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起案子涉及到他们体制内的警察,这件事的严重程度更是非同小可,一直以来,乌市的各个刑警支队之间都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且长湖支队的支队长和马剑私交不错,这件事刚刚查出来,支队长姜忠便给马剑打过去了电话。
    “喂?老马,我是姜忠。”
    “我知道,怎么了老姜?”
    “出大事儿了,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马剑道,“我在办公室呢,你说吧。”
    “张山和慕云是你的人吧?”姜忠道。
    “是,他俩惹什么事儿了?”
    “命案。”姜忠严肃道。
    马剑一听命案,第一反应是绝对不可能,但他觉得,长湖支队的支队长不可能平白无故打这个电话,“什么情况,跟我仔细说说。”
    “这事儿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们今天早上接到一个人口失踪的案子,后来把人找到了。”姜忠徐徐开口道。
    “找到了不就结案了吗,这跟命案有啥关系,又跟小张和小慕有啥关系啊?”马剑不解。
    “但找到的时候,人死了,尸体找不见了,后备箱里放着两颗人头。经过调查走访,其中一名死者生前跟你们支队的人起了冲突,并且有证据显示,他们俩在死者遇害的当天晚上又尾随着死者进了同一个酒吧,而且几乎是同时离开的酒吧。”
    “什么?有这种事儿?”马剑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道:“我跟你说啊老姜,张山他们两个孩子我了解,是绝对不可能杀人的。我们这的731案和马山案,都是张山主导下侦破的……市局正准备给他召开表彰大会,他……”
    “你跟我说这个没用。”姜忠在那边暗暗摇头道,“证据是这么显示的,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谁也没法证明他们没杀人。”
    “现场找到他们两个杀人的证据了?”马山还是觉得不相信。
    “还没有。”
    “那现在这事儿严重到哪一步了?”
    “已经提交市局了,市局领导很重视这件事儿,督察处的人估计一会儿就到你们支队,你看看怎么解决吧,我先挂了。”
    挂断电话之后,马剑皱着眉头坐在办公椅上开始细细的琢磨这件事,他怎么想都觉得他手下的人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儿。可是长湖支队的支队长也是有着多年办案经验的老刑警了,如果这件事儿没有某些证据的话,他也不可能空口白牙的给自己打电话说这些。
    按照常理来说,每一起案件都是独立的个体,各个刑侦支队之间除非必要情况下都不应该向任何人泄漏,哪怕都是警察也不行。这不但涉及到原则,还涉及到案件的相关保密条例。可是姜忠为什么这个时候把电话打给马剑呢?
    他跟马剑私交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还考虑了这么几个因素。
    第一,他跟马剑关系好,遇到了这样的案子如果不及时告诉马剑一声,那就显得自己太不仗义,势必会让马剑不高兴,因为这事儿既然发生了,马剑迟早要知道的。而且督察已经在前往乌市刑侦支队的路上了,就算他不说,一个小时之后马剑也能知道,自己何必不做个顺水人情呢?
    第二,因为和马剑之间的关系,他也不能插手这件事情。如果张山他们真的存在问题,那么他是办还是不办?当然,如果真的存在问题的话,他是肯定要按照规矩该怎么办怎么办,甚至还得要严办,可是他并不希望办马剑手下的这个人是他。而他这个电话给马剑打过去以后,根据他对老马的了解,老马肯定会第一时间找到市局问原因,因为他这个人最护犊子了。这一问原因,市局必然会问他是怎么知道的?督察还没去,你这个当支队长的耳朵够灵的啊?只要市局一深入调查,就会发现是自己给马剑打的电话,市局那边必然会考虑长湖支队和乌市刑侦支队的两个领导之间的关系,出于避嫌的原则,这个案子肯定是要移交其他支队来侦办的。
    他怎么说也是体制内的老鸟了,所以当时就觉得,哪怕违背了规矩也得通上这么一个电话。
    马剑没有考虑那么多,因为护犊子也是他这个人的原则,刚挂断电话,想了那么几分钟后,他便直接给市局的新局长王劲松打去电话,王劲松看到来电显示的人是马剑,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两个督察道:“你们两个带着人去乌市刑侦支队吧,他们的支队长来电话了。”
    “不是吧王局,我们俩才刚知道这个消息,这事儿不是长湖支队负责侦办的吗,马剑是怎么知道的?”
    王劲松苦笑了声,他同样是体制内的老鸟了,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他自然是心知肚明,道:“市刑警支队,耳朵不灵敢挂‘市’字头的支队吗?”
