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宴白有点想笑,只是瞧孔玉紧绷的神色,便硬是忍了下来,免得他恼羞成怒。
    爹爹,什么法子呀?眠眠看了看孔玉,又扭头看了看佘宴白眼底的笑意,忍不住好奇道。
    佘宴白轻轻地拍了拍眠眠的脑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温柔道,眠眠,爹爹接下来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你是想留下来和孔玉小田一起在妖皇宫玩呢,还是想待在爹爹身边?
    这个问题压根不需要思考,眠眠果断道,和爹爹一起!眠眠不要离开爹爹!
    在尚未破壳时,他就已经和爹爹分离了七十年之久。这会两父子团聚也不过才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眠眠说什么也不想再和爹爹分开。
    爹爹~~~
    怕佘宴白不答应,眠眠把脑袋贴在他侧脸上磨蹭,稚气的小嗓子像刚吃过糖似的,发出来的声音甜得人心都要化了。
    好,但是爹爹暂时要把眠眠藏在这里。佘宴白抬起左手,宽大的袖子滑下来,露出白皙修长的小臂和细瘦的手腕,以及腕间套着的墨绿玉镯,眠眠愿意吗?
    愿意!眠眠大声道,接着不用佘宴白吩咐,小胖蛇就沿着他左肩往下滑,到了手腕处后,扬起尾巴尖小心地戳了戳玉镯,问道,可是爹爹,眠眠要怎么进去啊?
    爹爹会把眠眠送进去。佘宴白摸了摸眠眠的脑袋,爹爹保证,很快就会把眠眠放出来。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和敖夜说起眠眠的事,就算敖夜的态度仍如凡间那次一般,但是佘宴白苍白的面颊染上一抹好看的红色,教他如何好意思开口说他一条雄蛇却为他生了个小蛇崽。
    然而佘宴白并未在这难得升起的羞涩情绪中沉浸多久,便被一道扫向妖皇宫的剑气打断了。
    那如浓墨一般的剑气疾速掠来,将妖皇宫内的一处侧殿削去了顶部,余波所过之处,灵植尽数枯死。
    如此大的动静,千里妖山顿时热闹了起来,鸟鸣兽吼此起彼伏,纷纷朝着妖皇宫涌来,但碍着妖皇昔日的命令,无召不敢贸然入内,只得焦急地在外徘徊。
    来了,他来了。公子,敖夜来了。孔玉又是激动又是恐惧,不禁抓住佘宴白的衣袖,企图从他身上汲取些勇气。
    佘宴白立即把眠眠送进玉镯内的方寸天地,然后斜睨了孔玉一眼,提醒道,妖皇就该有妖皇的样子,拿出你刚刚的气势来。总归有我在你面前挡着,不论是谁想要你的命,都得先过我这一关。
    孔玉松了手,挺起胸膛抬起头,刚刚还哭哭啼啼的脸板起,然后露出冷酷又高傲的神色,有您刚刚的那番话,我就放心了。
    说罢,他往佘宴白身边走了两步,手臂一张,虚揽着佘宴白的腰身。佘宴白转头瞥了他一眼,心里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刚刚还说要把尾羽拔下来给他做大氅,这会就又把尾巴翘上天了。
    阿奴,我还是喜欢你流泪的模样。孔玉抄佘宴白挤了挤眼,示意他开始了。
    佘宴白便配合着他做出了一副柔弱的表情,两条淡墨似的眉微微皱起,似笼罩着许多愁。
    孔玉抬了抬下巴,揽着佘宴白循着魔气传来的方向,去了后花园。
    甫一穿过月洞门,孔玉刚肥起来的胆子就怂了,藏在衣袍下的腿开始抖了起来。
    无他,敖夜的相貌本是正气凛然,看着绝无可能令人恐惧,但这一入了魔,眉眼间便透着股不容忽视的邪气。往日威严的凤眼此刻含着煞,只淡淡扫来一眼,就令人心肝颤。
    阿白。
    敖夜锐利的视线落到孔玉的手臂上便停住不动了,想砍了再用烈火烧,余下的灰烬喂给魔兽。
    孔玉如芒刺背,下意识地想松开虚揽着佘宴白的手臂,不料手臂忽然动不了了,顿时欲哭无泪,心道公子这是要害死他啊。
    没办法,他只能拥着佘宴白往前走,在于敖夜只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正与敖夜对峙着的小田和阿离见他们来了,立即一左一右走到他俩身旁,一声不吭。
    那日从问仙城回来,孔玉便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们,故而这会他俩也算机警,没有暴露了佘宴白的真实身份。
    剑尊你可真不够意思啊,一来就毁了我一座殿。不像我,上回还让美人为你献花。孔玉强忍着害怕,笑道。
    敖夜看都没看他一眼,左手执剑,右手伸向佘宴白,唤道,阿白,过来。
    他在笑,笑得很温柔,可眼底却是冷的,连温暖的日光照都不亮他暗沉的眼底。
    佘宴白眼睫一颤,抬起头来,一双含着泪的眼波光潋滟。他痴痴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欲向他走去,不料却被身后的孔玉一把拽了回去。
    想走?孔玉斟酌着用词,到底不敢如仙门大笔那日无所顾忌,我让你走了吗?
