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安市城城主泉健男发现,强大的渤海国舰队灰飞湮灭。
    同样是一夜之间,宁远铁骑,包括大唐万骑将士惊讶不已,阻挡他们渡河的渤海叛逆水师踪影全无,对岸,曾经桅杆林立的景象仿似梦境,空荡荡一片,而,靠近他们的岸边,静悄悄地停泊着数十余艘无人小舟。
    渤海叛逆遭天谴!
    上将军夜呼鬼神再发神威!
    ……
    议论纷纷,猜测纷纷。
    只有少数人淡定如初,李怀唐是其中之一。
    “架桥!”
    一声令下,变魔法似的,从李怀唐身后窜出上百名水手,解开小舟系绳,淌入河中跳上小舟。
    小舟不作摆渡之用,水手们将小舟驶入辽水中,船头对着上游,一字摆开,横亘在河道之上,每一条小舟都用绳子与其余的连接在一起。
    昨夜接令伐木造板的韩二虎带人将木板传送到每一条小舟上,木板被固定,简陋的浮桥顷刻呈现在众人眼前。
    渡河!
    又是一声令下,数万人马踏着浮桥走向彼岸。
    “大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渤海叛逆的水师呢?”
    岸边,浮桥桥头,边令城实在忍不住好奇,这是他生命以来见到最不可思议之事。敌人不战而消失,还留下船只给对手渡河,太神奇了!
    “天机不可泄露。说不得,说不得!”李怀唐手里捏着一个心形水晶球,满脸神秘兮兮,一边摇头,一边笑道。
    未知是神秘的充分必要元素,李怀唐的表现越诡异,边令城的疑心就越重。
    “这是什么?”
    边令城注意到了李怀唐手中的物体,颇为惊讶。
    李怀唐没回答,将水晶球塞入腰间,转移话题:“大总管是渡河准备与我一起迎击大武艺的主力,还是坐镇辽西城运筹帷幄?”
    风险与收益成正比,也就是说,渡河与渤海国主力作战有生命危险,据说,渤海国主力有十万大军,而李怀唐的兵力不及其三分一。
    两相权衡,边令城选择后者,坐镇后路,反正功劳不会少他的一份,旱涝保收。
    宁远铁骑主力用了一天一夜才全部通过浮桥,剩余的后勤物资由五千新军慢慢押运过来。
    由始至终,安市城的守兵不敢越雷池一步,老老实实地呆在城堡里。泉家夫子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昨夜,水军营寨里的留守士兵慌慌张张跑到城堡下,将莫名其妙的消息带给他。
    张文休战败投降,渤海国水师完蛋了,大唐水军来了!
    怎会如此?
    城堡内,无人可以解答泉健男的疑问。
    答案,在李怀唐的心里。
    同样是昨夜,胡一箭等人登陆,来到李怀唐的军营复命,带给他天大的喜讯。
    数天前,泉万春大张旗鼓南下威胁旅顺港,却虎头蛇尾退走,被胡一箭等人乘胜追击抓住了几条尾巴。通过俘虏之口,胡一箭得悉李怀唐已攻克辽西城,受阻于辽水。根据情报,封常清与众将商量,决定北上辽河口与渤海水师决战,助上将军一臂之力。
    战役进展顺利,虽然辽东船队损失不少,但是与所取得的战果比较,还在接受范围之内。大决战中,出战的渤海国舰队主力全军覆没,并意外俘获敌酋张文休。
    屠刀之下,张文休晚节不保,很识事务地站到俊杰行列当中,为封常清招降了大部份渤海国水军,辽东船队因此而得以兵不血刃俘获包括四艘楼船在内的剩余敌船。
    按常理,如此大捷该用于提振军心士气,李怀唐却选择当神棍,秘而不宣。
    建立辽东船队的初衷是运送粮食,李怀唐从头到尾都只打算秘密进行,不敢公诸于众。在大唐的境内拥有舰队的消息一旦传入皇帝老儿的耳朵里,后果很严重。船队能完败渤海国水师?傻子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为了保密,为了掩人耳目,李怀唐甚至装神弄鬼,请出了传说中的护身神物――心形水晶球。
    水晶球一出,果然混蒙过关。然而,李怀唐没想到,水晶球的惊艳现身,能给他解决问题,同样会给他带来麻烦,当然,这是后话。
    渡过辽水,李怀唐并不急于攻城略地,而是在距离安市城二十里外扎下营寨,四出游骑,切断安市城与外界的联系。
    旅顺港被他攻占的消息只能止于安市城,同理,他拥有水师的消息也必须止于安市城。安市城里的守军注定要被灭口或沦为俘虏,一个都不能逃。
    安置妥当,李怀唐才将兴趣转至屠步烈俘获的白玉明珠妃身上。
    抓到渤海国君王的宠妃是一件大事,屠步烈不敢有所隐瞒,船队主力出征,他也带着这个已经属于他的美人儿上前线,等候李怀唐的发落。
    在见大武艺的宠妃之前,李怀唐已经了解到她的具体身份。
    “金玉珠,新罗王族。族叔金隆基,避讳而名兴光,新罗圣徳王。”
    美色当前,李怀唐无动于衷,还在背书。
    “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身世被陌生人熟悉,金玉珠禁不住停止低哭抽泣,吃惊地望着李怀唐。
    完成功课,李怀唐开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敌酋宠妃。能成为大武艺的宠妃,容貌自不必说。
    “呵呵,屠步烈的眼光不错!可惜不懂怜香惜玉啊。”
    从小美人进来别扭的走路姿势来看,李怀唐已经明白屠步烈对她干了啥。
    金玉珠羞愤低头,不敢直面李怀唐无耻的笑意。
    “这位天朝大将军,请放妾身回去,妾身一定会劝大王罢兵,不再与大唐为敌。”
    金玉珠思量再三,咬着银牙提出建议。
    李怀唐收住笑意,道:“据本将军所知,小娘是被叛逆抢夺为妃的,如今有机会脱离苦海,该高兴才是,何故还要回虎巢狼穴?莫非嫌弃我们天朝儿郎太过威武?”
