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现场的情况,张山的脑海中已经大概的还原了案发时的场景,正如小刘推测的那样,死者崔光虎应该是在路边撒尿的时候遇害的。
    时间应当在昨天晚上九点之前,因为乌市的饭店多数在九点就已经闭店了,尤其是在这样的天气里,所有的饭店下班都会早一些。崔光虎在回家的路上醉上心头有了尿意,在他脱下裤子撒了半截的尿的时候,身后有一个人劈下了路灯上的冰锥子,朝着崔光虎的后脑勺砸了下去。但由于具体的尸检结果还没有出来,更多的细节张山并没有看到,更多的推测只能等他回到支队进一步观察尸体才能做出。
    小刘跟两个刑警小心翼翼的蹲在了警戒线内,他们找到了两块薄铁板,将带有脚印的部分像切切糕一样单独割出一个四方格子,然后再将铁板平整的从地面上抠起来。直接将这一组组脚印扣成了一块块四方形。虽然说目前的脚印并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但是别忘了,在人的脚刚踩到雪地上的时候会产生印记,只要他们小心翼翼的将原本脚印上的雪花清理掉,还是有希望获取到一些脚印的。
    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在把现场的证据提取了以后便收队了,刑警也是人,从凌晨五点多开始,这些队员就已经在这冰天雪地里开始忙活了,到现在已经两个多小时,几乎每个人的眉毛上都结了一层冰花,脸都冻成了红色,如果继续再这待下去的话,恐怕回去都得大病一场。
    外勤组的队员小心翼翼的将一块块‘雪砖’保存好带进车里,因为雪这种东西只能低温保存,所以车里并没有开空调,让车内的温度也保持在零下的水平,这才将雪砖安然无恙的带回支队做了进一步的检验。
    回到支队以后,张山直接进了法医的解剖室,因为死者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夜的缘故,尸体到现在还处于僵硬的状态,但是皮肤上的这层冰已经融化了些,最外层的皮肤冒着一层水。融化的冰水渐渐顺着床脚滴落在解剖室的地面上,崔光虎的头发已经有些松软,但眼皮还是睁不开。
    法医刘明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尸体的面前,见张山进来后微微起身示意。
    “尸体怎么样了?”
    “还在等解冻。”
    “完全解冻要多久?”
    刘法医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温度计道,“根据解剖室当前的温度,完全解冻估计要六个小时以上,但是做化验并不需要完全解冻,只需要他解冻到皮下脂肪就可以,因为死者的身上有外伤,如果在冰冻状态下对他进行解剖会伤害到表皮组织,影响对外伤的鉴定。目前看的话,大概再等半小时就可以进行抽样化验了。”
    “辛苦了。”
    张山看着冻的跟冰块一样的崔光虎,他躺在解剖室的解剖床上,就像是仙侠小说电视剧里面的主角一样受物理作用的影响,寒气不断的从他的身上冒出来,他身体三米以内的距离气温要比屋子低上五度,就像是一个大冰箱一样。
    紧接着他去了技术队,手把手的跟着其他刑警对现场采取到的脚印做了化验,最终得出结论。
    “张队,在现场提取的脚印一共有三组,在清理了脚印表面的积雪以后,其中一组脚印和受害人的吻合,另外两组脚印未知,但脚印的积雪厚度和受害人脚印的积雪厚度几乎一致,这两组脚印的主人应该在死者被害前后到达过现场。”
    张山看着挂在墙上打印出来的三组脚印照片。死者崔光虎脚上穿的是一双皮靴,鞋底很硬,而且遍布着凸起的纹路,这种靴子是专门为大雪天气而设计的,靴子鞋底的纹路在增加摩擦力的同时还能起到很好的抓地效果。而另外两组脚印却分别属于两双鞋。
    其中一双遍布着‘巡字纹’,头部圆润,根部也很圆润,应当源自于一双加厚平底鞋,在脚印上并没有清晰的看到某个厂家的logo,也就是说。另外一双的鞋印是最棘手的。
    因为纹路十分不清晰,留下脚印的人似乎并不是按照正常的姿势走路的,被截取下来的脚印很大,从照片上看都至少得有47码以上了,但很明显,在乌市的市面上很少有这么大码的男鞋,这组脚印很明显是被人静心处理过,留下脚印的人在路过这积雪路面以后下意识的用脚摩擦两下路面就破坏了自己原有的脚印,让脚印看起来如此的大且乱。
    “脚印被刻意破坏掉了,从这一组脚印上,我们并没有找到有价值的鞋底花纹,所以我怀疑……”
    “你怀疑这组脚印的主人就是杀人者?”
    “是的。”小刘点头道。
    “有没有办法对这组脚印做进一步的分析,精确的查一下鞋码,推测出死者身高之类的?”