    敖夜脸色一变,剑指着孔玉,狠厉道,要么死,要么把他还给我。
    呵呵,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孔玉冷笑道,怕不是我一放人,你那柄剑就会瞬间斩去我的项上人头吧?
    我说,把他还给我。敖夜没有反驳孔玉的话,只因他确实有此打算,无论如何,欺辱了佘宴白的孔玉必须死!
    区别只在于,若他痛快放人,敖夜亦能给他一个痛快。如若不然敖夜冷冷一笑,他有无数手段让孔玉这个妖皇为他做过的事后悔。
    孔玉敏感地察觉到敖夜对他的浓厚杀意,心里的恐惧愈发多,等堆积到一定程度后,他反而不害怕了。
    发现手臂能动了之后,他的手立即掐住了佘宴白的后颈,然后朝敖夜挑衅道,剑尊阁下,不如我们来赌一赌,看是你的剑先杀了我,还是我的手先掐死这位令你动了凡心的美人?
    佘宴白蹙着的眉皱得更狠了,脸上隐隐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朝敖夜伸出手,唤道,阿夜。
    他没喊痛,也没呼救,只如以往那般喊了敖夜一声,便已令他心颤。
    赌么,剑尊?孔玉冷笑道,哦,忘记告诉你了,我使了手段,令这美人与我的性命相连哈哈哈我死了,他也活不成。我死没关系,就是可惜这美人要给我陪葬喽。
    敖夜周身杀意暴起。
    唯有佘宴白,他赌不起。
    说出你的条件。敖夜眼底隐隐浮现出血色。
    孔玉一看,心知不能再刺激他了,便道,美人你大可以带走,但我要你的一个承诺。
    说。
    敖夜闭了闭眼,竭力压制心底升起的、欲毁灭眼前一切人与物的冲动。
    他手一用力,将霜华剑插进地里。他怕再握着剑,他会忍不住杀了孔玉。
    我要你承诺,此生绝不伤我性命。孔玉说道。性命相连是假,为了保命,孔玉不得已提出了这个要求,只盼着敖夜确实如佘宴白所说的那样言出必行、不是轻易毁诺之人。
    好。
    他话音刚落,敖夜便应了下来。
    现在,把他还给我。
    孔玉便在佘宴白背后轻轻一推,传音于敖夜,为自己的小命再加了一道保险,还请剑尊放心享用,这美人我其实并未碰过。我身患不举之症,故而只能用此法来混淆视听,还请剑尊见谅,莫与我一般见识。
    这个理由倒是完美地解释了他为何频频更换情人,又为何对待美人的态度会如此多变,怕是因身疾引起了心疾。
    敖夜扫过孔玉的下身,心中的敌意稍减。
    变成小蛇。敖夜拥住踉跄着扑进他怀里的佘宴白后,俯身在他耳畔如是道。
    佘宴白眨了眨眼,心生犹豫。
    敖夜将他死死地按在怀里,一张嘴含住了佘宴白的耳朵,听话,不然我会忍不住立刻吃了你。
    本是一个暧昧的字眼,甚至他说得也极为暧昧,但佘宴白却偏偏从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入了魔的敖夜,说不定真的想将他拆吃入腹。
    佘宴白心下一叹,依言在敖夜怀里变作了小蛇。
    敖夜垂眸,定定地望着盘在他手心里、模样极为眼熟的小白蛇,忽然笑了。
    这世间哪有这么多巧合,怕是他曾经遇见过的两条小白蛇便是这一条所化。
    敖夜扯开胸口的衣服,将佘宴白小心地塞了进去,然后便御空而起,转头往深渊飞去。
    孔玉瞧着地上插着的霜华剑,不由得出言提醒道,剑尊,你的
    话还没说完,便见霜华剑颤动一下,猛地拔出,却不是飞向敖夜,而是朝孔玉刺来。
    孔玉!小心!
    小田和阿离惊呼。
    孔玉吓得闭上了眼,化作了妖身瑟瑟发抖。他不过大乘期,与敖夜差了整整一个境界,压根无力反抗。
    不想,霜华剑的目标并非他的性命,而是他身后的尾羽。一剑下去,孔玉身后便秃了一半,教他知道了什么叫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我没死?
    须臾之后,孔玉睁开了眼,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低头便看到了身旁落着的尾羽,顿时傻了眼。
    这、这是我的尾羽?