    金玉珠脸红耳赤,支支吾吾:“大王,说,妾身若被俘,会,会被送进军营那个……”
    “胡人之言乃胡言,不可信。从今天起,你就是屠将军的妻子。”
    金玉珠陷入了沉默,似乎不愿意。
    “渤海之地苦寒,其人野蛮愚昧,而中原之地富饶繁华,男儿个个英雄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小娘何不弃暗投明,随屠将军安居大唐?”
    此时的李怀唐更像街道办妇女主任,循循诱导。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金玉珠眼眸放亮,回味着话中意境。北地苦寒,入秋即灰蒙蒙难觅生气,一片凄然景象,难以想像三秋桂子之美。
    打铁趁热,男主人公该出场了,“屠步烈,给我进来!”
    帐外的屠步烈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来回踱步。金玉珠白白嫩嫩,啼若黄莺,令他爱不释手。不过他也知道,美人身份特殊,按常规肯定要送回长安,送到皇帝的榻上,这还不是唯一的麻烦,那个,传言上将军嗜色如命,咦?糟糕,大帐内的哭啼声怎么没了……
    正六主无神之时,大帐内传出了李怀唐的呼喝。
    屠步烈赶紧应命入帐。
    “把你的妻子领回去打扮打扮,今晚举行婚礼!”
    大帐内,获知要当新郎的屠步烈乐不可支,“被”新娘的金玉珠瞠目结舌,抗议无效。
    关于这场战场上的婚礼,乌知义很隐晦地以历史上的例子暗示。敌酋宠妃该送到大唐最高领导人的后宫才是,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李怀唐不以为然,战场上,军令如山令出必行,他不能破坏这个规矩,否则,何以服众?再者,这是他的策略计谋,难道送敌酋的宠妃给皇帝比将士们的生命还重要?比获取胜利还重要?
    其余刀口舔血的将士们哪会想那么多,战场上的紧张的气氛时刻紧绷他们的神经,难得有这样的娱乐节目,当然欢天喜地。
    婚礼如期举行。屠步烈嚣张异常,用高大战马驮着娇俏的金玉珠故意在安市城城下游荡。跟随的数百名士兵齐声嚷嚷娶渤海国王妃云云。
    安市城内,泉健男接报暴跳如雷。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以为我渤海无人!”
    “父亲请息怒,这是贼人的激将法,不用理会他们,我们只须坚守不出,大王的主力不出数天就会到达,到时灭他们易于探囊取物。”泉万春难得表达了一次真知灼见。
    泉健男好歹沙场老将,自然晓得其中厉害关键,怒气过后,反而冷静下来。
    “嗯,我儿说得极是。不过,既然他出招了,我们绝不能示弱,干脆将计就计,袭他后路烧他粮草!”
    纨绔泉万春一愣,欣喜道:“父亲果然高招,贼人必然想着我们会去偷袭他们的军营救王妃,嘿嘿,哪知我们虚晃一招,直取其薄弱之处。”
    阵前强娶大王的王妃,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任对方侮辱大王的尊严,对士气的打击将会很大。即使最后保住城池,一旦日后被人诟病清算,恐怕难逃坐视见死不救之罪。综合诸多因素,泉健男还是决定出手一搏。
    夜,正常来临;婚礼,正常举行;篝火,准时点燃;狂欢,如期上演。热闹甚嚣尘上。
    安市城城头上,泉健男眼里冒火,他可以想像得到王妃娇弱的身躯被强悍的敌将压在身下的屈辱情景。
    “哼,等着吧!”
    夜色正浓时,安市城北门悄悄敞开,两千名士兵鱼贯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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