    这两个督察也不啥,早就反应过来是长湖支队的人给马剑通风报信了,刚才问那么一句纯属明知故问,他们这些督察的全都是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
    “好的王局,那我们出发了。”
    “去吧,对了,马剑肯定在支队呢,你们去的时候,给留点面子。”
    “好的,那王局长,如果这俩人存在问题……”
    “这还用问,该怎么办怎么办,留面子是情分,秉公执法才是我们的本分。”他眉头一皱严肃道,随后接听了电话,摆摆手示意二人可以走了。
    ……
    “王局,我马剑。”
    “哦,怎么了老马?”
    “我是问我们支队两个刑警的事儿的,听说他们扯上案子了?”
    王劲松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为了这事儿来的,便道:“是有这回事儿。”
    “王局,这事儿绝对有误会,张山你是见过的,那个小伙子办案能力……”
    “行了老马,我知道。但是咱们得就事论事,他就算是又再大的能耐,咱们也得就眼下解决问题对吗?”
    “可是……”
    马剑还想在为张山这个事儿辩解两句,可王劲松却打断了他的话,把话锋一转,“对了老马,这事儿我也是十分钟之前才知道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
    “老姜告诉你的吧?”王劲松语气一震,道。
    “他也没有恶意。”
    “这个事儿我就不再追究了,但是老马,你我都是在刑侦口混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你很明白我们的天职是什么。在原则问题上,我们任何人都不能让步,同理,如果他们两个人是清清白白的,自然也不怕督察把他们怎么样。你现在就让这俩刑警在支队里面等着吧,王冕他们一会儿就到了。”
    “好吧,但张山他们两个的确不可能杀人,我用我的脑袋跟你担保,他们……”
    王劲松又一次打断马剑道:“你担保不了,也没有任何义务给他们担保。杀没杀人,你我都不是当事人,说了都不算,要看证据。老马,不要做这么幼稚的事儿。”
    最后这句话的确是为了马剑自己考虑,所以马剑也只好应了声好吧,把电话挂断,接着给张山打电话,于是便有了张山他们在公园里面接电话的一幕。
    ……
    张山二人分别被两辆车带走,在乌市刑侦支队,当这马剑和众多刑警的面前,督察处的人听了王局长的话,给他们留了面子,并没有使用手铐。但两个人上车以后,手铐就伺候上了。慕云的手腕很细,手铐多卡了好几个扣。在车上,她还不甘心的问:“我到底犯了什么事儿了?你们有什么理由抓我?”
    可是督察处的人一个都没有理她,只是让她少说废话,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但恰恰相反,和王冕、倪国虎坐在一辆车上的张山就显得冷静很多。他反复想着马剑在他被带走之前说的那几句话当中的关键词:命案、两条人命、实话实说……
    难道说,自己和慕云真的摊上了人命官司了?
    如果说张山杀了人了,他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误会。可是到底是谁死了,弄的督察处都这么兴师动众的派了两辆车过来接他们呢?
    他回想着自己这两天都跟谁打过交道,难道是黑皮?
    不可能啊,自己跟他无冤无仇的,就算黑皮死了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啊。
    忽然,他的脑海里跳出一个人名——秦波。
    如果说这两天跟他有过交集的人中发生过冲突的,只有秦波一个人了。难道说是秦波死了?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半天也没把这些事儿想明白,他干脆就不去想了,反正一会儿到了市督察处一切都能拨云见日了,反正自己是没做亏心事,也不怕鬼敲门。
    见张山在车上一句话不说,副驾驶坐着的王冕说话了,道:“张山,不愧是破了两起大案子的精锐刑警啊,心理素质真强,都到了这时候了还这么冷静。”
    “我除了冷静还能做什么?在这跟你嚷嚷一顿就能出去了不成?”张山风轻云淡的和王冕聊天道。
    王冕笑了,说:“不但心理素质强,下手也够狠啊。两个人的脑袋,你割的是哪个人的?”
    张山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从王冕的话中他也捕捉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今天真的发生了人命案,而且死者足足有两个人,并且全都被凶手把头给砍下来了。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你现在不明白,一会儿就明白了。”王冕继续跟张山聊着天,看似这聊天只是普普通通的对话,但是实际上却火药味十足,字里行间都是高手过招,充满着套路。
    张山想从王冕的话中套取更多的案件细节,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被带到这里来的。而王冕也同样打着这样的小算盘,他想从聊天当中套一套张山的话,看看能不能从他的嘴里发现出一些纰漏。但几场交锋下来,他做了多年督察工作的王冕竟然渐渐败下阵来,自己丝毫口风都没有从张山嘴里套出来,反倒是有意无意的被张山得到了很多重要线索。
    他再也不敢小瞧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是一个临危不乱,沉着冷静,而且有着很高的智商和情商的刑警,自己并不能用寻常的手段来对付他。不过败下阵来也没关系,因为这两个涉案刑警都在自己的手里,自己有的是办法从他们嘴里套出东西,不急于这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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