    小刘摇头道:“张队,雪这种东西太特殊了,我们把雪一整块带进了队里,在做完实验以后就快融化了。能把脚印恢复到这种样子已经是目前所掌握技术的极限,就算是把脚印送到物证鉴定中心估计也无济于事。虽然说脚印的长度被刻意的破坏了,但是根据脚印的宽度可以大概推断出这是一双41到43码之间的鞋踩上去的。”
    “41码到43码?也就是说,凶手的身高可能在170到180之间?”张山皱着眉头道,虽然说170公分到180公分的身高相差了整整10公分,但怎么说也算有了一个大概的范围。
    “昨天晚上和崔光虎喝酒的人都带到了吗?”
    “小李他们正在审问。”
    “崔光虎的家人呢?”
    “他和老婆离婚十几年了,只有一个女儿在国外上大学,崔光虎每个月都会给她女儿海外的账户打上一笔生活费,我们已经同志了他女儿,今天中午的飞机。”
    “哦。”
    张山微微点点头。就在这时,法医刘明从解剖室里走出来,因为尸体已经被冻僵,解剖崔光虎废了不小的力气。
    “张山,在死者的脑后我发现了一处被尖锐物体击打的痕迹,根据你们从现场带来的冰锥,经过检测和死者后脑伤口有95%以上的吻合,几乎可以判断这就是击打死者的凶器了。死者被击打之后后脑有淤血,而且击打的位置是脑部神经聚集的地方,死者在死亡之前有一段时间较长的晕厥过程,真正的致死原因并非受到外力击打,而是冷冻。”
    这一点也在张山的意料之中,因为在他第一眼看见尸体的时候便发现了死者后脑勺上的伤口,虽然伤口是新的,但是面积并不大,一般情况下这么点伤口充其量会将人打晕,但并不会让一个成年男子死亡,况且在案发现场他们并没有发现大量的血迹,结合这几点来看,死者崔光虎真正的致命原因并不是被尖锐物体击打头部致死,而是在被击打以后进入了短暂的晕厥中,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任何的行动能力,人体代谢处于一个较低的水平,根本无法抵御外界的严寒,所以严格来说,崔光虎是晕厥之后被活生生冻死在冰天雪地里的。
    又因为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几乎没有人出门,这也导致了他在马路牙子上躺了一夜才被起早干活的环卫工所发现。
    “还有其他的发现吗?”
    张山问道。
    “死者的血液内酒精浓度较高,处于高度醉酒的水平,而且在死者的四肢和暴露在外的皮肤冻伤严重,在表皮解冻以后手掌和腿部的皮肤直接脱落了。结合气象台那边的消息,基本可以确定他的死亡时间应当在12个小时左右。”
    “10个小时。”张山念念有词道,“也就是说是在昨天晚上十点钟左右死的,这个结论精确度高吗?”
    “高。”刘明一口笃定道,但转念一想又追加了一句:“但我只能确定死者的死亡时间,他在雪地里冻了多久,我也检测不出来。”
    “明白了。”
    张山联想起洞子火锅服务员的供词,根据昨天晚上值班的服务员供述,死者崔光虎在昨天晚上五点半左右在洞子火锅的‘666’房间和四名朋友一起吃饭,一直吃到了晚上八点多钟,共计消费821元,而案发现场距离当晚崔光虎等人就餐的洞子火锅只有三百米左右的距离,也就是说在饭局结束以后,崔光虎打算自己走回家。根据对崔光虎住处的调查,他家就住在距离洞子火锅不到一公里的小区内,走路五分钟就能到。
    说白了,崔光虎死亡的位置距离他所居住的小区直线距离不超过700米,几乎可以说是死在自己家门口的。经过服务员的供述,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崔光虎在醉酒以后告别了朋友,自己走路回家,在路边撒尿的过程中被击到头部后晕厥的过程中冻死的,而且可以进一步确定的是,凶手的作案时间应该是在昨天晚上八点多。
    晕厥以后的崔光虎在雪地里躺了两个多小时,最终因为身体耐受不住严寒而被活活冻死。
    结合当下所掌握的情况,张山主持召开了关于本次刑事案件的研讨会议。
    刑警们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只有慕云的位置是空缺的,因为身体原因,她请了假,但这并不能影响支队的正常运作。
    小刘将目前所有掌握的情况汇总,把死者的照片投射到了大屏幕上道:“各位同志,今日凌晨5时11分,我市北门派出所的民警接到一名环卫工人的报案,在育才路的马路牙子上发现一名死尸,北门派出所的民警于5时18分到达现场,确定了死者的身份,这是北门派出所的民警在第一时间拍摄的现场照片。”
    随着鼠标左键按下,照片切换到了案发现场。布满积雪的马路牙子上躺着一个人,他的身上覆盖了将近20公分厚度的大学,只有身体的侧面暴露在空气当中,众人依稀可以通过他暴露在外的皮肤和穿着判断出死者是一名男性。
    “环卫工人周某说自己是在5点钟打扫积雪的时候发现的尸体,他远远的看见马路牙子上躺着一个人,她赶忙走到旁边,在没有挪动尸体的情况下确定这个人已经冻死了,未必避免破坏现场,她又顺着自己的脚印一步一步离开了尸体的附近选择报警,这一串脚印便是属于环卫工人周某的。”
    小刘将案发现场的其中一串脚印用红色的标记圈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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