并拉下水。只有将崔光虎拉下水了,崔光虎才有可能去找安亚红借钱。而根据你对安亚红的了解,十分清楚她是一个为了钱可以和任何人翻脸的女人,在这个时候,你再顺理成章的找到崔光虎,说出你所谓的‘解决办法’,这样,最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永远是你。就算崔光虎没有答应这个计划,那两百多万元的巨款你也和这个堂弟瓜分殆尽,你也有了钱去支付给安亚红,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
    慕云坐在一旁听到这里也顿时傻了眼,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将十年前的那个煤矿老板和张利民联想到一起!她没想到的是,张山竟然在审讯张利民之前竟然还下足了功夫,如果张山没有调查到张森的话,或许十年前的这桩诈骗案也不会一并破获了。
    “这一切都是安亚红自找的!”张利民的眼神凛冽,嘴角颤抖道,“我当年供她吃,供她喝,她却根本不摆正自己的位置,总逼我和我老婆离婚,可离婚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她最后竟然敲诈我赔偿她精神损失费,而且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上百万,甚至还逼我写欠条,如果我不写的话,她就告诉我老婆。这个女人本身就用心歹毒,甚至我们在开房时候,她还留下了录音,你说她这是不是作茧自缚?”
    “所以,这也是你对安亚红的一种报复吗?”
    张利民冷哼一声,默不作声。
    张山道:“张利民,整个案子当中可以说你是最大的受益人,也可以说你是最傻的一个人。你自以为将所有人的人心都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确,从十年之前的那起诈骗案开始到安亚红的谋杀案,在到十年之后崔光虎的死,你的确把每一个人心里的想法都摸了个透彻。你精心布局,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商人,可是最后呢?不还是要锒铛入狱吗?”
    张利民还是一言不发。
    “也就是说,十年之前的那起诈骗案也是你和你的堂弟张森一起精心策划的,对吧?你净心安排了张森的见面,又将张森包装成了煤矿老板‘张林’,用尽手段的取得了刘明义、翟英琪和崔光虎的信任,然后一夜之间让他们所有的钱打了水漂,让他们赔的干干净净。对吧?”
    “可以这么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这个畏罪潜逃多年杳无音讯的堂弟张森,最后也死在你的手里了吧?”张山的眼神一寒,没等张利民回答就进行了下一个问题,“尸体被藏在哪?”
    “河里。”
    “也是周国生做的?”
    “是的。”
    “好。”张山对张利民痛快的回答表示满意,“再来说一说你为什么要杀崔光虎吧。”
    “因为……他和你一样,发现了我和张森的关系。前不久他来到我的家里,天气太冷他打算开空调,在找空调遥控器的时候,无意间在电视柜抽屉里发现了一张我和张森的照片。张森曾经和刘明义有过一张合照,所以崔光虎是认识张森的。他当时就质问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没有办法,全都说了。当时他反应过来十年之前的事情是我精心布下的一个局,如果说他没有参与安亚红的那起命案的话,他甚至都想要起诉我。我们两个在我家发生了争执,我担心把事情闹大,便答应补偿他,所以安排了案发当晚的那个饭局。”
    张山微微点头,道:“所以说,案发当晚的那个饭局事实上并不是崔光虎请你攒的局,而且你承诺给崔光虎的补偿就是本市的一个回迁工程,你安排那个饭局的目的就是想让大家一起帮忙,帮助崔光虎一起拿下那个工程。而对于崔光虎来说,既然安亚红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而且自己也并没有真正损失什么钱,所以在利益面前,他也选择了妥协,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你承诺过给他的所谓的‘补偿’完全是个幌子,你的目的是要灭口。”
    “可以这么说。”
    张利民叹了一口气,“假如老二并没有发现我和张森的那张照片的话,或许我们一辈子都会是很好的兄弟。”
    慕云这时候听不下去了,“你也配谈兄弟?”
    “不管你怎么说,我这个人的行事风格就是这样。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做过什么错事,也不希望任何人能够拿我的把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张山送了他十个字后,便让张利民从口供上签了字,交代刑警将嫌疑犯张利民转移到了看守所,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张利民并没有检查口供,而是心不在焉的在上面直接签字画押了,可以说,张山的那些话已经彻底的攻破了张利民的心理防线。
    当张利民被四个警察团团围住押送到看守所的路上,当车门被关闭的那一刹那,他的心底已经凉了,他自己深深的明白一件事情,张山最开始所说的减刑之类的话,也只不过是想诱导自己招人的一个幌子,十年时间,三条人命,自己还有可能活吗?
    生要生的豁达。
    死也要死的畅快。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东西了,既然自己的罪行已经全都被警方发现,那他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呢?说来说去,这只不过是互相浪费大家的时间罢了。在他签字的那一瞬间,心里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虽然说十年前的案子他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虽然说张森死了之后连个尸体都没有被警方发现,虽然说崔光虎的死警方在现场连个指纹都没找到,但是张利民在这些年的时间里心里并不踏实。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张利民做了亏心事,这些年的时间里无时无刻都担心着自己的罪行被其他人揭露出来。
    就像崔光虎。
    或许就像张利民所说的那样,如果崔光虎并没有发现自己跟张森的真实关系的话,或许他们真的可以做一辈子的好兄弟,而崔光虎也绝对不至于招惹来杀身之祸吧。
    离开审讯室后,慕云用一种十分惊讶的目光看着张山,道:“你竟然知道张利民和张森的关系?”
    “一开始也只是怀疑而已,并没有什么证据。我只是觉得张利民这个人城府很深,十年前的杀人案应该是经过精心策划的,而那个煤矿老板的出现时间实在是过于凑巧了,所以我就把张森的事情怀疑到了张利民身上,就因为这个才会去调查张利民的家世。这一查我才注意到他还有一个远方堂弟,是一个畏罪潜逃的犯罪嫌疑人,经过照片上的比对,我发现这个张森长的和刘明义描述的十年之前的诈骗犯张林十分相似,这才彻底确定了张利民的嫌疑。”
    慕云听完后不由感叹,“张利民的城府真深,没想到十年前的案子,从开始到结束都在他的算计当中。”
    “不过算计了半天,不也是把自己给算计进了监狱吗?”
    “不过我真想看看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你要是真看了我脑子是怎么长的,估计你就得跟张利民做狱友了。”张山哈哈大笑着。
    慕云拿起背包朝着张山砸了过去,“真讨厌,一点幽默感没有。”
    这时,他忽然坏笑起来,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看着慕云道:“脑子估计是给你看不了了,不过今天晚上,倒是能给你看看别的……”
    “去一边去,讨厌死了。”慕云扭头便离开了审讯室的门口,好在审讯室门口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然真是害羞死了。
    ……
    三个小时之后。
    刚刚苏醒的周国生在刑警支队的押送之下来到了乌市刑警支队,因为身体的原因,他的四肢都被打上了厚重的石膏,警察是很通人情的,看着他这个样子,并没有给他佩戴上手铐。
    或者说,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不带手铐也泛不起什么浪花了。
    他坐在轮椅上,神情木讷,这也是张山第一次审讯坐在轮椅上的犯人。
    因为身体受伤出了不少血,此时此刻的周国生身体还较为虚弱,面无血色。但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头脑是清醒的,符合审讯犯人的所有条件。
    “姓名。”
    “周国生。”
    “年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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