    换做往日,小田或许已经开口嘲讽了,但眼下他怕孔玉承受不住打击,便道,阿离的医术很厉害,让他给你开几副药吃吃,说不定要不了几天,你就会长出新的尾羽来
    对,你别难过,我给你开药。阿离附和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新尾羽更漂亮。
    孔玉受不住这个打击,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而霜华剑追上敖夜后,便载着他以全速往深渊飞去。
    一路上,敖夜一言未发,一只手捂在胸口上,如囚笼一般困住衣下的佘宴白。
    佘宴白倒是想与敖夜说话,只是一时不知从何开口罢了。等了半天未见敖夜开口,他却先睡了过去。
    虽然敖夜体内的气息似乎已无法为他提供力量,但却令他感到很安心这个男人,似乎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伤害他。
    等敖夜踩到深渊的土地后,佘宴白才悠悠转醒,挣扎了一下,迷迷糊糊地从他胸口探出头来,扫了眼周遭后,不解道,这里怎么这么安静啊
    他两次来深渊,都有一大群魔兽闻声涌来,这一回却反常地平和,着实不像深渊魔兽们的作风啊。
    闻言,敖夜低笑了一声,凝视着胸口的小蛇,阿白以为呢?
    佘宴白瞬间清醒,待嗅到周遭未散尽的血腥味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敖夜能如此迅速的恢复修为,怕是有不少魔兽付出了元珠。
    佘宴白不语,敖夜也不执意让他回答,而是带着一无所知的佘宴白回了他偶然发现的一处山洞。
    那山洞的入口与山壁之内皆有着奇异的结界,他可以随意进出,而魔兽们却不行,只能由他带着方能进去,想要出来也只能由他带出。
    没一会儿,敖夜便带着佘宴白来到了山洞的入口处,他掏出胸口的小蛇将其放入洞内,然后后退了几步,温柔地唤道,阿白,出来。
    佘宴白不知道敖夜想做什么,盯着他唇边的笑意看了会,便依言往外爬,谁料半道上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路。
    结界?佘宴白愣了下,立即释放出神识,却发现自己的神识里什么都没有,正常的就好像刚刚一头撞在结界上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佘宴白不信邪,欲再试一次,不想敖夜已带着满意的笑容走了进来,将他抓起捧在手心里,低笑道,阿白,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四目相对的刹那,敖夜眼底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佘宴白顿感无奈,只觉又好气又好笑。
    你这都是和谁学的啊?
    敖夜一边大步走向洞穴深处,一边淡淡道,自学成才。
    晦暗之中,他眼底的血色时隐时现。
    好一个自学成才,哈哈哈佘宴白被敖夜的回答逗笑,疯了一般在敖夜的手心上翻滚。
    不过没一会儿,他就笑不出来了。
    敖夜忽然停下,弹出数朵颜色各异的灵火,照亮了眼前大得犹如宫殿的洞穴。
    而其间最醒目的莫过于一张能容纳七八个人同睡的巨大石床,以及床头石壁上镶嵌着的铁环与垂下的铁链。
    阿夜,那铁环与铁链莫非是你炼体之用?佘宴白一僵,扭头望着敖夜,期待从他嘴里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却见摇曳的灵火之光中,敖夜望着他的眼神很是缱绻,唇边一直挂着一抹温柔的笑。
    不知为何,佘宴白抖了一下。
    变回来。敖夜将小白蛇放在床上,伸出两指捏住佘宴白的尾巴尖,缓缓地揉捏着。
    他的指尖似沾了什么粉末状的东西,随着他的揉捏,渐渐地没入佘宴白的鳞片里。
    不过片刻,佘宴白便觉一股汹涌的热意从敖夜的指尖传递到他身上,然后便沿着脊骨传达至他身体的每一处。
    热,很热,佘宴白热得头昏脑涨。
    听话,阿白。敖夜低声哄道,指腹沿着尾尖抚摸至佘宴白尾部某处,你乖一些,我就不会发疯。
    迷糊之间,佘宴白化作人首蛇尾的模样,上身覆着艳丽的绯衣,下身是一条漂亮的雪白蛇尾。
    他伏在石床上,红着一张秾艳的脸,波光粼粼的双眸茫然地望着身旁的高大男人,长长的蛇尾躁动地在地上甩来甩去,待碰到男人的腿后便紧紧将其缠住。
    热
    佘宴白把脸贴在冰冷的石床上,试图汲取一丝凉意,奈何感受到外界的凉意后,他体内反而愈发热了。
    阿夜,我难受佘宴白下意识地向敖夜求救,宛若凡间那次醉酒一样。
    他快热死了,而只有敖夜能救他。
    敖夜垂眸望着缠在他身上不断摩挲着的蛇尾,良久之后,炙热的大手落了上去,低低一笑。
    没关系,只要是阿白,我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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