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门前,观者如山,喧嚣不绝,人人争相欲睹宁远上将军的风采。
    “来了,来了!”
    杨家俩兄弟乐不可支,别人看到的是庞大威武的迎亲队伍,他们的眼里却是财神的影像,李怀唐在他们的眼里俨然不折不扣的善财童子。
    点火,奏乐!
    喜庆的鞭炮和锣鼓声中,好家伙,一百多超奔利凯迪拉克惊艳现身,引起一片啧啧称奇。
    刻意路过的打酱油界人士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是汗血马,排量大,珍惜物种,奔利犹不及;那是大食马矫健名贵,价压凯迪拉克;还有那个,那个是什么?卖糕的,那是上将军,哈哈哈……
    李怀唐啼笑皆非,他心里清楚人们笑意里的对像,此时,他脸上承载着府里美人们的艺术气质和水平。
    或许是为了宣泄心中的醋意,又或许是对李怀唐前夜大展家法雄风的报复,美人们将不满全部表现在他的浓妆上。
    尊容如何?从李怀唐没有勇气站到铜鉴前可窥一斑。
    “哟,妹夫辛苦了,欢迎欢迎,里面请!”
    杨氏兄弟脸上堆满各种笑容,眼里充满期待。
    “两位兄长也辛苦了!”
    果不其然,两枚沉甸甸的金锭子变戏法般从出现在李怀唐的手里,塞到杨家兄弟手上。
    要说遗憾,杨氏兄弟只恨不多几个妹子,最好能让李怀唐天天来娶,他们绝对不介意多当几次门神。
    门槛前,管家四喜喊住了着急入内的李怀唐,将一只大雁塞到李怀唐的手里。
    执雁入堂乃仪式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古人认为,雁南往北来顺乎阴阳,配偶固定合乎义礼,婚姻以雁为礼,象征一对男女的阴阳和顺,也象征婚姻的忠贞专一。
    李怀唐很好奇,婚礼的六礼中,其中五礼需要用到大雁,以一对新人消耗五只大雁算,千百年来,大雁居然还未成为濒临灭绝的物种。
    任谁都厌烦繁杂的手续,可李怀唐已经拯救四只大雁,再砍的话,就直接跳到洞房去了,怎么着,为了兑现杨玉环这笔绝色三年期定存,委屈点,填填单子,输入密码这类的活总得干干。
    流程并没李怀唐想像中简单,入堂时,杨玄皦刚告庙而坐。四喜提醒他献雁,然后再向岳父行稽礼跪拜。
    整个过程,李怀唐像一只木偶,直到礼毕还晕乎乎不知磕了多少个头。
    新娘千呼万唤始出来,却被杨玄皦拉到一边语重心长念一番经。
    时间慢慢流逝,终于可以带走美人!
    李怀唐绅士般亲自掀起车帘,请他的新娘上车,并将马车的彩带交到新娘的手上,新娘似乎很享受,捏着彩带轻轻摇。
    古时婚礼最浪漫的一刻在于“惠绥”,由新郎为新娘驾车。
    欢笑声中,车轮缓缓滚动三周后停下。李怀唐依依不舍地望着披着头盖的杨玉环,美人儿的手动了动,流露出相同的感情。
    “上将军请回去候着吧,我们兄弟俩保证给你尽快送到!”杨氏兄弟拍胸脯打保票。
    “对啊,不着急,来日方长。”四喜赶紧附和,否则李怀唐还真不知要傻站到什么时候。
    迎亲至此告一段落,按礼仪,新郎必须骑马回去在大门等候新娘。
    李怀唐到底不是循规蹈矩之人,骑马过了新中桥,命令马队停下等候。
    杨氏兄弟信人也,没过多久就赶着彩车到了桥头。
    洛阳城内有三座桥架设于洛水上,其中只有两座开放个普通市民使用,相对于全城数十万人口,河桥的通过能力杯水车薪,两座桥经常拥挤不堪。
    结婚的队伍很特殊,一般都会受到照顾和礼让,也有些蛮人例外,偏偏让李怀唐给遇上了,还不止一伙。
    不肯礼让的是一支妇人领头的商队,押送着一大车坛坛罐罐准备过桥,另有一顶轿子也来凑热闹。
    商队和轿子只比送亲的队伍早到一步桥头,与彩车几乎同时走上桥面。
    李怀唐皱着眉头望着那名鲁莽的女商人,忽然有似曾相识之感。
    不好!
    不妙的念头刚闪过,长啸声起,妇人骤然发难:跳向彩车,闯入车内……
    一时间,走难,避祸,抢救各行其道,夹杂着尖叫声,怒喝声和打骂声,桥上一片慌乱一团糟糕,同来的一顶轿子被撞翻,轿子里的贵人滚到桥面,被无数脚光顾……
    李怀唐好不容易才挤过来。
    “李郎,救我!”
    李怀唐被迫停在数步之外,女商人手执短刃,横在杨玉环脖子上,女商人身边有两名随从,各拿着一罐桐油不停往杨玉环身上倒。美人儿的头盖不知去向,花容失色,惊恐异常。
    “别怕,有我。”李怀唐忍住心痛,转而怒向“恐怖分子”。“放开她!”
