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那您还知不知道他是几点钟走的呢?”
    孙鹏笔走龙蛇的在记录本上把马大爷所说的全部记录下来,继续追问道。
    “几点走的……”大爷沉思了一下,扭过头对着厨房大喊道,“老婆子,那个小白脸是几点走的来着?”
    厨房里传来马大妈愤怒的声音,“我不知道,没看见!!”
    “嘿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一点觉悟都没有呢?人家警察同志到家里来走访,咱们作为公民就有义务配合人家办案子。”马大爷扭过头道,“小伙子,我这老婆子就是这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脾气,但是本质上不坏,你们可别怪她。我记着第二天一早我老婆子往门口放垃圾袋的时候正好看见他离开,大概也就是六七点钟的样子吧。”
    孙鹏知道这老大妈有点轴,也不强求她必须说什么。因为人家愿意配合自己的工作就已经够了,起身道:“那就谢谢大爷了,您得在我记录的上面签个字。”
    “签字好说。”大爷笑吟吟道,然后起身从客厅的原木架子上拿起老花眼睛带上,低下头直勾勾的眯着眼看着底下的空白处,指着问道:“我在这里写吗?”
    “嗯,您先看看我记录的和您说的有没有出入,没有的话就签一个‘以上内容我看过,和我所说的属实’就可以了。”孙鹏笑吟吟道。
    “好。”大爷端着笔记本看了几分钟,眯缝着眼在下面签下了一行刚劲的字,最后落款:马国华。
    “小伙子,你这字可是该练练了。”
    他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说:“好嘞,那就麻烦您和大妈了,大妈那边……”
    “没事没事,你们走吧。”大爷说道。
    “成,给您添麻烦了。”
    大爷没说话,摆了摆手,孙鹏和张昊便起身离开。
    在他们两个人上了电梯之后,七楼到八楼的拐角处一个视线盲区,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他带着鸭舌帽,黑色的口罩和墨镜,把整张脸裹得严严实实,正阴恻恻的目送两位刑警走上电梯,亲眼看着电梯门缓缓闭合。他若有所思的思考几秒,随后飞快的从楼梯跑下去……
    二人上车以后,孙鹏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张山,道:“查出来了,对门的大爷认识这个人,据说李勇每次跑夜车不回家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回来,我认为,监控里的人跟刘梅是情人关系。”
    张山在电话这头点头,道:“我知道了。”
    言简意赅的说了几句话后,张山便把图像给了网监,让他们查一查这个人的详细信息。很快网监那边就给了回应,说图像上的这个人叫董良,是个出租车司机,跟李勇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我知道了,走,再找刘梅聊聊去。”
    审讯室内,刘梅坐在审讯椅上,面容十分憔悴,她已经两天没梳头洗脸了。倒不是她在警局内受到了什么不公平的待遇,而是她没有那个心情,在审讯室呆着这两天,她心惊胆颤。
    因为她是个女人,又因为731案她也是受害者的家属,再考虑上有自首情节,所以张山特别嘱咐过不用给她戴手铐,多关照一下,只要让他在审讯室里面呆着就可以了。
    昏暗的灯光照在刘梅的脸上,她把手放在审讯椅冰冷的把手上,试图用寒铁的冷让自己清醒一些。面前坐着一男一女两名刑警,女人穿着警服,男人穿着便装,但这二位她认识,分别是慕云和张山,正是负责她老公死亡案的。
    “刘梅女士,你第一次给我们的口供里面,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刘梅抬了一下眼皮道,“没有。”
    “你说在7月30日晚上,李勇回了一趟家,第二天早晨6点出门,可是在监控录像里面,我们并没有找到有关你丈夫在你所说的时间点回家和离家的证据,这是为什么?”
    一提到这件事,刘梅忽然变得紧张了些,放在椅子把手上的手指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
    审讯室的监控录像是360全方位没有死角的,能够把被审讯者所有的下意识动作拍的很清楚,有的时候遇到嘴硬的犯罪嫌疑人,审讯过后还要观看几遍监控录像,仔细查看面对每个问题时犯罪嫌疑人的下意识动作,从心理的层面来攻克嫌疑人。
    在心理学上说,双手护住身体,攥紧拳头,微微闭眼,微微转头都是一种下意识的保护动作。抹鼻子,挤眉弄眼是下意识的心虚,通过刘梅的动作便可以看出,这个问题上她在撒谎。见刘梅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慕云也不打算在她身上过多的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道:“董良是谁?为什么你丈夫死亡的前一晚,他出入了你的家?”