    妇人冷笑,“上将军还认得我吗?”
    “齐未了,了娘。当初我不该放了你们!”李怀唐很后悔,在宁远城之时,此妇人与秀道士指使小怜欲谋取他的护身物,结果被他误导找鬼头熊去了。
    让李怀唐莫名其妙的是,妇人脸上的肉明显抽搐了几下,目光凝聚着仇恨。
    用得着咬牙切齿吗?一块破石头而已,如果不是因为杨玉环与之有缘,送给他们也无妨。
    妇人道:“上将军好记性,省了我不少口舌。拿来!别惹我激动,这么个绝美新娘就此香消玉殒怪可惜的。”
    李怀唐从腰带里取下心形水晶捏在手里,“先放人,这石头送你,以后我们两清。”
    “不行!”妇人态度坚决,“你当我傻子?手里没这美娇娘,恐怕不出百步上将军的利箭就插入我背心了。”
    “放了她,我给你当人质!”
    李怀唐换了个提议。
    妇人没立刻回绝,似乎在衡量利弊。
    “上将军当人质固然好,可是我一弱质女流不是你的对手。除非,”妇人的嘴角隐含着一丝阴险。
    “除非什么?”
    “除非上将军的身上也浇桐油,那样我就不怕反噬了。”
    火油面前,凡人与英雄平等,妇孺与悍卒平等,了娘只须一个火折子即可控制大局。
    李怀唐面无表情,道:“一言为定!”
    “不要,李郎/上将军!”
    杨玉环与铁牛等亲兵发出了惊呼。
    谁也来不及阻止,李怀唐毫不犹豫拿起妇人车架上的桐油罐子履行诺言。
    直至全身湿透,李怀唐才罢手。
    “李郎,不要过来。”杨玉环哭成了泪人儿。
    李怀唐微笑,向前的脚步坚定不豫。
    了娘点燃了三把火把,与手下人手各一把,她相信,即使李怀唐身手再快也不可能同时制服她们。
    交换很顺利,这边,杨玉环娇啼扑入李怀唐的怀抱。
    那边,了娘仰天惨笑,心形水晶终于到手,七年了,为了它,这七年里,她的夫郎废寝忘食,甚至漠视她的存在,一心只想着得到这个神器,如今终于如愿以偿,然而,夫郎却不知所踪,生死未卜。
    “李怀唐,我恨你!”了娘收住碜人的笑意,牙缝里嘣出的是悲愤和仇恨。
    “快走!”
    意识到不妙,李怀唐反应极快,把杨玉环扯向身后。
    还是迟了,了娘癫狂症发作,手中的的火把突然扔向杨玉环,砸在她的背后,浇透桐油的衣物一点即燃,火苗吐舌……
    “哈哈,让你也尝尝失去心爱之人的滋味……”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巨响:
    “扑通!”
    桥上,李怀唐与杨玉环的身影已然消失,桥下,洛水被砸起了一道巨大的水柱,其势之大,分明是两人共同落水的效果。
    人们惊讶了,在他们眼里,只有弱智低能才会想到用水灭油火。
    李怀唐的脑子没坏,还聪明果敢得很,水固然克制不了油火,却能将其窒息。
    从身上着火到落水,短短不过两个呼吸间,但是,在杨玉环的脑海里,永远铭刻下那一幕:关键时刻,爱郎不舍不弃,毅然抱着她越过桥头护栏,纵身下跳,她甚至看见,爱郎的手臂上有乱窜的火苗……
    一圈圈漪涟之下,李怀唐紧搂美人儿,嘴巴贴在她两片柔唇上,缓缓地为她渡气。美人儿本能的恐慌挣扎已停止,像一条四爪美人鱼缠住爱郎,甘之如饴接受救济。
    桥面上,焦急的呼声不断,紧接着,扑通声连续传来。
    带头下水的是铁牛,扑腾向李怀唐落水之处。
    “哈哈,”水面上冒出一个人头,是惊喜无状的铁牛,“上将军没事,在水下亲嘴儿呢!”
    “啪啪啪!”
    李怀唐出水,抱着美人儿出水,岸边响起自发的掌声,有幸遇上这一幕的打酱油界人士都激动地为这对患难与共的新人鼓掌。
    “李郎,”美人儿眼里充满骄傲,散发着温柔爱意,一颗芳心全系在爱郎身上,直接屏蔽掉周围的喝彩。
    “回家,洞房!”
    李怀唐豪情壮志,什么世俗礼仪什么刺客仇敌全抛诸脑后,抱着他的新娘子上马直奔府邸。
    齐未了原以为,李怀唐身为枭雄妻妾成群,断然不会为了一个美人儿送命,顶多伤心十天半月就会淡忘,所以,她才出此招报复,没想到失算了,李怀唐义无反顾抱着“火苗”赴水。如此一来,她失去了有恃无恐的人质,逃避不及,被愤怒扑来的将军骑将士击倒狠揍,如果不是铁牛及时报来喜讯,恐怕要活生生丧命在拳脚之下。
    混乱之中,跑掉了两名同伙,将军骑的将士一怒之下气,扩大逮捕范围,受到与了娘同等待遇的还有那名从轿子掉出被踩晕过去的倒霉贵人。谁知道他们是否一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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