    听到董良的名字,刘梅的拳头攥的更加紧了,狠不得把指甲都插进肉里。他紧紧的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们无权干涉我的隐私。”
    “是,这确实是你的隐私,我们也的确无权干涉你的隐私。但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坦白你没有见过李勇,那这件事或许董良也不会牵扯进来。现在耳朵情势完全不一样,你在李勇的问题上撒了谎,口供涉嫌造假,所以这里面涉及到的成员你必须如实交代。”
    有时候,女人来提审女人往往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因为女人比男人更懂女人。
    “我再最后问你一次,董良和你是什么关系?你放心,我们会给你保密,因为这涉及到你丈夫的案子,我希望你能够毫无保留的配合我们。还有,在六年前的案子上我们已经认定你有自首悔过情节,我不希望你在这种事情上再错下去,影响到我们对你的判断。希望你好好考虑,实话告诉你,我们已经掌握了证据,你和董良是什么关系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但是我们需要你亲口说出来。但你说与不说,对于我们都是一个结果,但对于你就不一样了,说就是全力配合办案,不说就是没有悔过情节,这里面的问题希望你能够聪明起来。”
    “我说。”
    刘梅垂下头道,“他是李勇的朋友,开出租车的。”
    “挑重点的说。”
    “我和董良是四年前认识的,在他们司机的聚会上,李勇带着我去了,我们相互留了微信,但是当时我们关系仅仅是朋友关系。还是在三年之后的一天,我正在家里包饺子等李勇回家,董良给我打来电话说李勇被一伙人给带走了。我很着急,董良分析说可能是李勇在外面又赌了,债主过来催债的。李勇被打了,医院给我打来电话,我坐着董良的车直接去了医院,前前后后他都十分照顾人,交费,办住院都是他例外忙活的。后来我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债主发来的,说如果李勇还不还钱,就让他一辈子都在医院住下去。”
    两位刑警静静的听着,正在审讯室外的看着这一切的陪审员则是快速的做着笔录。
    “当时我很着急,也很生气。李勇有赌博的恶习,我为此和他打了很多次架,可他就是不听。说实话,挨打、被威胁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唯独这次董良知道了,他很担心因为李勇的事情会牵扯到我们母女两个人的安全,于是就给了我一张存折,里面有五万块钱,让我先还人家五万,剩下的慢慢还。我特别感动,他后来把我送回家,我想起家里还有包着一半的饺子,便告诉他吃了饭再去医院陪床吧。就让他进了屋。当时也是因为心里太脆弱,我很难受喝了点酒,他也喝了酒,我们两个就稀里糊涂的在一起了……”
    “你和董良的事,李勇知道吗?”
    “不知道。”刘梅回答道,“他是一个很不顾家的人,在外人看来,他每天早出晚归的出去奔波,但实际上他赚的钱都不够他自己还赌债的,这些年我一直都是管娘家要钱来贴补家用。得知我们家里的困难,董良也私底下给我了一些钱来应急,我在家里吃没吃饭,孩子上学有没有新衣服穿,李勇从来不会过问。前段时间,他甚至还说要把出租车抵押给别人换钱,去赌个翻身仗。我跟他大吵一架,他一气之下离开了家,我心里气不过就叫了董良过来……就是7月30号的那天晚上。没想到第二天李勇就死了,我……我怕这件事会暴露出来,就撒了谎,说他回家了。”
    二人相互注视一眼后,外面记录的陪审员把笔录拿来,让刘梅看了签字。
    他们两个就离开了审讯室,张山问:“你怎么看?”
    “合乎情理,一个女人在这种情况下的确很容易说谎,毕竟她也看重自己的名节。”
    “董良的背景调查清楚了吗?”
    “嗯,调查清楚了,34岁,离异。没有犯罪前科。等等——你怀疑另外一个犯罪嫌疑人是董良?”
    “不好说。”张山模棱两可的回应道:“廉狄应该不会和一名出租车司机搀和到一起,不过也不排除董良的作案嫌疑,他也很有可能会因为刘梅而配合廉狄杀了李勇,但……他也是一个有家庭的人,二人保持着这种地下情的关系就足够了,他没有这个必要犯这个险。但保险起见,还是叫来董良问问吧。”
    “好的。”
    慕云接着就带着人去找董良了。
    与此同时,孙鹏和张昊刚好回到警局,和张山撞了个满怀,张山问:“外勤组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他们排查了廉狄所有的人际关系和社交记录,都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他平时的交友挺简单的,和很多人都认识,但很少有深交的。”
    “先别从这方面查了,李勇生前吃的最后一顿饭已经过了24小时,这证明在他死亡前的24小时的时间内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在他耳朵指甲缝里面还有食物的残留,证明他吃完最后一顿饭之后有被人控制起来的可能性。现在带着外勤组,以李勇的家作为核心点,搜索半径五公里内所有的快餐店,但也不要放过其他饭馆,只要菜单上有速食品的就查,尤其是炸鸡、汉堡一类的快餐店,问问他们在7月30日当天有没有见过李勇来店里吃饭。”
    “我的乖乖……大哥,我刚出外勤回来,你就让我……”
    “少废话,我跟你一起去。”
    孙鹏一脸埋怨的点头,随后把任务安排下去,一起去刘梅家半径五公里的地方排查起来。另一方面,张昊也在问其他认识李勇的出租车司机,李勇平时喜欢在哪里吃饭。
    #####祝各位亲爱的读者新春快乐!
    读者与作者的关系,无外乎水和鱼。
    读者是水,作者是鱼。水里没有鱼,水索然无味。鱼离开了水,就没了生命。
    值此新春佳节之际,苍狼残歌携拙作《问罪者》向所有读者老爷们拜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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